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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瑾扶起來,她立刻雙手死死抓住他不肯放,宛如溺水之人捉住了浮木,齊老爺齊夫人則萬分驚喜:“朗哥兒!你回來了!” 喜悅過后,最顯眼的,是齊朗臉上那道深深的疤痕,從他的左邊額角一直到右邊下巴,看起來就像是整張臉被劈成了兩半,齊夫人倒抽了口氣:“朗哥兒,你受傷了!是不是鐘家人──” “阿娘慎言!”齊朗沉聲阻止,“戰場上刀劍無眼,若非鐘不破將軍搭救,兒子已死在東胡人刀下,做了亡魂?!?/br> “什么?”齊夫人不敢置信,“你是說,鐘家人救了你?” “正是?!?/br> 上過戰場,真正面對過了殺戮、鮮血與死亡,親眼所見昨日還談笑風生的同僚犧牲在自己面前,齊朗整個人都有了很大的變化,無論是氣質還是外貌,他再也不是那個愚孝的懦弱的郎君,他已經足夠果斷,也明確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應該做什么。 齊老爺道:“我兒,你說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阿父?!饼R朗回答,“當時情況萬分緊急,是鐘不破將軍從東胡人刀下救了我,只是面上這一刀終究沒能躲過。” 溫若瑾一聽齊朗說他面容毀了,連忙伸手來摸,齊朗立刻扣住她的雙腕,根本不讓她碰到自己,隨后松開手,讓下人扶住她,對父母道:“阿父,阿娘,你們這是要做什么?” 夫妻倆面對兒子的問話不免有些心虛:“我們是想著,鐘老將軍得封輔國公,鐘家起復,溫皇后又得天家寵愛,溫家都斷子絕孫了,萬一咱們家也被遷怒……所以想著把溫若瑾送回溫家,跟他們一刀兩斷……” 齊朗嘆道:“阿父阿娘多慮了,禍不及外嫁女,輔國公絕非這種人。” 齊夫人小聲嘀咕道:“那當初鐘楚也是外嫁女,溫國公府不還是……反正我不信輔國公不報復。” 齊朗頓了下才說:“這便是輔國公與溫家人的不同?!?/br> 在齊朗的堅持下,齊家夫妻終于打消了將溫若瑾趕回溫家的念頭,兩人離開后,溫若瑾循著齊朗聲音傳來的方向伸出雙手:“郎君,你在哪里?你、你心里是有我的,對嗎?” 齊朗:“……這種問題,你已經問過我許多次,這一次,我的答案也不會變?!?/br> 溫若瑾知道,現在齊朗是自己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她不敢再對齊朗大吼大叫,只哀哀哭泣:“我知道從前是我不好,可我對郎君的心意是真的,為何郎君眼里只看得到長姐,卻總是不將我當回事?” 齊朗卻不像從前會跟她細說,他只是告訴她:“從此以后你便住在院子里,別到處亂走,何時想要和離,派人同我說一聲便是。” 溫若瑾一聽,心底咯噔一聲:“郎君這是已有了愛慕的女郎?因此想要與我和離,為她騰位?”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他們倆便總是說不到一起去,齊朗無數次試圖心平氣和地與溫若瑾溝通,結果都是無用功,他笑了笑:“這個你不必知曉,總之你若是愿意和離,只管派人找我,若是不愿,我便一輩子養著你?!?/br> 這絕不是什么甜蜜的承諾,他語氣平和,反倒聽得溫若瑾心頭巨石急速下墜,齊朗太冷靜了,他沒有去打仗前,還是個有些情緒化甚至有些天真的郎君,然而現在,他語氣堅定沉穩,顯然已不是溫若瑾哭喊吵鬧能夠打動,胡攪蠻纏更是不行。 齊朗的態度擺在這里,他沒有再跟溫若瑾多說,轉身便離開了院落,搬到了離這里最遠的院子,他不愿與溫若瑾做夫妻,一開始不愿意,如今也不愿意,他們之間注定只是一對沒有感情的怨偶,什么時候溫若瑾肯放手,什么時候是個頭。 鐘肅交還虎符后,千里迢迢,將死去的家人牌位請來了蘭京,被隨意安葬的鐘楚也是,當年鐘氏一族被流放,溫國公府生怕被牽連,鐘楚死后,竟連將她葬入溫家墓園都不敢,鐘肅將女兒的墳遷了過來,選了一塊山水秀麗之地重新下葬,待到來年開春,這里便是春暖花開,鳥語花香,楚娘定會喜歡。 而后又請來高僧為她超度,愿她來生能平安喜樂。 鐘楚重新下葬后,他求見過官家,請官家問問杳杳,是否愿意來為鐘楚上一炷香。 天兒越來越冷,溫離慢連太和殿都不想出,官家問她時,她搖頭:“不去。” 官家嗯了一聲,讓壽力夫去轉告鐘肅,溫離慢不去。 這也在鐘肅意料之中,杳杳根本不懂愛恨,她對阿娘的印象十分淡薄,說起來,比起刻薄她的溫老太君、溫儉等人,楚娘并沒有好到哪里去,也許年幼時,她還會渴望母親的擁抱,但隨著母親的瘋病越來越嚴重,她所得到的痛苦,遠遠大于愛。 官家是唯一一個疼她愛她的人,所以她眼里再看不見旁人了。 只有官家是獨一無二的,別人都不行,哪怕是阿娘,溫離慢也不在乎。 鐘肅在女兒墳前老淚縱橫。 他將女兒寵愛的無法無天,以至于她遭遇打擊便再也無法站起來,連累外孫女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回顧這一生,榮耀屈辱各自摻半,到頭來,只落了個空。 “早知便不幫他問?!惫偌野岩淮碌姆凵_鏈扣在溫離慢腳踝上,緩緩地說,“忒地煩人。” 溫離慢本來正在看閑書,聽到一陣清脆聲響,從書本后冒出半張臉,翹起一條細腿,看見系在腳踝上的鏈子,搖了搖,上頭除了水晶外還綴著銀色的小鈴鐺,叮當作響,很是可愛。 她晃了晃小腳,腳鏈便發出好聽的聲音,這些日子她喜歡聽鈴鐺聲,官家便命人在太和殿廊檐上掛了許多風鈴,寒風一吹,無比清脆悅耳。不僅如此,她還得了好多綴著鈴鐺的掛飾,現在只要聽到鈴鐺聲,基本就能確定溫娘娘來了。 她夸贊道:“這個很好看?!?/br> 官家又拿起一條一模一樣的,給她另一只腳踝也扣上,龍床的簾幔上同樣掛著小鈴鐺,漫不經心道:“不知這回你的興趣能持續多久。” 溫離慢放下書,撲到他背上,他坐在床沿,她半躺在床上,這下直接壓過來,官家伸手扶了她一把,斥道:“小心些?!?/br> 她半點不知畏懼,兩只手摟住他的脖子:“聽說東胡人生著藍眼睛,真的假的呀?” 官家問:“誰同你說的?” “真的假的呀?” 她不答反問,官家亦只好回答她:“東胡人大多高鼻深目,與中原人長相不盡相同,其中亦有瞳生異色之人,在東胡并不少見,只是大魏見得不多?!?/br> “藍色的眼睛會好看嗎?”溫離慢趴在他背上幻想,“我還是喜歡黑眼睛,聽說東胡人一個個長得好高好高,有一座小山這么高,說一句話,能把人耳朵給震聾,一拳就打壞一座房子,無比神勇。” 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