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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剁了下來,血流一地,痛得暈死過去,又被冷水潑醒。敏泰把人拎起來,許弈深看去,那一瞬間,感覺自己心臟都差點跳出來。這個人他認識。他的警校同學萬嘉,萬青山的獨子,緝毒隊精英。許弈深在金三角混臉熟的那半年里,就聽萬青山說萬嘉破獲了好幾起販毒案,他本是云間月,此刻卻成了腳底泥,任人踐踏。萬嘉怎么會被抓的?萬嘉也瞪大了雙眼,目光交錯的一瞬間,許弈深心虛地別過臉去。萬嘉的左手算是廢了,痛不欲生,這一個星期,敏泰剁手指逼供不成,就選擇用毒品逼供,就在許弈深來的時候,他毒癮犯了,渾身如蟲蟻啃噬,毒癮來勢洶洶,意識模糊。敏泰誘導他:“說吧,誰通風報信的,說出來我就給你。”許弈深心如擂鼓。萬嘉仰頭盯著他,半晌,咬牙道:“沒有誰。”隨即他暈了過去,敏泰讓人撬開他的嘴,許弈深清楚地看到,他把自己的舌頭咬成了兩截,滿嘴是血。許弈深一陣揪心,忍不住跑開,無可遏制地大吐,幾乎要把胃酸吐出來。阮蒼瀾面色一凝,瞪著敏泰,冷聲道:“以后做這種事,別讓小深看到。”這一晚他們住在敏泰的駐地,阮蒼瀾睡得很沉,許弈深沒睡著,撐起手肘,借著月光看阮蒼瀾棱角分明的俊美側臉,一陣出神。以前阮蒼瀾怕被刺殺,從不留人在床上過夜,現在他不僅和自己日日同床共枕,還睡得香甜深沉。阮蒼瀾對他說過:“抱著你很好睡,就像小時候在搖籃一樣。”他把最沒防備、最柔弱的一面交給了自己。許弈深知道他愛自己,同時也知道,阮蒼瀾他最恨被背叛,如果自己背叛了他,恐怕也是不得善終。糾結許久,許弈深還是起身,借上廁所的空當,往萬嘉被關押的竹屋丟了一把匕首。萬嘉同樣沒睡著,拿著這把匕首,無聲無息割開綁著自己的繩索,然后準確迅速地割斷了兩個看守的咽喉,沒驚動任何人,如鬼魅般逃進了山里。第二天.敏泰氣急敗壞,把許弈深綁在榕樹下,眼神狠戾審問他:“我的兄弟不可能背叛我,只可能是你!你知不知道你放走了誰?你是不是警察,老子不管了!你不是愛當菩薩嗎?老子今天就送你去見菩薩!”他把槍抵在許弈深額頭上,隨即“砰”一聲槍響,一顆子彈擦著敏泰的顴骨飛過,他的半張臉,頓時血rou模糊。只要偏一寸,就是腦袋開花。敏泰嚇出一身冷汗,阮蒼瀾舉著槍,冷冷道:“師兄,我說過,不許你再碰他。”敏泰愣住,隨即笑得肆意,一抬手,同樣拿槍對準了阮蒼瀾,嚴肅道:“我就知道,我們師兄弟終有一天要這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是敏泰的營地,他的手下也舉起槍,圍住阮蒼瀾和許弈深,他們插翅難逃。阮蒼瀾目光堅定,舉槍的手一動不動。對峙片刻,敏泰卻先放下了槍,打開槍膛,把六顆子彈全倒了出來,重新往里面裝了一顆子彈,嘆道:“好,按江湖規矩來。你贏了,我就放你們走,再也不找許弈深麻煩。我贏了,我要你名下所有資產所有人力,賭不賭?”許弈深知道,敏泰要玩俄羅斯輪盤賭,這是個臭名昭著的游戲,迄今為止無數人因此喪命。手槍六個彈孔,只裝一枚子彈在里面,兩人輪流對自己開槍,玩的是心跳,六槍定生死輸贏,無論輸贏,雙方親友不得尋仇。許弈深心驚,聽到阮蒼瀾毫不猶豫答應:“賭。”阮蒼瀾答應了,他賭上的不止是資產,還有性命,他壓上這么重的砝碼,只是因為天平的那一頭,有個許弈深。許弈深瘋狂搖頭:“不要!”他卻沖許弈深笑了下,安慰他道:“別怕,我玩完這一把,就帶你回家。”我帶你回家……許弈深的眼淚不爭氣地涌了出來。敏泰無動于衷,舉起槍對準自己額頭,笑道:“我先來。”他松開扳機,手槍發出輕微的聲音,沒中。阮蒼瀾接過去開第二槍,同樣沒中。之后的每一槍,都是驚心動魄,敏泰開完第五槍,安然無恙,還是沒中,許弈深知道,這第六槍一定會中,阮蒼瀾必死無疑。這是個打掉競爭對手的絕佳機會,理直氣壯,敏泰怎么可能放棄。他把槍遞給阮蒼瀾,笑道:“愿賭服輸。”“不要!”許弈深大吼,淚流滿面,只見阮蒼瀾緩緩舉起手槍,就那么一瞬間,許弈深后悔了。他后悔自己接下潛伏任務,如果不接,他不會坑到阮蒼瀾。可是,如果不接,自己也不會與他相識相愛。都是命。腦中電光火石間,他迅速出手,搶過阮蒼瀾的槍,對準自己額頭開了槍。“砰!”殷紅粘稠的液體從許弈深額頭上噴涌而出,濺在他的金絲眼鏡上,又蜿蜒流下,染紅了他的白襯衣。“小深!”阮蒼瀾驚呼出聲,帶了哭腔。許弈深怔怔抬手,摸到一手血紅黏膩,卻并不覺得痛,他聞了聞手指,竟然只是血紅色顏料。敏泰本來只想作弄嚇唬阮蒼瀾,沒想到許弈深會為阮蒼瀾抵命,他愣了一瞬,哈哈大笑,鼓起掌來:“好玩兒!你們走吧!”阮蒼瀾的眼神變得非常可怕,像嗜血殺戮的狼。他無法容忍敏泰三番五次找許弈深麻煩,無法容忍敏泰覬覦他的寶貝,無法容忍敏泰拿他的命根子開玩笑。他盯著敏泰,盯得敏泰心里發虛,毫不懷疑師弟會真給自己一槍,送自己見閻王,畢竟這個玩笑的確過火了。可是阮蒼瀾瞪了一會兒,卻沒有那么做,他只是溫柔地幫許弈深擦干凈顏料,帶他離開,臨走前冷靜道:“師兄,你的六千萬損失我賠你,從今以后,我們師兄弟恩怨兩清,一刀兩斷。”“哎……別呀……”敏泰挽回無果,他敏感地感覺到,自從遇到許弈深,自己這個師弟變了,變得骨子里有了慈悲。對一個毒梟來說,這可不是件好事。離開寨子時,許弈深回望,只見杜泠看著他,神情復雜。杜泠在思考,許弈深這么做,難道是為了獲得阮蒼瀾的信任?不,不對,許弈深根本不知道那是顏料,他竟然是真的,要為阮蒼瀾去死!他愕然,那兩個人之間,竟有了這樣一份禁忌又刻骨銘心的感情。如同金三角地區盛放的罌粟花,開得燦爛鮮艷,美得活色生香,可終究是禁忌,注定走向毀滅,盛放后留下一堆慘烈白骨。天氣陰沉悶熱,云幕低垂,似乎醞釀著一場暴雨,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