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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秀才想要拆開,被貴兒撲過去,用小身體壓住叫:“這是婆婆給我的!” 楊秀才想要呵斥他兩句,莫名地想起莊蕾說的話:“我又不是大津的寶鈔, 緣何要人人喜歡?” 那女人還在等,秀才說:“行了!我們準(zhǔn)備準(zhǔn)備,去外婆家。” 貴兒仰頭:“我能不去嗎?” “對啊!貴兒不想去就不要去了,我給你帶會兒孩子?”那女人張口說道。 楊秀才笑了笑:“不敢勞煩嬸子。”貴兒的腿就是給她帶給摔的,摔了也沒什么,畢竟小孩子,她還沒有及時帶孩子看。生怕他不給錢,差點(diǎn)害了貴兒一輩子。 “我不要,我去姨姨家!”貴兒大聲叫著。 楊秀才彈了小家伙一個爆栗:“好好說話,跟我一起去外婆家。” “嬸兒,那就這樣!我們要出門了,您請便!”楊秀才說了一聲。 那女人這才扭著腰,往外走去。楊秀才從方才張氏給的東西里挑了兩盒糕餅糖果,換下了方才買的一塊肋條rou,糕餅這種東西可吃可不吃,過新年總要有rou吃,這塊rou就留在家里,半個來月也能少花銷兩頓。 小家伙警覺地問:“爹爹要拿走嗎?”那兩盒東西看上去很好吃的樣子。 “爹爹手頭不寬裕,拿兩盒給你外婆送去。”楊秀才摸了摸小家伙的頭,小家伙只能低著頭說:“哦!” 楊秀才這才拾掇起了禮品來,給岳父買的一壇子老酒,給岳母買了一塊布料,另外一包桂圓干,在配上兩盒糕餅。去年自己手里實(shí)在沒錢,只拿了一壇子酒過去。岳父是眼皮子都沒抬,他匆匆而去,匆匆而回。今年的八月中秋,他那時剛剛?cè)ニ巿鰶]多久,手頭也是半點(diǎn)沒有,拿的東西自然也沒什么好的,不過是表個心意,只是到底臉上沒面兒,放下就走。 不管怎么樣,自家故去的娘子總是他們生的,逢年過節(jié)上門孝敬,也是應(yīng)該。人總是要點(diǎn)面子的,今年的禮物好歹也算是可以了,楊秀才拿了個背簍,把東西放在背簍里,拿了兩張?jiān)缟侠拥娘灒煤扇~一包,水囊里灌了水,牽著小娃娃的手,帶著他往外走去。 此刻各家各戶也忙著年前送禮拜年,秀才一會兒抱抱孩子,一會兒讓他下來走一段,走累在路邊上的大青石上坐一會兒,秀才把水囊遞給貴兒:“貴兒,喝口水!” “爹爹,還要多久才到?”貴兒仰頭問道。 楊秀才摸了摸他的頭說:“快了!還有一會會就到了!”實(shí)際上走的話,還要大半個時辰。 歇了一會兒,楊秀才繼續(xù)牽著孩子往前,一輛牛車在他們邊上停了下來:“秀才!” 楊秀才聽見叫聲,轉(zhuǎn)頭看岳家的同村本家:“阿發(fā)大哥!貴兒,快叫阿發(fā)舅舅!” “阿發(fā)舅舅!” “是去丈母娘家吧?上來,我?guī)阋欢危 卑l(fā)叫了一聲。 “謝謝大哥!”楊秀才帶著孩子和上了阿發(fā)的車子,牛車雖然不快,總算爺倆不靠雙腿走了。 “秀才,你還考舉人嗎?”阿發(fā)跟他聊家常。 “考的,明年秋天。” “你讀書,讀那么久,也沒個進(jìn)項(xiàng),孩子總要養(yǎng),靠著書是吃不飽飯的。你也得找個營生。”阿發(fā)跟他說。 楊秀才考中秀才很早,成婚之后,娘子沒多久就沒了,他帶著一個奶娃娃,靠著求人舍的一口奶,把小貓似的貴兒養(yǎng)活了。