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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姬等人有危機感,這些已經十八歲的殿下們同樣危機感十足,原因無他,官家實在是太年輕了,這并不是說他的歲數,而是他的狀態,仍舊身強體壯不輸給二十歲的兒郎,更不提他的鐵血與強大,保守來說,官家至少也能再活個幾十年。 這幾十年來,誰能保證自己不犯錯?如今的天下可不是當初那偏安一隅的破落秦國,而是已經一統中原的大魏,他們這些兒子在官家眼里,似乎與路邊的花草石頭沒什么不同,連親生父母都能斬殺的官家,難道能期盼他做個慈父么? 這些年來官家不曾立后,大家誰都沒有便罷了,可溫皇后橫空出世,她今年才十七歲,誰能保證日后幾十年,她不會懷上龍種? 以官家對她的偏愛,是否又會愛屋及烏,連帶著對溫皇后所出之子另眼相待? 到時他們又該如何自處? 在見識過帝王滔天的權勢后,在享受了身為帝王之子的榮耀后,誰能不貪戀權勢,誰不期盼自己成為官家的繼承人? 而官家將前朝后宮隔得涇渭分明,已經開府的殿下們根本無法將手伸進來,他們唯一的希望便是還是宮妃的母親,眼下還可按兵不動,但只要母妃們行動自如,溫皇后就不一定能成功懷上龍種。 這是幾位殿下心照不宣的事。 在見過溫皇后的廬山真面目后,他們更是堅定了要攜手攔住她的決心! 殿下與帝姬們都跪了下來,挑今日請求恩典,也是因為有溫皇后在。 她若是想要個賢后之名,勢必不能無視他們的請求,便是父皇不肯,她也一定會主動開口,正常人絕對會這樣做的! 年紀小亦有年紀小的好處,心性不定、患得患失、容易胡思亂想,因此可以瞅準了機會鉆空子,甚至可以拿捏住她,左右她的想法與決策。 且她沒有母族,亦無助力,父皇還在時,尚且能為她遮風擋雨,可她總要為自己的日后考慮,人與人之間,利益是永遠的維系。 面對兒女們的請求,魏帝沒說許,也沒說不許,他始終緩緩地用指節敲擊著桌面,仿佛有些不耐,又有些百無聊賴,如霧里看花,讓人捉摸不透他的態度。 殿下與帝姬們跪了好一會兒,久到連安康平寧兩位帝姬都戰戰兢兢背后發汗不敢說話了,魏帝才緩緩道:“哦?這么說,你們很思念自己的母妃?” 這話叫人怎么回答呢? 帝姬們倒能說是,但殿下們已十八歲,這話說出來未免有些不妥,是以誰都不敢回答。 他們還是不夠了解官家,畢竟他們出生時,官家已經過了那個任意屠戮的年紀,他們不曾親眼所見他是怎樣斬殺的先帝與廢妃,也不曾聞過大殿上經年不息的血腥味,甚至因著自己是官家的兒女,總覺著自己與他人不一樣。 而這樣齊刷刷跪在官家面前,請求他恩準,對官家而言,無疑是一種威脅。 一種自視甚高,對己身定位認知有偏差的威脅。 所以他似笑非笑道:“一個個既然如此有孝心,又思念母親,那便住進你們母妃的殿中,何時朕允許你們出來,再出來。” 不是心疼母親?想念母親?一起禁足自然不會再想念了不是?又能母子母女團圓,又能永不分離。 外面的人那樣多,關在一起無人打攪盡情培養感情才叫美滿。 此時,安康平寧已經夾緊了尾巴一個字都不敢多說,甚至大氣不敢喘一下。 大殿下作為皇長子,立時愣了,他起的頭,自然他得收尾,可怎么也沒想到父皇會這樣處置:“……父皇,我們兄弟幾個已出宮開府,怎能入住后宮?這──” “朕都不介意,你反倒介意?”魏帝緩緩地問,“還是說,你心中對你母親的孺慕之情還不夠?” 溫離慢始終平靜地看著,完全沒有開口的打算,安康平寧見了,心下暗暗告誡自己,日后一定要小心謹慎,須知禍從口出,妄加揣測帝心乃是大忌! “父皇!兒臣、兒臣……” 大殿下抬起頭試圖求情,卻在與魏帝對視時,一瞬間渾身如墜冰窖! 自幼時起,他便不曾得到過來自父皇的一絲溫情,父皇對他們兄弟毫不關心,無論是成長亦或是課業,做得好也罷,不好也罷,父皇從來不過問,甚至連一句略顯溫和的關懷,大殿下都不曾聽過。 他們這些皇子帝姬,存不存在,好像都一樣,沒有誰被厭棄,自然也沒有誰會被看重,無數次大殿下都意識到一個事實,那就是官家便是官家,而不是父親。 他們之間是君臣,是主仆,卻不是父子。 古往今來也皆是如此,歷朝歷代,也不敢說哪家能如民間父子一般感情深厚,只要這江山存在,只要這權力存在,只要這龍椅存在,那么父子便不是父子,兄弟也不是兄弟。 意圖從帝王這里得到什么是不可能的,從來都是只有官家給,旁人不能伸手要,哪怕是他的兒子們也一樣。 面對這些身體里流淌著他血脈的兒女,官家仍舊無比冷淡,他仿佛天生便沒有情感,因此才能無往不勝。 大殿下聲音漸漸微弱,匍匐在地,再不敢多言。 殿內一片寂靜,只有官家的指節敲擊桌面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工整、規律,又讓人頭皮發麻。 如今這種毛骨悚然的戰栗感,讓殿下與帝姬們清楚地意識到一個殘酷的事實──父皇知道他們在想什么,也知道他們在謀求什么,而他不會賜予。 任何在他面前玩弄心機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即便是兒女,即便是兒女…… “別敲了。” 安靜之中,突然冒出這樣一聲,眾人也不敢抬頭,方才官家氣勢可怖,連坐著的安康與平寧都不由得跪了下來,生怕觸怒天顏。 溫離慢把自己的小手摁在官家的手背上,微微皺著眉:“聽得我不舒服。” 他自落座起便一直在緩慢地敲擊桌面,溫離慢無法像跪著的人一樣感受到來自魏帝的可怕壓迫感,但卻總覺得這敲擊聲聽著不舒服,不舒服便要制止,所以她直接動手。 出乎意料,官家還真就停了手。 同樣出了一身冷汗的壽力夫悄悄擦了下涔涔額頭,更加恭謹地侍立在旁。 與暗自決定要對娘娘更恭順的壽大伴不同,殿下們心中則在想:要被殺了吧?肯定要被殺了吧?敢打斷父皇說話,阻止父皇的人,就算是個絕世美人,就算很不同,也一定會被殺的吧?! 然而并沒有。 非但沒有,官家心情甚至還當真稱得上是愉悅,明明先前因為殿下與帝姬們的集體下跪與請求,他已經有些被冒犯的動怒,但在被溫皇后摁住了手后,他確實是愉悅的。“怎么就不舒服了?” “你一直敲一直敲。”溫離慢學著他的樣子,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