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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那些將士經了封賞后調往別處,邊防駐軍亦將由兵部另行安排。江徹在此時抽身而退,分明是明哲保身,不欲招惹猜忌嫌疑,而邊境既穩,放他去翻不出風浪的封地清閑幾年,收斂鋒芒,無傷大雅。 至于阮昭儀,原就甚少侍寢,離宮也無妨。 這般態度正合江徹心意。 遂恭敬謝恩,父子俱自歡喜。 * 籌建王府的事自有工部去辦,因江徹打算盡早離京,王府的修剪又非一年半載可成,工部特地先尋了座早就建成的府邸加以修繕,權作暫住之用。因他位高權重,這事上沒人敢打馬虎,事情辦得認真又迅速,連同修剪新王府的宣紙、營造圖式等,亦迅速籌備了起來。 這些事,江徹暫且不必cao心。 他要做的,是籌備大婚。 賜婚的旨意頒賜后,王府忙著備娶,沈家忙著在禮部的指點下備嫁,在江徹帶沈蔻北上伐敵的兩月之間,其實已籌備得差不多了,就連沈蔻的嫁衣鳳冠都已齊備。如今江徹凱旋,正是朝堂欽敬、帝恩深重之時,這婚禮便愈發錦上添花,辦得隆重而熱鬧。 二月初春的京城,又是鶯飛草長。 琳瑯滿目的聘禮與嫁妝熱鬧行過長街,引得滿城艷羨。脫罪回京的顧柔隨家人住在親友所贈的宅邸里,先前數回求見江徹都被攔在門外,她畢竟曾為高門貴女,便有再多的心思,行事也自恃身份,未敢在王府跟前糾纏,只寫了封極長而沉甸甸的信,設法請人送到江徹跟前。 江徹掃了眼,連蠟封都沒碰,命人原路送回。 順道派楊固親自過去,斷了她念想。 沒多久,就聽聞顧家搭上了宮里的線,欲將顧柔送到帝王身邊,想必是要借此東山再起,順道向躲過一劫的彭王尋仇。 這些事沈蔻并不知道,也跟她無關。她正在米酒巷的小院里縱筆如飛,借著此次北伐的見聞和靈感,寫下一頁頁的戲文。趁著閑暇功夫,又將準備送給江徹的香袋繡出來,在里頭裝上她親手配的香料,如尋常待嫁的少女那樣,在冬盡春來、冰消雪融的暖意里,忐忑而又期待的等待大婚。 迎娶之日,定在了二月廿四。 十里紅妝鋪滿,從米酒巷的沈家到喜紅裝點的穆王府,道旁幾乎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 江徹破了皇家不必親迎新婦的例,親自率隊來迎。 儀仗開道,禮樂隨行。 沈蔻辭了雙親,由喜娘扶著出了門,偷偷錯開花扇,就見他端然立于馬背,身姿頎長挺拔。尋常的威冷姿態在今日收斂殆盡,他穿著喜服唇角含笑,一眼望去,只覺如玉山耀目,朝霞軒然,在仲春明媚的陽光里袍袖微垂,憑添幾分公子端貴、縱馬翩然的滋味。 兩人的視線在那一瞬碰觸。 沈蔻臉頰微燙,慌得趕緊拿花扇遮面,再不敢多瞧半眼。 婚禮盛大,賓客滿堂,帝后與東宮夫婦親自過來道賀,滿朝重臣公卿亦幾乎齊聚,數里之外都有酒菜飄香。 江徹飲了半場便露醉態,只管讓麾下的侍衛們代為應付賓客,在喝酒的能耐上,亦喝出虎虎威風。他則親自陪伴帝后,只等那兩位起駕回宮,太子夫婦亦極有眼色的隨之告辭,他才喝了碗醒酒湯,直奔洞房。 滿堂花燭里,沈蔻坐在桌邊,正拿仆婦端來的小菜墊肚子。 聽見推門的動靜,她忙將筷箸丟開,飛快跑回榻邊坐好,拿了團扇遮面。才擺好姿勢,察覺扇面反了,趕緊悄悄調過來,緊張之下,細白的手指緊攥玉柄,連呼吸都不自覺屏得輕淺。 這些細微動作,盡數落入江徹眼中。 他的目光掃過杯盤微亂的桌案,臉上不知何時浮起的笑意愈深,行至榻邊坐下,低聲道:“若還腹餓,不如先吃飽。” “不用。”沈蔻臉頰更燙,聲音都細如蚊訥。 待江徹輕輕挪開花扇,就見少女兩頰飛紅,白嫩的耳梢都似被熱氣熏過,在搖曳燭光的映照下,嬌羞而艷麗。細絲彩繡的嫁衣若云霞蒸蔚,恰到好處的衣領勾勒出修長脖頸和精致鎖骨,頭頂上鳳冠華美瑰麗,流蘇搖動之間,愈襯得眉眼含波,艷色無雙。 他傾身湊近,聲音笑得低醇:“臉紅成這樣,莫非你也喝了酒?” 沈蔻原就新婚含羞,被他含笑的醉眼覷著,只覺心跳如鼓,臉頰上粉色愈濃,輕哼了聲,咬唇側開身子。 江徹趁勢將她抱進懷里。 少女玲瓏的身軀在嫁衣下輕顫了顫,是夢里醒時肖想太久的滋味,江徹輕喚她的名字,低頭吻在她柔白頸間。 美人嬌軟,勾魂攝魄。 四分酒意在她的氣息里熏成了十分,薄而溫熱的唇瓣自頸間挪至腮邊,終于在沈蔻羞怯回身時印上她的唇。 江徹呼吸微緊,勾住她纖細腰肢。 頭頂的鳳冠晃了晃,搖得珠翠輕響,甘甜的親吻淺嘗輒止,沈蔻低聲提醒道:“鳳冠很重。” “好。”江徹依言摘了,輕理壓亂的發絲。 青絲柔滑繞指,令淬煉冷硬的心腸霎時柔軟。從前他斂盡情緒征戰殺伐,是為換來今日立足的基業,卻甚少去想站穩腳跟之后該去往何處,而今佳人在懷,江徹才知,他那樣的孤身前行不止是為江山百姓,亦是為了遇見她,能撐開足夠寬廣的羽翼護她余生歡喜周全,為所欲為。 王府之外,京城華燈正濃。 比之更為燦爛又令人神往的,是京城外的廣闊天地,那會是嶄新的前程,他可與沈蔻攜手同行。 此生,幸甚。 江徹陷在嬌妻如波的眼眸里,指腹輕輕摩挲臉頰,親上她柔軟的唇瓣。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