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班回家，一打開門就見一個人背對著他坐在沙發(fā)上，他原本以為是聞硯，笑著說了一句：“你今天怎么回來那么早？”

坐在沙發(fā)上的那個人沒有搭腔，這不太符合聞硯一貫的作風，他總是對簡瞳有呼必應。簡瞳困惑之余定睛一看，卻發(fā)現(xiàn)坐在沙發(fā)上的那個人分明就是他自己……

不，簡瞳很快反應過來，那并不是他，而是他提防戒備了數(shù)年之久的瞳瞳。

——那個以破壞他的幸福為宗旨的他自己。

緊接著，聞硯從廚房里走了出來，意識到兩人已經(jīng)見過面的簡瞳瞬間就慌了。

只是還沒等簡瞳想好要說點什么，瞳瞳便率先開口，打破了一室的沉默：“你回來啦～”

簡瞳顧不上搭理瞳瞳，他一瞬不瞬地盯著聞硯，不敢錯過他臉上任何微弱的神情。可不看不要緊，這一看簡直令簡瞳膽戰(zhàn)——聞硯看向他的表情，已經(jīng)全然不復之前的溫柔。

簡瞳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分崩離析。

瞳瞳見狀笑了起來：“你回來得正是時候，我們剛剛聊完。”

“……你們聊了什么？”簡瞳雖然努力地克制自己，但他的聲音還是抑制不住地發(fā)顫，眼前的這一幕，是他這些年來最恐懼也最不想面對的一幕。

“什么都聊了，”瞳瞳微微歪過腦袋，朝著簡瞳戲謔地說，“所有你想讓他知道的，不想讓他知道，我通通都告訴他了。”

簡瞳心底的那一丁點兒慶幸瞬間消失，情緒一下子兜不住了：“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瞳瞳慢條斯理地說：“他是我們的愛人，他有知情權(quán)，他應該知道你和我究竟是什么東西，他也應該知道你是如何機關(guān)算盡，來接近并謀劃著得到他的。”

“不！”簡瞳崩潰道，但下一秒，更可怕的事情發(fā)生了。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在熔化，無數(shù)的黑色淤泥從他的身體上掉落下來，在瞳瞳近乎殘忍的笑容和聞硯驚恐的眼神里，他化作了一攤淤泥——就像他最初誕生于鏡湖之中的模樣。

他恍惚間看向聞硯，此時此刻，聞硯看他的眼神已然沒有了絲毫的愛戀，只剩下陌生、厭惡和驚恐。

——是啊，誰能接受枕邊人是這樣的東西？

簡瞳最不愿意面對的事情終究還是發(fā)生了，他最想要隱藏的一切都被瞳瞳毫無保留地揭露出來，一件一件攤開在聞硯的面前。

此時此刻的他，就像是在大街上裸奔一樣，赤.裸、難堪，喪失了所有的安全感。

簡瞳徹底崩潰了，然而，隨著他一塊兒分崩離析的還有他面前的景象——他面前的一切像是一塊碎裂的鏡子，紛紛掉落、粉碎，落到地上被碾為飛塵，恍惚間，簡瞳又回到了數(shù)年前的那間“藥房”之中……

不，應該說，他從來沒有離開過這間“藥房”。

這數(shù)年間發(fā)生的一切，只不過是一場幻境，一場在融合期間發(fā)生的夢。

“看來，你做了一場噩夢？”徹底從夢中蘇醒過來時，瞳瞳正站在他身前，手還保持著扶住他后腦的姿勢。

“……你是因為害怕這樣的結(jié)局，才會阻止我和哥哥在一起嗎？”簡瞳愣了許久，才失神地問。

“不，我只是不能接受你們的結(jié)局里沒有我的參與。”瞳瞳定定地看著簡瞳，“我就是你啊，為什么要抗拒我呢？即便是被割舍掉的部分，也還是你，也一樣喜歡他、渴求他，為什么我就要被排除在外？”

簡瞳抗拒地扭開了臉，拒絕道：“不、不行的……”被封印之后，簡瞳對自己的出生的怨恨已經(jīng)到達了頂點，他壓根不能直面自己的負面。

聞硯怎么可能會喜歡上那樣的自己呢？

瞳瞳嗤笑一聲：“不試試怎么知道？”

簡瞳固執(zhí)地說：“我們有什么資格去賭？”即便是為聞硯量身打造的他，不也沒能順利拿下聞硯嗎？更別說原本的他了。

瞳瞳氣笑了：“你不會真以為丟棄了我，就能擺脫你的自卑吧？那些陰暗晦澀，是你與生俱來的，你割舍不掉。”

簡瞳痛苦地搖了搖頭，固執(zhí)地抗拒著瞳瞳。

但隨著融合的進一步加深，現(xiàn)在占據(jù)了主導權(quán)的瞳瞳也漸漸感受到了一些正面的、積極的情緒，他笑了笑：“試一試吧，也不會有更壞的結(jié)局了，不是嗎？”

簡瞳心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最后總算是得到了一個還算滿意的承諾，緩緩地放松了自己，閉上了雙眼……

許久之后，“藥房”之中只剩下一個人，他面對著空蕩蕩的墻角，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隨后，他站起身來，掌心一翻，出現(xiàn)了一個縫合包和一瓶碘伏——正是簡瞳這一次到藥房來尋找的目標。

他攥緊了縫合包和碘伏，朝出口方向緩步邁去，最終，與那個在門診樓外等待了許久的人會合。

他迎上去，輕輕擁住了那個在夜風中被吹得微涼的身子，笑著說：“我回來了，哥哥。”

第45章

早在簡瞳執(zhí)意要一個人進入醫(yī)院去取藥,并且硬氣地拒絕了聞硯的陪同之時，聞硯就已經(jīng)隱隱感到有些不對勁了。但他總是應付不好簡瞳的胡攪蠻纏，簡瞳一旦耍起賴來,他很容易就會被帶偏方向。

這一次,也不例外。

雖說他很快反應了過來并立馬追了上去，可就前后腳的工夫,他還是丟了弟弟。

他埋怨自己，明明已經(jīng)在張和中家的樓梯上吃過虧，怎么還會在同一個問題上栽跟頭？他明明很清楚,在這個世界里有太多的東西不可控，所以一點兒都馬虎不得,卻還是被簡瞳繞得跟腦子進水了一樣，同意了讓簡瞳一個人進入醫(yī)院。

失去了簡瞳的蹤跡后,聞硯獨自在醫(yī)院里搜尋了許久，但都不見簡瞳的蹤跡，他明明就跟在簡瞳身后進入的門診部大樓，卻仿佛和簡瞳身處兩個世界。

聞硯將醫(yī)院上上下下搜了兩遍，在這過程中他甚至找齊了簡瞳進入醫(yī)院的目標——縫合包和碘伏,然后抽空笨拙地處理了一下自己的傷口。隨后，他又按照他和簡瞳的約定趕回了家——他們約定過，一旦走散就在家里碰面。

簡瞳是在他們踏進這個世界的第六天晚上進入醫(yī)院的,聞硯追進去,在醫(yī)院里找了兩圈,又在醫(yī)院門口等到天色將明，也沒見到簡瞳。

于是轉(zhuǎn)戰(zhàn)家里，一直在家里等到暮色將至，簡瞳卻始終沒有露面。

對于簡瞳一意孤行非要獨自進入醫(yī)院的行為,聞硯并不理解，甚至略微有些惱怒，一而再再而三在同一個問題上出岔子，饒是聞硯脾氣再好，也有些遭不住。

但與此同時，他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有什么事情即將發(fā)生，又或者說有一種預感，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即將告一段落。

等待的時間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