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了，他連張蔚嵐的臉都沒見幾下。

總不能拿把鋤頭給門窗砸了吧？

鐘姵說：“蔚嵐這孩子堅強(qiáng)，也懂事。他不舒服，讓他自己靜兩天。”

可張蔚嵐還要靜成什么樣？

前天張老頭去家里坐了一會兒，和嚴(yán)卉婉說話。當(dāng)時鐘寧豎起耳朵聽，聽見張老頭說：“他心里憋得慌，我知道。他這么多年一直都憋著，一直都是。”

張老頭：“你看他把自己關(guān)屋里，但我推門進(jìn)去，他還是會和我說話，陪我吃飯。”

張老頭右手握拳，使勁兒鉆自己蒼老的胸口：“我看著疼啊……”

晚上鐘寧就翻窗，率領(lǐng)大朵子搞夜襲，往張蔚嵐的窗框上連打四顆石子，最后直接上手敲了。

屋里燈亮著，張蔚嵐卻一直沒打開窗簾理他。

“去不去？”

“啊？”鐘寧回過神兒來，“什么去不去？”

“......”楊澗皺著臉，“我說徐懷要請客吃飯，問你去不去。”

鐘寧：“干嘛？”

楊澗說：“周白雪他爸欠那錢，說是終于湊上了，以后就再不用擔(dān)驚受怕。這不好事么，正好趕周末，徐懷想叫我們一起吃一頓，算是沖沖煩氣。”

“這樣啊。”鐘寧點點頭，小聲說，“總算有了件好事。”

話音落下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

“走吧。”楊澗背上書包，和鐘寧一起走了幾步，又說，“要不你想想轍，給張蔚嵐也帶出來一起吃？”

楊澗：“他總要出來透透氣。邱良也去，大家都一起，就......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反正......”

“......我試試吧。”鐘寧說，說完自己搖了搖頭。

鐘寧心里委屈地想：“我哪有轍，他都不理我。”

鐘寧和楊澗在岔路口分開，一個人往家走，越尋思越覺得氣，氣得同時心里又牽掛，煩得恨不得掀頭皮。

最后鐘寧繞道，去三趟街南頭買了一袋子綠豆糕。這家綠豆糕他愛吃，就買點來塞胃，解毛病用。

不過這一繞路，還真繞得妙。鐘寧路上經(jīng)過一片爬山虎，翠綠翠綠一大片，忒養(yǎng)眼睛。

鐘寧多看了幾眼，不經(jīng)意瞧見密密麻麻的樹叢里蹲了一個人。

鐘寧歪頭打量，被樹枝綠葉擋著，單背影看不清人，但他瞅見那人后背背的書包，和張蔚嵐的書包一模一樣。

于是鐘寧專門往前多走幾步，湊近的時候?qū)Ψ铰犚娐曇簦厕D(zhuǎn)頭看向身后。

兩人對上了眼兒。還真是張蔚嵐。

“你......”鐘寧愣了，看見張蔚嵐手心里窩著一把餅干碎渣，一只小花貓拱進(jìn)去吃得正歡。

第15章熱乎心肝喂了狗

張蔚嵐打眼一看就是瘦了，臉色很白，眼下還有黑眼圈，這幾天定是沒睡過好覺。

鐘寧問：“你喂貓呢？”

夏天的樹叢里有一股獨特的味道，從干燥的泥土發(fā)源，延伸去枝杈葉間，沾染上新鮮。這份青澀的土腥味還挺好聞的。

一只蜜蜂飛過來，在鐘寧眼前轉(zhuǎn)了兩圈，又嗡嗡走了。

張蔚嵐看了會兒鐘寧，手心里的餅干渣被貓?zhí)驔]了。他收回手，拍干凈手掌。

鐘寧嘆口氣，走過去挨著張蔚嵐蹲下。那只小花貓?zhí)а矍屏饲歧妼帲尤粶惲诉^來，用腦袋貼著鐘寧的手背來回蹭，貓嘴又軟乎乎地咪來喵去，撒著嬌。

鐘寧被討好，手指在貓臉上搓了搓，對張蔚嵐說：“你怎么跑這兒來喂貓了？”

