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走去，所有人都看向他。

走廊昏暗的燈光下，老約瑟夫的背影忽然變得滄桑沉重。他緩慢地走著，疲憊而勞累，肩頭微微發(fā)顫。他抬起手，擦了擦眼角。

伏城注視著他一步步地走進茶水間，這才收回視線。

伏城：“之前提交的調(diào)查報告書里，在安全建議方面，有對機組溝通進行了長篇幅的建議，并提出兩位飛行員之間可能出現(xiàn)了溝通障礙。但就目前看到的飛行數(shù)據(jù)來看，副機長蒂姆駕駛了一分鐘后，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達到要求的技術，就將控制權提交給經(jīng)驗豐富的機長。用了一分鐘判斷出這個事實，并且順利進行駕駛權的轉(zhuǎn)換，這個時間差非常合理。我建議，新的調(diào)查報告書上，對這一項再進行考量。”

卓桓看了他一眼：“嗯，這個建議很合理。”

眾人再往下看。

從副機長蒂姆關閉自動駕駛，開始手動駕駛后，這架飛機的飛行姿態(tài)就出現(xiàn)了很嚴重的問題。惡劣的天氣嚴重影響到飛機飛行，蒂姆嘗試挽救，卻使得情況更加糟糕。凱爾接手，竟然也沒有什么好轉(zhuǎn)。

這架飛機瘋狂加速，并最終一頭栽進水里。

這份飛行數(shù)據(jù)看似正常，是一個非常常規(guī)的受天氣影響，飛行員沒能挽救飛機的典型空難案例。天氣是主要原因，飛行員的技術是次要原因。

但是，眾人對每一項數(shù)據(jù)研究許久。

洛文斯忍不住，第一個開口：“為什么是加速撞海的？”

眾人紛紛抬頭，看他。

洛文斯：“我能理解，遇到糟糕的天氣，這么大的風，他們沒掌控好飛機，導致飛機墜海。但蒂姆cao作失誤，有瑕疵，技術不夠，不僅沒能挽救飛機，還害得飛機加速俯沖下海，這也就算了。凱爾呢？他是前任美國空軍飛行員，他的履歷無比優(yōu)秀，他的飛行技術相當高超。他不能拯救這架飛機我能理解，畢竟這時只剩下兩分鐘，他們高度不夠，距離海面只剩下5000英尺……但為什么，他駕駛飛機時，仍舊在加速？！”

不是加速升空，是加速俯沖！

同樣的一個錯誤，為什么兩個飛行員一起犯了？

年輕而無經(jīng)驗的副機長做錯了決策，為什么連經(jīng)驗老道、毫無瑕疵的機長，也跟著做了這種愚蠢的舉動？

卓桓望著屏幕上的數(shù)據(jù)，修長的手指輕輕點了點，所有人一起看向他手指的地方。

那是飛機墜海的最后十二秒，仿佛這才意識到自己正在加速沖向海洋，機長凱爾終于做出正確的決定，開始拉起機頭，想要拯救這架即將墜毀的飛機。但一切為時已晚，飛機以最大加速度，瘋狂地沖進了汪洋大海。

“他不是沒想挽救，只是意識到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卓桓抬起頭，看向屋內(nèi)的調(diào)查員們，神色冷靜，目光清冷：“那么問題就來了，為什么，一開始兩個飛行員都沒意識到他們做的是錯誤的決定，他們正在加速沖向大海？”

老約瑟夫回到辦公室時，所有人正在對飛機的89項數(shù)據(jù)，進行精確到幀的詳細排查。

他聽說了眾人之前的討論，想了想，找到伏城。

伏城正坐在電腦前，看著機長凱爾最后的駕駛數(shù)據(jù)曲線。

“伏。”

突然聽到老約瑟夫的聲音，伏城猛地回神，抬頭看他。“你回來了，老約瑟夫。”

老約瑟夫拉了張椅子，在他身邊坐下：“我已經(jīng)聽說了剛才的事。確實很神奇，蒂姆駕駛出錯我能理解，但那是凱爾·舒爾曼。他的履歷真的非常優(yōu)秀，我在空軍的時候就曾經(jīng)聽說過他，他是一位相當出色的空軍飛行員。他怎么也會做出這么低級的飛行錯誤。”

伏城默了默：“我其實已經(jīng)有了個想法，只是剛才你沒回來，我想和你一起討論下，然后再確認。”

老約瑟夫愣住：“看來我們的意見不謀而合了，我也想起一件事。”

兩人相視一笑。

老約瑟夫：“不如我們一起寫下自己的猜測，看看我們是不是想到一塊兒去了？”

伏城：“好。”

兩人分別在手機上打出自己猜想的原因，然后齊齊展示給對方。

伏城手機上寫的是“耳前庭幻覺”。

老約瑟夫手機上的則是……

伏城稍愣，既而莞爾：“加速沖海……嗯，你考慮的比我更周到，我沒有精準到這一步。”

老約瑟夫哈哈一笑：“我只是比你經(jīng)驗更豐富，曾經(jīng)真的見過這種空難案例罷了。”

很快，兩人一起找到卓桓。

卓桓挑起一眉：“嗯？”

老約瑟夫微笑道：“Reid，聽說過科里奧利幻覺么？”

卓桓倏地怔住。他眉頭皺起，目光在老約瑟夫和伏城的身上看了看。

“你們的意思是……兩個飛行員一同失誤，是因為科里奧利加速度幻覺？”

話音剛落，另一邊，蘇飛高興地喊道：“RIP，你必須要夸我，我只花了一個小時就把座艙話音記錄儀的數(shù)據(jù)下載下來了。我真踏馬是個天才！”

眾人神色一變。

卓桓站起身：“打開，從頭到尾，聽一遍。”

……

長久的沉默，只有各種儀器發(fā)出富有規(guī)律性的聲音。

忽然，機長凱爾的聲音出現(xiàn)了。他沒有說任何特殊的話，只是聯(lián)系塔臺，通報了一下自己的飛行狀態(tài)，并詢問。

“這里是美航4012，今天洛根機場執(zhí)勤的飛機多么，Over。”

得到回答后，他關閉了無線電通訊。

駕駛艙里又歸于寧靜。

過了許久，副機長蒂姆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機長，您是想早點降落嗎。”

等了幾秒，沒有得到回音。

仿佛一盆冷水澆在頭上，副機長蒂姆也不再說話。

終于，機長凱爾終于還是回答了，他冷聲訓斥道：“起飛的時候已經(jīng)延誤了半個小時。作為一個飛行員，保證乘客準時準點，安全地抵達目的地，這是最基本的素質(zhì)。”

沉默片刻。

副機長蒂姆：“是，我知道了。”

兩人并沒有任何的交流，所有的對話都是關于飛行數(shù)據(jù)的。

直到第十五分鐘，凱爾向塔臺請求，希望降低高度。獲得許可后，蒂姆駕駛飛機，降低高度，想避開氣旋。

然而最后的五分鐘，萬物驟變。

機長凱爾冷酷的聲音響起：“注意側(cè)風，保證飛行狀態(tài)！”

“是！”

劇烈洶涌的風聲，哪怕隔著生與死的距離，隔著二百多個日日夜夜，也透過音響，傳到在場的每個人心底。高達60節(jié)的颶風，讓整個駕駛艙里所有的聲音都變得如隔水幕，嗡鳴得聽而不清。

“該死的，你在干什么！”

“對不起，機長，請您駕駛，我感覺不對！”

嘀的一聲提示音，機長凱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