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蝦仁過去。 桑汀緊緊盯著那塊蝦仁,僵得手指木然。 外頭人不知里頭是何模樣,如常回稟道:“兩位大人為的是今晨商議修繕西南棧道之事,爭執不下,丞相大人為前朝罪臣取保,以歷朝歷代開國皆是大赦天下為由,將六大爺要下放罪臣修繕棧道的奏書給否了。” 哐當一聲,桑汀手里的勺子掉到桌面。 稽晟看過來,見她飛快地抹去奪眶而出的眼淚。 男人神色微凝,冷聲朝外吩咐:“叫他們候著,朕午后三刻過去。” 大雄依言退下。 桑汀慌忙去撿起勺子,手抖動得厲害,幾乎拿不住。 兩位大臣,一是夷狄部下,一是原晉國權臣,背后牽扯的還是整個東啟王朝,她反應這么激烈,稽晟察覺些什么,臉色沉下,卻不說話。 桑汀艱難吞下嘴里的米粥,眼眶酸澀,熱淚涌上來,霎時模糊了雙眼。她把頭垂得很低,生怕被稽晟看到。 方才聽那人說到前朝罪臣,她一昏迷就是這么久,那她的父親,受了兩年的牢獄之災,環境艱苦,如今還健在嗎? 第4章 . 畏懼(四) 我就是要吃掉你的夷狄王…… 父親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血濃于水,桑汀太想知道父親如今是什么狀況了。 因此方才忽然聽得那人說起牢獄罪臣,反應才這般激烈,根本藏不住。 她知道自己失態了,且是在這個危險的夷狄王面前,思及接下來要面對什么,桑汀額頭上的冷汗越冒越多。 時值初秋,天氣是涼爽的。 稽晟不動聲色的把干凈勺子放到桑汀碗里,語氣平淡:“吃。” 桑汀不由得一怔,似不敢相信,然而她不敢抬頭去看夷狄王的神情和臉色,也不敢仔細思量這話到底是真是假。 只能斂聲屏息,埋頭用膳,恨不得自己就是那架子上擺的梅花瓶,不會發出一點兒聲響,更不會有一絲多余的動作。 這樣,男人的眼神才不會落在她身上。可她到底是個活生生的人。 一碗稀粥很快見了底。 勺子與瓷碗相碰,輕微的一道叮聲傳來,桑汀驀的一顫,冷汗滑過臉頰,落入瑩白脖頸,當真是涼到了骨子里。 她此時還是一身雪色寢衣,烏黑長發被攏到耳后,露出一張白生生的小臉,長睫微垂遮住眸底亮光,袖口兩朵紅梅是全身上下僅有的色澤。 清雅脫俗,卻難掩瑰麗之姿,似瑤臺上的小仙娥。 賞心悅目的絕色在眼前,然而稽晟緊蹙了大半日的眉頭,并未松懈下來,只因添菜時,余光瞥見那截白嫩的掌心里一小塊青紫,彎彎的,像是被指甲鉗進去的。 他“啪”的放下筷子。 只見小姑娘身子一抖。 桑汀不說話,靜靜的等著他離開。 果然,稽晟起身凈手,背對著她道:“朕前殿有客,有要事相商,你好生歇息。” 一旁伺候的宮女不禁面露驚訝,皇上處理政事從不多言,素來直接與臣子說罷,至多三五句話,說多了皇上要不耐煩,如今竟特意與娘娘說明去向,可見皇上待娘娘當真是獨一份的寵愛了。 殊不知,稽晟話里有話。 桑汀渾然不覺,咬緊了下唇,聽他這一說,不論有意無意,縈繞心頭的大事便要藏不住。 稽晟凈過手,開始拿帕子細細擦干手被水漬,動作不徐不疾。 桑汀被咬得發白的唇輕微顫抖,終于在稽晟放下帕子,將要轉身那一瞬,克制不住了。 “夷…皇,皇上。”她聲音有些發顫。 稽晟定定的瞧過去,眉疏目朗,面上沒什么表情。 可桑汀卡住了。她小聲吞咽了下,呼出一口氣,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聲:“謝謝,謝謝您,救,救了我。” 稽晟眉眼冷淡,轉身離去,高大身子消失在屏風盡頭時,桑汀直接軟了身,虛脫一般的靠在榻上,后背濕透了。 方才她想問那罪臣取保,又懸崖勒馬,硬生生止住。 是了,如今她還是亡國公主的身份,才將醒來就問牢獄這等敏感的事,豈不是自露馬腳,更惹人生疑,總還有法子的,別急,別急。 桑汀更不知自己是怎么成了這皇后的,按說她這身份,也不會被前朝允許吧? 須臾,她將目光放在一旁收拾殘羹的宮女身上。 宮女名為二月,察覺她的目光,隨即笑盈盈的抬頭問:“娘娘,您有何吩咐啊?” 聽口音便知不是大晉的,雖長相與大晉人士無二。 桑汀暗暗穩住心神,說:“我想起身走走。” “哎好,您躺了兩年,是要起來活動活動筋骨的。”二月朝外喚一聲:“三月,四月,別忙活了,快過來!” 一側的小廂房里出來兩個身著紫衣的丫頭,五官輪廓略深挺,這該是夷狄人士。 桑汀借著三月和四月的力,勉強站起身,兩腿虛軟,身子無力,躺得久了,連邁步提腳都是生疏的。 她要趕快好起來才行。 三月替她注意著腳下,咧嘴笑道:“娘娘,您別急,咱們慢慢來。” 四月連聲附和:“就是就是,關中有句話叫什么……吃豆腐!” 桑汀疑惑看去,看到四月一臉憨態,忽的明白過來什么,不由失笑,柔聲糾正她:“該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四月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心想娘娘真是她見過最溫柔和善的女子了,一言一行都透著姣好的學識教養,一顰一笑又是別樣的婉約清雅,難怪大王那樣暴躁的一個人近來也變得平和不少。 四月又想起以前聽過,但是又記不清的一句話,叫什么豬什么刺的。 三人行至殿外,滿目的高墻綠瓦,桑汀的臉色越沉重,她下意識看了看四周,只有幾個宮女在灑掃,并沒看到其阿婆的身影。 身邊這兩個丫頭該是心思淺的。 “四月,”桑汀試探的叫了聲。 四月聞聲便笑起來。 桑汀眸光微沉,但很快就彎唇露出一個甜軟的笑,似不經意的問:“這宮里,還有什么其他人嗎?” “其他人?”四月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后連忙搖頭,“就您一個正宮娘娘!皇上親口說過的,您是皇后。” 桑汀一愣,竟沒有? 難不成那個夷狄王… 他該不是專留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手段等她好了再使吧? 桑汀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深深記得那句傳言:從沒有女子能活著走出他的營帳。 該是什么殘忍手段,才能將人折磨到沒氣—— 好可怕。 桑汀沒有血色的臉兒更白了,她有些傻氣的問:“我好看嗎?” 三月四月異口同聲:“好看!娘娘是奴婢們見過的最好看的人了!精致漂亮像是畫里走出來的。” 桑汀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