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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長風過白石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7

分卷閱讀37

    ,叫人很難專注于他說話的內容本身:

“我從一本中看過,天下諸多靈山現在大部分成了仙門道場,但早些時候并不是如此。這些地方風水極好,多有靈力之源,故而精怪也多。這樣一來自然有修行者會選擇與山中精怪一起修行。俗世的人不辨其中奧妙,以為只有神明才能溝通走獸,便會自發修筑神廟供奉。這些修道者中有性格不那么乖戾古怪的,遇到小事暗中相助,更是加重了凡人對‘山神’的敬畏。”

蕭白石聽罷,忽道:“那不就是通靈術么?”

應長風看他一眼,慢吞吞道:“玄鶴真人座下靈獸失控之事還未發生之前,那些修行到了極致的大能沒有派別歸屬,幾乎是全部自山中而出,所以或多或少都懂一些通靈術。所謂精怪,無非也是沾了點靈氣、能懂人言的鳥獸,卻被凡人尊為神了。”

蕭白石頓覺他話里有話,想到自己,又思及他那三腳貓似的通靈天賦多半繼承自辛夷的內丹,一時有些疑惑。

這話說得,辛夷難不成也是那時候的修行者嗎?

那他當時該至少四五百歲吧……

仙門道侶大都同輩,就算相差些歲數,也不成文地默契規制在兩輩百年之間。再加上雙修合道是兩廂情愿,大都不會跨越輩分,蕭鶴炎和辛夷如果真的差那么多,眼下又尋了個年輕的應長風——

他和應長風那三百余歲的差距竟還顯得正常些!

特立獨行至此,蕭白石一時啞口無言。

面前火焰跳動,他突然意識到了自己沉默太久,抬起頭,與應長風四目相對。應長風的神情自然,沒有半分不耐。

“啊,對不住……我剛出神了。”蕭白石搓了搓手,“我在想通靈的事。”

應長風點頭以示明白了,繼續道:“那本書最后列舉十大靈山,翠微山位列第六,此處有山神廟不奇怪。算來看這里的陳設,或許早已無人供奉,時間上,與各大仙門立足武林廣大門派,凡人開始追逐飛升,似乎也是同一時期的事情。”

這時提起山神廟,除了身在此處,蕭白石也有別的想法。

他猜測應長風興許在試探什么,但對方滴水不漏,他沒法一探究竟,也不能主動問“你是不是知道山神是誰”——蕭白石自己都不確定。

總不會是辛夷吧。

思來想去,蕭白石小心問道:“你想說,這山神并非真的神仙,其實就是從前在翠微山修行、還深諳通靈之術的某位前輩?”

“正是。”應長風道,“貴派藏經洞內有一本,前半截是帛寫的,恐怕有些年頭了。我猜,那也許就是翠微山志一類的……記載了靈山上從古至今的修行者變遷。”

他只去過兩次,卻對內中藏書了如指掌,記憶力與專注度可見一斑。蕭白石自慚形穢了片刻,問:“你沒有打開看一看嗎?”

應長風簡單道:“上面設有一道封禁,我解不開。”

蕭白石后知后覺,應長風恐怕很想一探究竟,但又不好意思拜托自己,可能要等兩人熟悉之后才提出此事。雖然自己不一定能解開,他卻讓應長風走得匆忙,現在還惦記著那本書遺憾至極……

“我不知道。”他小聲地道歉,“若此事你真在意,回頭我設法幫你帶出來。”

應長風頷首:“那便有勞了。”

火焰靜默燃燒,因為由符咒點燃并非自然之物,沒有煙熏火燎的煎熬,卻也少了幾分聲響讓人感覺真實。蕭白石摸了把火焰溫度,看應長風肩膀瑟縮,忽然起了念頭。

他喊了一句:“應長風。”

“嗯?”

“你過來挨著我坐吧?太冷了,還在下雨。”蕭白石說這話的聲音輕柔,不似他平時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樣子,更像小心試探。

那雙兔子耳朵在應長風眼中又長長地豎了起來,代表一種期待。他不忍拂了蕭白石的好心情,尚未厘清心中因對方產生的慌亂,身體卻先一步動了,從容繞過火堆,在蕭白石身側的一塊破爛草席落座。

應長風還沒按下去,蕭白石忽道:“等會兒!”

言罷從懷中取出一條干燥的布巾墊上,蕭白石仰起頭,對應長風笑:“現在可以了——這張席子太臟,又潮濕,會不舒服。”

修道之人大都喜潔凈,應長風尤其。平日里就算隨便也少有這樣湊合的時候,現在狼狽不堪,自己還沒想那么多,蕭白石卻先一步都替他考慮過了。

應長風目光微動,這塊布巾與方才沒用在他身上的結霜印一起,莫名讓他動容。

心跳又有點快,應長風眨了眨眼,篝火中濺出一點紅星。他裹著半濕半干的衣服,卻一點不覺得難受,聽蕭白石繪聲繪色地講那只豹子。

他對我好,就是因為那句喜歡。

世上怎么會有這么蠢的人。

應長風暗想著,又忍不住覺得蠢些也不要緊,自己總會護著他。

這念頭突如其來地冒出來時,應長風嚇了一跳。他短暫地有些心律不齊,如坐針氈,許多話語一并涌入腦海,其中數他師父岳辟川的嗓門最大,震耳欲聾。

“你天生斷情絕念,于修道是上佳的天賦。”

“情之一字,最是害人。”

“對蕓蕓眾生須得一視同仁,方能成就大道。”

他做不到一視同仁。

應長風突然如釋重負地暗道:蕭白石若遇險,他還是會稍微在乎一些的。

因為他在乎,給蕭白石一點類似親吻擁抱的甜頭,也在情理之中。

應長風把這些并不當回事,常人看來過分親昵的動作對他而言都一樣。他不想傷害蕭白石,就會去對他好。盡管此前還沒有人帶給過他差不多的感受,他也沒往其他地方想,修道雖然漫長枯燥,現在找到一些活著的趣味也不錯。

“活著”,應長風目光微動,突然就像朦朦朧朧地摸到了什么。

所有人修道都為了飛升,但誰也沒說過飛升會怎么樣。

如果飛升之后人變得無欲無求,心成了一塊石頭,終日坐看山色變換,云卷云舒,千萬年不變……那還算活著嗎?

失去了什么,得到了什么,他為此失去和得到的哪個更值得?

這問題困住了應長風,他良久不開口但耐不住身邊的人開始動手動腳。他身上冷,蕭白石蹭著他,狀似無意地踩過應長風濡濕的鞋尖。

“你冷不冷啊應長風?”

沒等到回答,蕭白石一抿嘴:“算了,我看你挺冷的。”

他話音將落時手中燃起一團暖光,是個極簡單的小把戲,只能堅持很短的時間,在他肩膀處的一片濡濕上來回地滾。

應長風像根木頭那樣杵著,沒說話,對蕭白石的動手動腳置若罔聞。他玩了一會兒也無趣,暖光燃盡了,篝火仍照亮著他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