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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般的細。長至小腿的頭發,在陽光下顯得白花花的。桑枝跟著這蜂蝶般的女子,看著她步若翩躚,走到了一處潭邊。聽到了母親的聲音:“跳下去吧。”站在高高的溪邊石崖上,底下就是一汪深的看不見底的水。跳下去,就能看見母親嗎?和她一樣的歸宿,似乎是不錯的選擇。……“桑兒?桑兒?”肩膀被人搖晃著,桑枝眨著眼睛醒來了。小薊用指頭給他擦著眼角。臉上全是淚,枕頭都被打濕了。上一次從夢中哭醒是什么時候呢?陷在他的懷抱里,聞著他身上那股非花非木的香氣,這才能明白過來。這個人跟花不同,跟母親也不同……他不會那么容易地就離自己而去。他待桑枝止住了哭攣才問:“做噩夢了?”拿他的衣帶擦著眼睛,回答道:“倒不算是個噩夢……”“夢見什么了?”眨眨眼睛把眼淚散開,桑枝甕聲甕氣地回答道:“夢見娘,花叢,水,還有……蝴蝶。”“蝴蝶?”不想在這種問題上深究,桑枝回道:“可能因為昨天你提到了,我才會夢到。這沒什么啦。”“有我在你身邊陪著你,怎么還會做噩夢?”“樂極生悲吧。月盈則虧,水滿則溢,不都是這樣嗎?”他捧起來桑枝的臉,親了一下額頭說:“這才疼了你一晚上,怎么就樂極了?”桑枝不說話,他又親了一下眼皮:“還傷心嗎?”又親在唇上:“還害怕嗎?”桑枝抬眼看了一眼帳上的蝴蝶燈:“天氣也熱了,把這燈收了吧,穗子老是擦著我。”“好。”他垂下眼睛笑笑,“就算是抱著你,還是會做噩夢,我很自責。”“我覺得……我過一段時間就好了,真的。”“你如果不害怕,鬼神是沒法入夢的。桑兒什么時候能忘掉過去那些事呢?”自己的家人,那樣的變故,怎么可能那么輕易就忘掉呢?桑枝沉默下來。“我今天要去隘口那邊一趟,你乖乖在家。”出門的時候,他順手摘下了蝴蝶燈,“我盡量早點回來,你想讓我帶點什么?”“小桃醉挺不錯的。”見他滿臉“你不乖”的表情,連忙改了口,“那就帶點蜜餞玫瑰、茶梅什么的回來吧。”“好,知道了。兩盅酒,一包蜜餞,一包下酒菜,等我回來陪你喝。”桑枝送他到了棧頭,看著船遠去才松了口氣。怎么辦?那個夢……是娘對自己的懲罰嗎?忘掉了家仇,一心想得到男人的疼愛……在仇人的兒子懷里輾轉承寵……不會的。就算是泯滅了野性,變成他懷里溫順的貓,那都是自己的錯,和他沒有半點關系。只要知道真相就行了。查一查寨里的藥材流轉記錄,七年前發生的一切,說不定就能明了。桑枝走到九龍屋外,還沒進門,就聽到里面傳出的浪聲。九龍又和哪個女人好上了呢?好奇地戳破了窗紙往里張量。幽暗的屋內,床上那細瘦的身板……薄薄的背,羸弱紙白的手臂,臉上那朵鮮紅欲滴的山茶,眼角化不開的媚意……原來是阿椿。他不是不會說話么?如今卻一聲遞一聲地叫著。以前只聽過貓、吠麂在春天會叫……臉瞬間漲紅了。雖說自己晚上也是在干這種事,直面看到別人做的沖擊果然很大。隔著洞眼,看見阿椿朝自己投來秾艷無比的一瞥。那眼里坦然的下流意味逼得桑枝不敢再看。他到底是要干什么呢?回想之前……難道他不會寫字也是裝的么?第18章春夜后山上,桑枝拿著一把牛骨櫟木的弓弩趴在草坡上練習臥射。進步的還算快,不過小薊是不愿意看自己手上拿著武器的吧。想起他說為了自己,手上可以沾上血腥……明明他只要居于高位,淡漠而清白,高高立于那些血污和穢垢之上,讓生于黑暗中的人為他搏命就行了……那些丑陋而骯臟的事情,跟他一點也不相配。他甚至連看都不需要看一眼。但是即使這樣,他也沒有嫌惡地對自己挪開視線。不過,自己是無法逃脫宿命的。即便是邁入骯臟,總有一天也不得不用仇人的血來洗刷不甘吧……那塊讓自己心里流血那么久的傷口,明明覺得已經被填補上了。如今卻眼睜睜看著仇恨讓自己變得可憎,把清明的現實攪渾,卻還是無法割舍那段過去。小薊會了解這種感受么?染上血腥的自己,會有資格去愛那個無垢的他嗎?恨恨地射出一發弩箭,“噌”地一聲,箭羽已經顫抖著沒入了草靶。竹林里,傳來了竹哨聲。柔柔的風吹過,桑枝抬起頭來向竹林里張望。似乎知道那個人會是誰了。桑枝拿起弓弩走進竹林,果然,是阿椿。他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手里拿著一片竹葉。那片綠竹葉,襯著他頰上的山茶,有股難以言盡的嫵媚。他走過來,靠近桑枝,用手語問他“我吹的好聽嗎?”“我知道你會說話。不是你叫我來這兒的嗎?”“你果然看到了。”他的聲音吹散在竹濤里,“不過,你好像沒有厭惡我。是因為我們處境相同么?”怎么可能……自己比他幸運得多。至少,自己是被當作孩子對待的。“并不是。我比你多了一點點,但也是最重要的——選擇權。”他低下頭,肩膀抖了起來。桑枝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他在笑。“你從來到這里的時候,就已經沒有選擇權了。這真是我聽到過最好笑的笑話。”他笑出了眼淚,拿手指輕輕擦拭著那微紅的眼圈。就算是這樣他也是美的。桑枝看著他說:“可能吧,不過你到底要干什么呢?”“我來干什么不重要……”他湊到桑枝耳邊說:“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是想為你死去的父母報仇吧。”他的聲音幾乎細不可聞。明明自己對別人都沒說過這些事情……這些天,他只是在一旁看著,就知道了么?“你的事情……九龍知道嗎?”“這個,是我的一點苦rou計。”他指指臉上的山茶刺青。“他以為我真的是被別人拋棄的奴隸。還處處為我遮掩,不讓別人發現我的過去。”“你跟他來這里,應該不是因為喜歡他吧?”“我是白禰安插過來的眼線。”他承認的倒是干脆。桑枝看看他,不由地微笑:“那么,白禰到底想干什么呢?”“白禰和黑禰積怨已久了……你也是白禰的,不過只是繼承了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