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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他,他試圖從男人的目光中找到一絲慌亂或者驚訝,但是,沒有,蕭衡所表現出來的只有如死水一般的平靜,他所能看到的只有男人深陷的眼窩和他日益消瘦蒼白的臉頰。但這種奇異的平靜卻昭示著這件事情根本沒那么簡單。池言歌問他,“之前,你找的那些人是做什么的?”“……”蕭衡沉默了幾秒,說,“沒什么,只是覺得他們像你。”任是早就知道了這個答案,但聽到蕭衡親口說出來的時候,池言歌還是覺得心里堵得慌,不是滋味。明明,都已經分手了,他甚至都已經死了,還做出這些事情做什么呢?早知道是幾乎沒得可能的。而池言歌想問的遠遠不止如此。他又追問,“不止是這樣吧。你不止是因為覺得那些人長得像我,這背后,還有其他原因吧?”“沒有。你不用再問了。”蕭衡陡然站起來。他對這個問題忌諱莫深,很不愿談起的樣子,聲音也拔高了幾度。池言歌怔了怔。“抱歉。”他沒想嚇到池言歌的。男人的語氣輕了,溫柔得像是秋日淅淅瀝瀝的小雨,低聲道,“就當是尊重我的秘密,不要問了,好不好?我向你保證我不會有什么事情的。”“但我不需要你這樣!”他越是這么說,什么都不在乎的樣子,池言歌越是心煩。他本來覺得全都是蕭衡欠他,他對蕭衡冷臉,對他再如何冷淡都是他自找的,但現在內心的猜測在告訴他,蕭衡已經不欠他什么了,甚至為他做的更多,遠遠超過了可以彌補的限度。太重的恩惠,池言歌承受不起,他也怕自己某一天也會聽聞到不想聽的東西,白白留下遺憾。池言歌看著他,嘴角牽起,自嘲似地笑了一聲,“你覺得你自己很偉大是嗎?別在那里自我感動了,我,不需要你這樣!你是不是想著等哪一天你為了我死了,我就能記住你一輩子了?你就想看我內疚是不是?蕭衡,你的心思真深啊,你……咳咳!”青年的眼底紅著,滿是血絲,臉上也是不自然的紅,說到情緒激動的時候止不住地咳起來,又牽扯到還沒好的肋骨,疼得眼角都溢滿了水光。蕭衡看不得他這樣,去扶他時,伸手探到池言歌額頭一片guntang,急聲問,“你發燒了?先別生氣,我給你找點藥。”“不用你假好心了。”池言歌伸手狠狠推他,差點把男人推得一個踉蹌。“小時,你別鬧了。”蕭衡站穩了,一臉痛惜地看著他,那目光讓池言歌心里愈發難受。“你說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怎么回來的?”縱使無法去相信,但池言歌現在卻越來越懷疑了,他以為是上天賜給他的恩惠,讓他帶著前生未完成的遺憾再度歸來,可現在卻有人告訴他這一切都是有代價的,這事實讓池言歌一時無法接受。其實,什么是沒有代價的呢?天上掉餡餅的事情本來就不存在,池言歌一開始就應該知道的。蕭衡只有苦笑,“你就非要知道嗎?”“對。”池言歌毫不退讓。“我知道是我害了你,要是不是我,你不會死的。”蕭衡知道他的性子,池言歌不問到底的話是不會作罷的,他再瞞也無濟于事了。男人的聲音有點啞,幽幽地傳進他的耳朵里,有種年輪中流轉的滄桑,“我不說,是不想讓你有任何負擔,也不想嚇到你。我……”“別說廢話,快說!”池言歌紅著眼睛瞪他,聲音卻有些發顫了。“你走了之后,剛開始,其實我是想陪你一起走的。”蕭衡平靜地訴說著那段日子,訴說著他到現在也不想提起的晦暗無光的日子。他和殷時之間的分歧太大了,大到彼此都無法容忍,也無法因為感情而忽略這些分歧。那時的他太過自負,也太偏執,不想讓任何人分擔愛人的精力,也不想他每次都是從拍戲的間隙中擠出來點時間和他相聚。他想要獨占殷時,想讓他從此待在和自己的家庭里,全心全意都是他一個人,為此,不惜折斷殷時的羽翼,給他設下重重關卡,他想讓殷時回頭。但,殷時卻始終沒有回來找過他,即使他不厭其煩地說過無論殷時什么時候回來,他想要的東西都會隨之得到。可他卻忽略了愛人究竟有多么倔強,倔強到寧愿窮困潦倒地死在冰冷的雪夜,也不愿意回頭對他服一句軟,天知道當蕭衡一直等著他回來找自己,可最后等來的卻是殷時的死訊。他割過腕,吃過安眠藥,卻都被他強勢的母親給硬生生攔下了。“我想你肯定很孤單,一個人,誰都不認識,我那天本來想去陪你的,所以就找了個沒人的荒樓。”蕭衡將他要自盡的過程說得輕描淡寫,好像沒什么苦痛,但池言歌卻聽得心驚,緊咬著牙才沒讓自己罵出來他是全天下最傻的傻子。蕭衡慢慢道,“然后,我就遇到了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老道。”“他救了你?”“算是。”蕭衡苦笑,“他罵我無用。”為了自己那點可憐的獨占欲把愛人逼上絕路,他是夠無用的,蕭衡最憤怒的是被一個陌生的人評判,而更害怕的是被別人看穿。那個道士卻用一句話輕飄飄地熄滅了他的怒氣,那人說,想讓死人復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做,總是有那么一點點的機會的。蕭衡找了很多和殷時長得相像的人,他從不碰那些人,也很少會和那些人交流,只有在特別想念殷時的時候,才會在自己的房間里看一看那些和他相似的人的面孔。可是,那些都不是殷時。蕭衡等了兩年,兩年內按照那老道說的做了,讓殷時生前的作品都盡可能地發揮它們的余熱,為他洗脫之前蒙受的委屈,讓他可以堂堂正正地接受著人們對他的惋惜和贊譽,找來那么多適宜年齡相似樣貌的青年,就為了那么一丁點虛無縹緲的希冀。人總是要有點希冀的,要不然都活不下去。蕭衡看著他,露出了柔軟的笑容。他的手輕輕覆上池言歌的手背,感覺到他溫熱的皮膚,笑容更深,滿是失而復得的珍惜。男人說,“一命換一命,半命也能換來半命,這世界多么公平,不是么?”公平到,蕭衡知道他面前的青年人里面是殷時的魂魄的時候,那一瞬間狂喜到想要落淚。池言歌喉頭哽塞,他說不出來話,他只能竭力止住自己顫抖的手,去拉蕭衡一直以來刻意隱藏的左手,也許是害怕,也許是心驚。男人的手蒼白修長,像是大理石刻下的雕塑,掌心脈絡交錯,那條橫亙的線割裂了手掌,卻在一半戛然而止。池言歌的聲音顫抖了,“你這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