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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若她不喝便要擰下她的腦袋,當皮球玩兒,男人的面色駭人得緊。 桑汀想起今日從三月四月口中打聽到的,終是慢吞吞的張開嘴,小口喝下湯藥,又苦又臭的,將她昏沉的意識喚得十分清醒,然她眉頭都不敢皺一下。 而夷狄王面色無異,每每都待她吞下了緩一緩,才舀一勺過來,不緊不慢,拿捏得恰恰好。 桑汀冷不丁的想起剛醒來那時候,其阿婆說這個男人照顧了她兩年,眼下倒真有幾分可信度。 但她始終提著一顆心,未敢松懈下來。 “從前可吃過什么藥?” 忽而聽到稽晟問話,桑汀被嚇了一跳,偏偏嘴里含著一口苦藥湯,不上不下的,猛地咳嗽起來,“咳咳……” 最后藥湯自是被她硬咽了下去,素白的臉咳得酡紅,櫻粉唇瓣水潤潤的泛著光澤,不施粉黛的姑娘好似一幀添了色的畫,明媚動人。 稽晟嫻熟的給她遞帕子過去,余下那兩勺藥湯便擱置下,饒有興致的,瞧姑娘家的羞赧之容,覺著很新奇。 他見過的紅,是從人脖頸飛濺出來的血色,卻從未見過女兒家臉紅,此刻只覺像大漠初升的太陽,紅艷艷,暖融融的,想揉作一團塞到胸口里。 然而桑汀這是怕的,她草草擦干藥漬,飛快的在心里思忖一番,夷狄王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問起她吃過什么藥。 莫不是哪里露了馬腳? 她如今是江寧的身份,以往表姐妹走得近,她知曉江寧許多事,若真是哪里惹人生疑,也能勉強圓過去。 莫慌,莫慌。 桑汀死死扣住手心,妄圖壓下那些驚慌恐懼,才要開口,卻聽夷狄王冷哼一聲。 “若你嫌手無用,砍了便是。” 稽晟說起這般話,神色冰冷,落在她緊攥手心上的視線卻是藏著一股子燥意。 方才那點興致頓然消退,此番是察覺了,小姑娘雖紅著臉兒,可骨子里就是害怕他的。 瞧瞧那握成拳頭的小手, 這有什么意思? 桑汀急了,連忙把手松開,又藏到被子里,生怕被他砍掉,一面著急忙慌的解釋:“皇皇皇上,我,我,我沒有!我我…我…它還有用的!” 稽晟意味不明地的瞥過去,她面上的害怕越明顯,他那股子躁脾氣就越發捱不住。 少頃,稽晟起身,也不再去折磨自己的耐性,只重復問:“以前吃過什么藥?” 桑汀忙不迭答:“沒,沒有吃過什么,就就是常,常常藥浴…” “藥浴?”稽晟眉心一皺,又坐到榻邊,毫無征兆的俯身下去,湊到她頸窩嗅了嗅,像是捕捉到食物的惡狼,兇狠又危險,壓迫感十足。 這撲面而來的陌生氣息,叫桑汀呼吸一滯,她心跳都快停住了,僵住身子一動不敢動。 完了 當真完了 她就知道這個夷狄王心懷不軌!不曾想今夜就下手了…… 然而下一瞬男人干凈抽身,臉色好似也好了不少,只是凝著她的視線別有深意。 稽晟清楚聞到了,大抵明白過來,那股勾人的藥香是怎么回事,原先以為是祛毒時喝藥才留下的,原來不是,也難怪香得這樣勾人。 藥是臭的,哪里有小姑娘香。 只是瞧桑汀這視死如歸的表情,稽晟沉默過后,竟爽朗笑出聲。 笑聲是愉悅的,不參雜一絲一毫的陰冷凌厲。 桑汀愣住,呆呆的望著要吃人的夷狄王大笑,這才后知后覺的,把手伸出來,又將枕頭底下尖銳的長簪子藏好。 唔,是嫌她臭不好下口嗎? 那手……還砍不砍了? 她暗暗提著防備心思,圓圓的眼珠兒會發光,一眼不眨的注視著這個男人,不忘死死護住兩條胳膊。 稽晟笑過,心情似乎還不錯,對桑汀這些小動作都不曾蹙眉,臨走前道:“好生歇息,切勿出去再受了涼,朕明日過來瞧你。” 說罷就出了寢殿,高高大大的男人,來去如風,帶走滿屋懼意,臨到珠簾那處時,才慢悠悠補充道:“方才逗你玩兒的,不砍手。” 哪有人拿這個開玩笑的! 桑汀又氣又后怕,氣得臉兒通紅,下意識的又攥緊手。 這時男人冷幽幽的嗓音傳來,語調危險:“若是你再扣手心,就砍掉。” 桑汀:“!!” 她飛快松開手,鉆進被子里。 - 稽晟自坤寧宮出來,便回了東辰殿,實則這兩年,他多數時候是宿在坤寧宮的。 夜色正濃,大雄在殿外候著,見主子回來忙上前來,壓低聲音說:“六大爺賴著不肯走,說要等您,有要事相商。” 稽晟勾唇冷笑,闊步進去,里頭立馬迎上來一個膀闊腰圓的男人,瞧著五十上下,此刻端著笑臉:“臣以為皇上今兒不回了呢,正要走罷——” “如今走倒也不遲。”稽晟將他那些個客套話截了去。 六大爺面上一尬,心底暗罵一句狼崽子不識好歹,再怎的他稽六也是夷狄老人,為這狼崽子奪權立過汗馬功勞的,竟一點面子不給,回頭一想,罷了,這崽子冷血無心,行事依著那身霸道脾氣,誰的面子也不給的。 稽六沒事人一樣的賠笑道:“皇上說笑了,臣有要事回稟,再夜也要等的。” 稽晟已在主位上的金絲楠木交椅坐下,“六叔說罷。” 一聲六叔下來,稽六又笑開了花,“皇上,還是今兒那事,韓相裝聾作啞,明知亡晉不在,還提出要大赦天下釋放罪臣這等妄言,豈不是打我夷狄的臉?” 舊話重提,是稽晟的忌諱。 許是因為才從坤寧宮回的,心情悅然,此番竟沒發作。 他言簡意賅的道了句:“確實。” 稽六一喜,忙又道:“依臣看,就該借著這時機給他們個下馬威,不若寒了我夷狄六部的心,于朝堂于皇上,多是不利的。” “我夷狄?”稽晟笑了聲,漫不經心的抬眼瞧過去,語氣倏而變得冰冷:“朕怎不知,六叔這話竟是表六部的意思?” “這……”稽六心頭一凜,觸及男人那樣冷沉的神色,終于覺察自個兒說錯話,臉色唰的白了下來。 王的權威,無人可冒犯,這是烙印在心上斷斷不能忘的。 若有不甘,有不服,只能下戰書單挑,切莫與王玩這種文字游戲鉆空子,自東夷北狄十八部合為夷狄六部以來,多少威武雄壯之輩慘死稽晟刀下,死無全尸,至今皚皚白骨還丟在娑那街頭,野狼都不曾多舔. 弄一下。 東啟王朝建立之初,亦多的是不懂事去送死的晉人,揚言夷狄粗鄙蠻橫,又道新主暴君失德,然而刀起刀落,稽晟照殺不誤。 這是個不要命的狂徒,是瘋子,每一場博弈都是與閻王斗,他豁的出去,無所畏懼,更不貪心身后潑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