一個大男人帶個孩子,怎么可能出去找營生,后來貴兒大些,他就出去幫人做做文書,可孩子也不過是學(xué)走路的年紀(jì)。 再大些,就是之前了,好不容易別人給一票多少錢,幫著不識字的商人跑趟揚(yáng)州,蘇杭什么的,貴兒摔斷了腿。現(xiàn)在莊蕾給了他藥場的活計(jì),孩子有人給帶著,自己又是給那些少年上課,既體面又能照顧到孩子,總算一顆心落定了。他也是這么想的,這次下場考,要是能考中,就繼續(xù)。要是不行,那就留在藥場,如今莊娘子也給他加了很多任務(wù),必須說如何挑選人,如何評定人。 他在藥場就是個管事,以后一個月能有多幾兩月錢,這日子過得也大差不會太差。那阿發(fā)繼續(xù)說:“有了個差事,有了進(jìn)項(xiàng),你再娶個女人,一個家沒有個女人幫襯著,總不會是個事兒。漿洗縫補(bǔ)總要有人做的。” 聽他這么說,楊秀才心頭浮起月娘那帶著溫柔笑意的臉來。只是陳家如今如烈火烹油,莊娘子在醫(yī)藥上那是絕世奇才,陳二郎的學(xué)問也不是他能匹及的,陳家看上去是住在那么個院子里,實(shí)際上不過是沒有顯山露水罷了,家底是很豐厚的。 這么一想,心頭略有些淡淡地失落:“大哥說的是,這個事情我也擺在心頭。” 到了地兒,父子倆,貴兒甜甜地叫了聲:“阿發(fā)舅舅!謝謝!” “不謝,不謝!吃過飯,要是有空,來玩玩!”阿發(fā)很是喜歡這個小娃娃。 楊秀才背著禮物,牽著小家伙往里走,雖然不常來,不過同村的多少也都認(rèn)識,這是嚴(yán)家的那個二女婿,是個秀才。楊秀才雖是個讀書人,卻沒有讀書人的清高,只是臉皮薄了些,一路進(jìn)去也都點(diǎn)頭,貴兒嘴巴響快,公公,婆婆,舅舅,舅媽一路叫進(jìn)去。 等到了岳家的門口,貴兒被楊秀才抱在身上,楊秀才見自家丈母娘從灶間里端著兩個大碗出來,上頭堆了rou。開口叫了一聲:“岳母!” 他那丈母娘,原本帶笑的臉,看見他站在門口,略有些尷尬:“秀才,你怎么來了!” “這不,快過年了!帶著貴兒來給您和岳父大人拜年!”楊秀才邊說邊走進(jìn)來,還對貴兒說:“貴兒,一直念著外婆,見了外婆還不快叫人。” “外婆!”貴兒叫了一聲。 里頭嚴(yán)家的大女婿走出來叫道:“二妹夫,你怎么回事?怎么這會子才來?” “大姐夫!”楊秀才叫了一聲,嚴(yán)家的大女婿過來拉著他說:“走,快去坐下,說你要靜心讀書,沒空。難道吃個年夜飯的時間都沒有?” 卻見嚴(yán)家的大女兒過來扯了一把自家夫婿,楊秀才心里明白,這個大姐夫直率,沒什么心思,只是岳家辦年夜飯,可從來沒有叫過他。 楊秀才的老丈人從里面走出來,四十多歲的鄉(xiāng)下漢子,顴骨高起,說:“秀才,你安的什么心,我也是知道的!” 楊秀才愕然,他安的什么心? “自從二丫頭過世之后,你哪怕連條褲子都穿不起了,逢年過節(jié)不斷這條路,我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你楊家那邊靠望不上,就算計(jì)著嚴(yán)家還有幾畝地,還有些出息。你還要做中舉考狀元的大頭夢,總是要盤纏的。斷了的話,不能上門來借。可你總得替我們想想,我們也要一家子嚼用的?給了你,我們拿什么活命?今兒咱們家辦年夜飯,就是不想叫你!你知道什么意思了嗎?要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