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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宮女臉色不太好:“長公主身體里的毒,不好治。” 原來,此毒并不尋常,初時尚好,但之后會越來越兇險,再拖下去會直接要命,立刻需要嘗試解毒辦法。 謝以云問:“怎么嘗試?” 宮女說:“用活人嘗試。” 太醫不能把握解藥的用量,只能拿那種毒讓人試,再一點點調節解藥劑量,等試對劑量,才能用到朱琰身上,確保朱琰的安全。 如果僅僅是這樣,淑妃早就逼人去試,但是太醫還要求,這個試毒的人必須時時刻刻正確講述自己的感受,那人如果稍有欺瞞,則會影響劑量,錯誤的劑量要了朱琰的命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試藥的人選,是要心甘情愿為朱琰遭罪。 剛經過刺客一事,淑妃懷疑紫煙宮有叛徒,因此不敢隨意挑人,怕下人心懷叵測,害死她的琰兒,也因此在碧云軒發脾氣。 宮女語重心長:“小云子你,唉,這可是要命的事,你最好還是別進去了。” 謝以云謝過宮女,心里卻另有打算。 她在碧云軒外站著了一會兒,做好準備走進去,對著躁怒的淑妃和瑟瑟發抖的太醫們,她鄭重跪下,道:“娘娘,奴才愿意試毒。” 淑妃打量著她,她知道這個太監,是兒子一直帶在身邊的狗。 淑妃浸yin宮中多年,說:“你知道這次試毒會有多少艱險,你無所求?” 謝以云道:“只求到時候,娘娘能答應奴才一個小小的要求,這個要求絕不會為難娘娘。” 淑妃說:“只要你能幫忙把解藥試出來,什么要求本宮都會答應你。” 此時的淑妃不信任簡單的主仆情的牽系,謝以云有想要的東西,她才肯放心拿她來試毒。 一排太醫圍繞著謝以云。 毒是從抓住的刺客帶的箭矢刮下來的,太醫沾了點毒在銀針上,刺入謝以云的身體,沒一會兒,謝以云視野里的東西扭曲起來,又過了會兒,極度的困倦襲擊她,逼得她閉上眼睛。 可是睡不著,惡心欲嘔,渾身乏力,然而腦子卻很清醒,能感覺到周圍有人窸窸窣窣地繞著她。 有人拍了拍她的臉頰,她睜開雙眼,眼前有些朦朧,僅憑這一點點清醒,她得告訴他們自己的感覺。 手臂的袖子擼到最上面,銀針插滿她的手臂,絲絲刺痛沿著手臂傳達她身體,有時候疼得整只手都在顫抖,就換另一邊手來扎針。 只是,謝以云沒想到自己會吞不下解藥。 一碗又一碗藥灌進她嘴里,她胃部翻攪,全吐出來,這不是尋常生病,可能咬咬牙忍一忍總會好,毒素像無數螞蟻一點點啃噬她的身體,痛苦磋磨她的意識,迫使她走向深淵。 她本來能保持清明,隨著時間過去,越來越糊涂,有時候甚至都昏過去,難以向太醫反饋。 又一次把解藥吐出來,她迷蒙中聽到太醫擔憂的聲音:“這孩子是不是不行了啊?” 另一個太醫聲音蒼老:“解藥怎么也吃不下去,別說給長公主試藥了,會先被這種毒毒死……” 死。 這個字如驚雷驟然地從天際丟下,在謝以云意識里炸開“轟隆”巨響,喚醒沉寂的她。 她還沒逃離深宮,她怎么能死在深宮呢?人一旦死了便成塵埃,前程往事皆過去,她不甘心,只有活著,才能過上她想要的生活。 她驀地睜開眼睛,使出渾身最大的力量,拽住那太醫的衣服,就像快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遍布針孔的手上暴出無數青筋。 謝以云睜著雙眼,那雙眼中燃燒著熊熊求生之火,這是她為朱琰遭受的最后一次罪,只要熬過去,自此之后,山高水闊任她去。 所以她不能死。 太醫明顯被她嚇一跳,但她不在乎什么禮數,喘著氣說:“我、我還可以試藥,我不會死,我不會死……” “好好好,”太醫連忙拂開衣擺坐下,仔細給她施針,問,“現在感覺如何,能吃下藥么?” 她張開嘴唇:“能,我能,解藥呢?” 熱騰騰、黑乎乎的解藥送到她嘴邊,這一回,她一口一口吞下去,終于沒有吐出來。 如此折騰一夜后,完美的解藥被送到碧云閣,而碧云閣的一個小小耳房里,太醫正在撤出,其中一個老太醫摸了摸謝以云的脈搏,為她掖被子,若有所思地說:“好孩子,好好活下去,如果有什么困難,可以來太醫院找我。” 謝以云乖乖點頭,她剛解完毒,渾身乏力,模模糊糊睡去。 天亮之后,朱琰醒過來。 對他來說,這一夜就如往常一樣,因太醫用了珍貴的鎮痛藥,所以毒素沒折磨他半分,就連臉色都不顯任何病態,這是他慣常過的、尊貴的生活,卻不會想到,有人為他試藥,去鬼門關轉了一圈,差點回不來。 吃早膳的時候,他目光在四周逡巡,發現沒有謝以云的身影,便問:“謝以云人呢,去哪了?” 淑妃正在為他舀清粥,說到這孩子,她放下勺子,說:“他啊,給你試解藥后,現在在耳房睡著呢。” 淑妃說:“你昨天危急的情況可把為娘嚇死了,是他主動出來要試藥的。” 朱琰反問:“試解藥?” 淑妃挑揀昨天一些事說,朱琰聽到謝以云想要一個與她自己有關的要求,他撐著下頜,長睫低垂,只看著清粥,似乎自言自語:“他想要什么?” 淑妃不甚在乎:“太監能要什么?頂多是金銀珠寶,再不濟,想要什么權力,我們給他就是。” 說到這里,淑妃對謝以云的印象不錯:“這孩子不愧是你養的一條狗,對你是挺忠心的。” 謝以云是朱琰的一條狗,是紫煙宮上下都知道的事,但是,聽到淑妃漫不經心的夸贊,朱琰第一次覺得不快。 明明是他自己給謝以云定的位置,臨到頭來,又覺得不合適了。 他想,這和他在山洞捋清的心思有關。 朱琰頓時沒有任何胃口,匆匆吃了一口粥,撂下碗筷,快步走去耳房,但他來晚一步,有宮女正在收拾被褥,一看到朱琰紛紛福身行禮。 “人呢?”朱琰問。 宮女回:“長公主問云公公嗎?不久前他剛離開耳房,不知道去哪里。” 朱琰退出耳房,他一路上遇到不少下人,可是沒有一個知道謝以云去哪里,直到他轉回碧云軒,才看到謝以云。 她背對著他,寬大的絳色衣裳更顯她身材嬌小,她籠著袖子躬身,好像在和淑妃說什么,淑妃幽幽嘆口氣。 淑妃看到朱琰,朝他招招手:“琰兒你來了,正好,我還想讓人去找你呢。” 謝以云知道朱琰在她身后,便側過身,行禮。 朱琰打量著她。 她一張小臉煞白,向來圓圓的眼睛半闔著,是難以言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