張蔚嵐兩秒后才說：“路過。”

鐘寧撇了撇嘴，心里想著“你還知道和我說話？”，又忍不住小聲抱怨：“還以為你打定主意不理我呢。”

可不是么。他成天往張蔚嵐窗戶底下跑，石子砸得噼啪響，張蔚嵐也沒稀罕拉開窗簾。

張蔚嵐又看了鐘寧一眼，沒說話。

鐘寧暗罵張蔚嵐是一盒小眼兒牙膏，非得人拿手捏著擠才能吐出東西。

鐘寧抱著“不能和他一樣，他最近不好過。”的想法，品德逐步高尚起來，囫圇著給自己瞎披了張叫“關(guān)懷備至”的外皮。

鐘寧提溜起手里的綠豆糕：“吃嗎？我剛買的。”

張蔚嵐擼了一把小花貓：“不吃。”

鐘寧嘖一聲，心說：“我問他有什么用。”

尋思完，鐘寧也不講究自己的手剛攢弄過野貓，胡亂掏一張紙巾出來擦兩下，然后伸手進(jìn)塑料袋抓出一塊綠豆糕，張嘴就咬。

他吃完一塊綠豆糕，滿口都是甜味，想再找話卻找不到了。鐘寧愁得要命，幸好有小花貓在。

這小貓挺干凈，像是野貓，難得非常親人。它一會兒蹭兩下鐘寧，一會兒舔兩口張蔚嵐，膩味得厲害。

鐘寧瞧它小模樣不錯，眼珠子水靈靈的，就動了凡心：“要不把這貓帶回去吧，放院子里養(yǎng)著，和大朵子做個伴兒。”

“不能帶。”張蔚嵐沒同意。

“為什么？”鐘寧剛問完，突然后頭的草叢里鉆出一只大花貓來，撲簌了一地葉子。

這只大貓長得和小花貓非常像，它張嘴叫喚幾聲，小花貓立刻拋棄鐘寧和張蔚嵐，扭身擺尾巴，和大花貓一起走了。

鐘寧指著一大一小感嘆：“什么情況？”

“是只母貓。”張蔚嵐說，“應(yīng)該是它媽。”

鐘寧：“......”

鐘寧沒敢再說話。

野貓都有媽呢，興許還有爹和兄弟姐妹呢。

夕陽的光偏紅，照耀對面的爬山虎，斑駁過葉影子，錯落成一個一個點，像不太亮的火星，落在他們的身上，臉上。

張蔚嵐站起身，背上書包走人。

鐘寧跟著張蔚嵐一起走，他倆走得不快，誰也不說話，鐘寧邊走邊吃綠豆糕，快到家的時候一袋子綠豆糕僅剩下兩塊。

張蔚嵐今天是背著館。他還是覺得冷，胸腔里那股寒氣郁結(jié)著一直沒散開。他想出門曬曬太陽，但又不樂意去學(xué)校，就去圖書館轉(zhuǎn)了一圈。

走到家附近的小賣部時，張蔚嵐想起家里的醬油和醋都沒了。呂箐箐不在了，張老頭剛出院，這幾天都是嚴(yán)卉婉做完飯送來，或者張蔚嵐自己瞎折騰。

張蔚嵐進(jìn)小賣部買了一瓶醬油一瓶醋，順帶捎了包咸鹽。他從小賣部走出去一看，鐘寧還站在門口等他，袋子里剩的兩塊綠豆糕也吃沒了。

見張蔚嵐出來，鐘寧趕緊跟上，和他一起走回家。

照舊沒什么話，他們并排安靜地走著。

鐘寧一袋子綠豆糕下肚，撐得又甜又膩，他低頭去看張蔚嵐手里提的調(diào)味貨，一時間心里咂不透什么滋味。

年少時常有甘甜酸澀攪在一碗里，一口生灌下去，嗆疼嗓子眼兒。只因年輕的心摯愛較勁，揣的除去雞毛蒜皮，就是朝氣輕狂，這才叫少年。

少年人雖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