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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 鄭姒放下茶杯,掀了掀眼皮,“他怎么樣?” “似是在冰天雪地里凍了許久,即便能醒過來恐怕也免不了一場大病,而且后腦遭遇過鈍擊,有可能……影響神智清明?!?/br> 鄭姒磨砂著杯沿沉默了一會兒,而后從囊中掏出兩塊沉甸甸的碎銀放在桌上,雙眉籠著一汪清愁看著他。 “還請大夫盡力才是?!?/br> 老者捋了捋胡子沉吟了一會兒,目光掠過門口的木筏,忽然凝眉問:“這小郎君可是順著溪水飄下來的?” 鄭姒看到他的嚴肅神情,怔了一下,片刻后慎重的點了點頭。 圍在那小郎君身邊的人聽了這話,忽的一下子散開了,仿佛床上躺的是什么洪水猛獸似的。 鄭婢緊了眉,看到那些人紛紛拿出一塊三角面巾覆在面上,心下沉凝,她目光一轉,盯著那退開三步的老者道:“您這是什么意思?” 那老者搖搖頭,嘆了一口氣:“這位女郎應該是外鄉人吧,所以不知如今百里之外的豫州正在鬧瘟疫?!?/br> “豫州和翡州之間,有一條峪河相連,而村中的這條溪水,便是峪河的一道分支?!?/br> “前些日子,水上就漂來了一具浮尸,兩腿和背部皆出了紅疹,幸好被我的徒弟汪五及時發現,拖到老林里埋了,這才沒有連累整村的人。” 他渾濁的雙眼盯著她秀美的眸子,透出的情緒顯得有些無情。 “女郎既然與他非親非故,那還是退遠些吧?!?/br> 鄭姒雙袖交疊,坐著沒動,手指按了按自己藏在袖中的手背,瞟了一眼床上還沒睜開眼睛的小郎君,一時間沒說話。 老者給一個身穿青衣的少年學徒使了個眼色,他會意,架著他的胳膊開始往床下拖。 鄭姒笑了出來,目光卻有些冷,“大夫,你這是做什么?難道要將好好的人活埋了不成?” 那大夫不為所動,漠然的看了她一眼,“女郎心善,卻不知天花的可怕之處,若是蔓延開來,只怕橫尸遍地,十室九空?!?/br> 說著說著,他面上帶上了鄙夷之色,“您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自然不知道這些,只覺得老夫在作惡?!?/br> “老夫的師父也曾遇見過您這樣善心泛濫的大小姐,被她哭求救一救那個染病的書生,那書生確實救活了,師父一家卻全部染病身亡,而她一無所知的被父母帶走了?!?/br> 他眸中沉痛,卻又露出幾分譏誚,“可笑的是,后來我四處行醫,途徑那位大小姐的家宅,聽到鄰里皆稱頌她的善心,可這善心之下,又填了多少像我們這樣賤民的命呢?” 老者渾濁的眸子深深地盯著她,透出冷酷的拷問之意,仿佛透過她,看到了當年那個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鄭姒沒有羞愧難當,也沒有氣急敗壞的反駁他,她平靜的注視著他的眸子,磨砂了一下自己手背上的那塊紅斑,甚至有些從容的笑了一下。 她站起身,撥開人群走到那眾人不敢近身的小郎君身前,看到他如白紙般光潔蒼白的面容。 在眾人驚疑不定的眼神中,她拉起他的手,往下拉了拉他的袖,露出一條修長白皙的小臂。 床上的小郎君似有所感,睫毛顫了顫,微微開了一條眼縫。 鄭姒沖他一笑,輕輕捏了捏他的兩頰,“張開嘴巴?!?/br> 他沒什么反應,又合上了眼睛,鄭姒稍稍用了些力捏開他的嘴巴,看到他嫩紅平整的口腔。 她摸了摸他的頭,回過頭來看向那個老者,臉上掛著笑,眼底卻沒什么笑意,“你方才也說了,身患天花的人身上會出紅疹,可這位小郎君小臂和口內皆光潔平整,您如何斷定他身上染了疫呢?” 老者冷哼一聲,“若非染了疫,這小郎君為何會在三九寒天伏在一條木筏上從上流漂下?說不準本身是要被鄰里燒死的,家人無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況且染了天花之后,也有可能長達半月隱而不發,即便他身上沒有紅疹,也不能將他視作常人?!?/br> 鄭姒盯著他,“若他真的沒病呢?” 老者也深深地看著她,面上的表情慢慢化為一個不倫不類的譏笑,“那不如大小姐親自照料他半月,若是將他救活了,豈不也是一樁善事?” 反正休要拿別人的命,成全自己的善心。 老者盯著她,等著她打退堂鼓。 可半晌之后,卻看到她凝重的點了點頭。 “好。” …… 鄭姒將他安置在自己生父母留下的空屋中。 他從第二天開始發熱,鄭姒摸了摸他燙人的額頭,去醫館找那個老者開了退熱的方子。 那個老者叫李春,從二十年前便一直住在這里,他雖然看慣了生死,對人命十分淡漠,但也不是真的冷酷,見她真的接手了這個“危險分子”,他甚至生出了幾分好奇。 有好幾次,鄭姒都看見他在自己的家門前晃蕩。 這件事她瞞著自己的父親,所以在晚上,她只能將他一個人扔在那里,這樣過了兩夜之后,她發現他的病情越發重了,心中十分犯愁。 再去醫館抓藥的時候,她看著那個叫汪五的學徒臉上的麻子,丟給他滿滿一袋銅錢,說,“你是不是得過天花?我用這些銅板雇你,夜間照料一下那位小郎君如何?” 汪五臉上通紅,拎出一串銅錢后將那個繡著桃花的錢袋還給她,結巴著說用不了這么多。 鄭姒執意將銀子留在了那里,說比起人命這點錢不算什么,只要他盡心就好。 汪五看向李春,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隨他去了。 這之后又過了兩日,那小郎君的燒才終于退下去。 但是他卻一直不睜眼。 這日清晨,鄭姒叫住要離開的汪五,問這是怎么回事,他支支吾吾半天,說,他好像已經醒了。 他走后,鄭姒拄著下巴盯著他,問:“你醒了嗎?” 他睫毛顫了顫,沒吭聲,也沒睜眼。 “……”鄭姒心中嘖了一聲,抬手捏住了他的鼻尖,過了片刻,見他呼吸不暢,不得不微微張了口,還蹙起了那兩條好看的眉。 她心中嘿嘿嘿,口中諄諄善誘,“睜開眼睛?!?/br> 他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了,變得面無表情。 而后,鄭姒看到他的眼眸,不禁微微睜大了眼睛。 與她預想的不同,他的瞳眸不是冷冰冰的黑色,也不是溫柔的琥珀色,而是那種霧蒙蒙的灰藍,仿佛蒙了一層薄翳一般,并沒有湖光水色般動人的光彩。 可是當他睜開那雙沒有神采的玻璃珠般的眸子之后,整個人給人的感覺為之一變。 硬要說的話,顯得有幾分無情,但又十分的脆弱。 這時候他長長的睫毛似是有些無措的輕輕一顫 鄭姒:“嘶——” 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