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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迦?”老板椅上坐著的人十分意外,朝他側過身。“你現在不是該在上課?”他看向坐著的另外一個人。她面前擺著一杯渾濁的茶水,視線從鏡框上方越過。“他最近就是這樣的,不聽管教,沒禮貌、頂撞老師,分辨不出什么是好什么是壞,成天跟些混子攪和在一起——”“抱歉老師,麻煩老師了。他mama住院了,我離得太遠,沒能及時起到監管的責任——”“你看他現在這個樣子!陰陰沉沉,松松垮垮,馬上就要高三了啊!他從精神上就沒有做好準備,這像什么話呢?”“讓老師失望了,我一定會好好跟他溝通溝通。迦迦,跟老師道歉。”他低頭時上前一步。他抬頭時猛然伸出手,把那張桌子上所有能夠到的東西通通砸向了地面。第63章第63章“迦迦——!!”老板椅被帶翻了,沉重的椅背在地面上叩出一聲悶響。葉老師驚呼一聲也站了起來,卻不是要來攔他,而是后退了幾步。最后他拿起那個相框。里面有張合影,三個人的,面孔能說是相似卻又迥異。然而這次他沒能摔得下去。爸爸從身后制住他的胳膊,“迦迦別這樣——”“你干什么?!你把東西給我放下!!”她臉頰瞬間漲得緋紅,撐著辦公桌向前俯身來夠他手里的東西。因為心情過于急切,乃至于姿態顯得滑稽。“迦迦松手,把東西還給老師,啊?”爸爸很輕易地就奪過了相框。葉老師扶著眼鏡一把搶了過去,把它正面向下狠狠扣在了靠近她那一側的桌面上。然后下課鈴響了。外面的走廊有了跑動聲和說笑聲。這間辦公室位置不算顯眼,他卻突然有種誰會在這時破門而入的錯覺。被封在里面的原本綿延不絕的破碎聲好像一下漏到了另外的一個空間里去。安靜片刻后爸爸試著松開了他。他掙出手臂理了理袖口,偏頭去看正在抹眼淚抽泣的葉老師。“你們說完了嗎?”……付羅迦覺得口干舌燥。他嘗試著放松牙關吐出一口氣,卻感覺到霎時有一小簇火苗順著咽鼓管從口腔燒到了鼓膜。于是他低頭含住那根淡藍色的吸管——他甚至是剛剛才注意到自己手上有這東西。雪碧太冰,盛裝的塑料杯外壁上掛滿了水珠,隱隱約約還能看到延伸到輪廓外形成白霧的水汽。但是意想之中的甜沒有抵達舌尖。相反,他覺得自己吞了一把細而小的針。“還有沒有頭疼?”爸爸把空調又調高了一度,順便打開了音樂播放器。他把嘴里的一大口雪碧全部咽了。“沒有。”車里拿來存歌的U盤還沒被換掉,那些曲子他連順序都記得清清楚楚。現在是第一首,。“為什么剛剛那么生氣?就算生氣,也不應該亂砸老師的東西——不胡亂發泄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的情緒也影響別人是一種基本的禮貌。”他沒吭聲。“她是你班主任,是師長,我覺得即使是無法理解她的方式,起碼也要……給她應有的尊重。”爸爸莫名顯得有些緊張。“當然,你這個年紀,一時控制不住情緒也是正常的,我能理解——但前提是你得知道,那是不對的,可能會讓一個真心關愛你的人寒心。聽爸爸的話,等會兒去跟葉老師好好道個歉好嗎?”“好。”付羅迦答得沒怎么猶豫,敷衍顯而易見。顯然爸爸不會因此生氣——他從來不會在這些事上生氣,甚至為此松了口氣。“葉老師其實是個很負責任的老師,她本身是在為你著想才聯系我的。”“是她打你的電話叫你過來的?”他從來沒留過爸爸的電話。他不知道是不是該向他說明這件事——想起這個他又一陣煩躁。“你今天不是要上班?”“你小姨之前就給我說了聲。這幾天是有點忙,不光是工作上的事。本來就想著要過來看看你的,正巧今天葉老師打了電話給我我就來了。”“……小姨?”“你小姨說最近可能沒人照顧你。你媽那邊……說是還走不開人。”吸管還是被咬扁了。“她……”“還在做檢查,可能還要一段時間。我不清楚怎么回事……你也知道你媽從來不會跟我說這些。等她回來就知道了。”他聲音放輕了點兒,“這幾天錢還夠嗎,有沒有什么特別想吃的?”“我沒有手機。”“啊?”“她拿走了。我現在拿著的這個是我同學的。”“你葉老師說的那些問題……”沉默。“……算了。等會兒把號碼給我。那我就給你一千現金,你先用著。想吃什么就去吃,和同學一起最好。你一個人在這邊要小心一點,洗澡做飯后一定記得把煤氣總閘關了,鎖好門窗。無聊的話就出去找同學玩,看看電影打打球,但不要回家太晚。在家里也可以聽聽音樂玩玩游戲——你們平時學習應該挺緊張的,放松放松也好。”再次沉默。“呃……為什么不想住校呢?在學校住比你一個人在家安全些。”他向后靠到椅背上。“我這幾天都住我同學家。”“葉老師已經跟我說了。方便嗎?”“還行。”“那也好,你想跟同學住就跟同學住吧。不住校就算了,我跟葉老師說說。”爸爸側頭看了他一眼。“我等會兒還得回去一趟。你meimei她……滿滿她從出生到現在幾乎是天天都在發燒,前幾天查出來有肝炎——”“這樣啊。”“轉眼你就快高三了……也就還有一年。現在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多忍忍,上了大學就好了。獨立,自由——”“我知道。”“……為什么還穿長袖?是覺得冷嗎?”應該是沒什么可說的了才會問出這個問題。“我不冷。”他說。晚自習的時候他抽空上了層樓,在二班的教室外剛站穩腳跟坐在窗臺下的錢妙潔就舉起手朝他揮了揮。她照舊在打招呼時一言不發,付羅迦則是不太想說話。于是兩個人隔著玻璃對視了一會兒。錢妙潔看上去對這種無意義的沉默產生了困惑,扭頭去找什么人。“迦哥?”后門被打開了,一個青皮腦袋探了出來。“枔哥不在教室——啊那個……如果你是來找他的話。”“……我是來找他。他人呢。”“應該——還在學校里吧?他出去的時候我忘了問,jiejie知道嗎?”錢妙潔托腮淡淡吐出幾個字:“羽毛球場。圍人。”“你沒去?”他問杜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