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5
實還有很多沒有琢磨透的細節,但他人在病中,本就極易受驚,根本無暇去細想。人如果被某樣東西傷害了太久,那么畏懼自然就成為了一種習慣,一種抹不掉的回憶。而因此,保護自己也成為了一種習慣。為什么君翰如要對自己這么好?溫隨根本沒有膽量往好的方向去想。他腦中很快地劃過一些破碎的畫面。自己是如何躲在角落里窺視著君翰如和女性在雨中閑談,漫步,而自己的身體又是如何在女人的味道之中被盡情使用,自己的所有眼淚與懇求是如何被漠視,踐踏。君翰如肯定是知道的。知道溫隨就是條狗,只要主人對他招招手,摸摸他的頭,他就會一次又一次地湊上去,搖尾乞憐。所以現在,好像施舍般地,君翰如又來摸自己的頭了。“我……我要走。”溫隨的聲音從被子里傳出來,悶悶的,還在顫抖。“你放我走……”君翰如沒有料到溫隨會說這樣的話,不由一怔:“為什么?”“之前……我說不會再來,君先生也答應了。”溫隨平復了一下呼吸,把身子探出來一點,但沒有敢回頭去看身后的男人。“我們已經沒有關系了,我……為什么不能走?”“可是,你說你想我。”君翰如俯身抓住他的胳膊。溫隨當然不會記得自己在病中說過什么胡話,聞言不由嚇了一跳,冷汗漸漸爬上背脊。“我記不清楚,或許是認錯人了……”他使勁掙了掙胳膊,居然沒有掙開對方的鉗制。“君先生未免太……太自作多情了。”而后是長久的寂靜。“我自作多情?”君翰如低聲重復了一遍。君翰如對于感情的辨別并不擅長,面對溫隨的話語和神色,他很難分辨其中的隱瞞和欺騙,只以為所見所為即是真的。此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床邊燈光照在溫隨身上,顯得臉頰更加瘦削,眼中悲哀之色濃重,其中并無半點情意。看上去真像是討厭極了他。君翰如沉默半晌,放開了手:“你的房子,我已經替你退了。”他沒有等溫隨回答,繼續說了下去:“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我想你如今在經濟上應該有困難。”相比在溫隨昏睡時說的那些低語,他這次完全換了種說法:“按你現在的處境,就算走了,又能去哪里?我能給你提供幫助。而你接受,是最好的選擇。”“至于其他的,等你住到你有能力搬出去,再說。”君翰如從來都很清醒自己在做什么。可這數月以來,卻是處處錯到極處,無可挽回。他只能用半強制的方式,也是他所最為擅長的方式,來留下溫隨。就算留得一時半刻,也是好的。這些話句句擊在溫隨的軟肋上,幾乎將他打入死地。相比之下,他的拒絕實在顯得脆弱不堪,沒有半分底氣。爬出深淵的機會只有一次,心旌搖動,能靜止住的也不過一瞬而已。若是這最后的機會都沒有成功,他又如何再能逃脫情愛的羅網呢。溫隨還未自知,只在床上縮成一團,沒有回答君翰如——但這已經是默認與妥協。君翰如看了他一會,低聲道:“你睡這里,我不進來。”說完,他就起身離開了。從那以后,溫隨很少看見君翰如。日子一天天過去,陽光在緩慢地變暖,回鄉的人也漸漸回城。君翰如白天時常不在家,晚上則一直在書房。溫隨又處處躲著他,兩人見面的機會很少。秋姨以往來的時間是固定的,但最近受了囑托,來的比較頻繁,留的時間也長。她本就識大體,知禮節,年紀增長后,更是十分和藹,自然也能搏得溫隨親近。這天傍晚,秋姨收好了衣服,坐在沙發上,埋頭理著新曬好的絨線,溫隨就幫著她一起。“這幾天溫先生睡得還好嗎?”秋姨伸手把老花眼鏡扶正,一邊問道。不知為何,溫隨的臉突然紅了。半晌,輕聲說:“他……很忙嗎?”秋姨點頭:“快要開年了,翰如先生這幾天公司里的事情比較多。”她并不清楚溫隨和君翰如之間的具體糾葛,于是微微笑了笑:“溫先生不要擔心,翰如先生是很懂節制的人,我從小看他長大的。溫先生想知道的話,可以自己去問他。”許是她的神態太包容,又帶有長輩對于小輩的愛憐,溫隨搖了搖頭,忍不住低聲說道:“我很怕他……”“我實在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就這樣做……他以前……他以前……”話說到一半,想是他回憶起了什么不好的東西,便住口不說了。那時候,君翰如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溫隨背后,手里拿著一個空的玻璃杯,肩膀靠在墻上,臉上沒有表情。秋姨其實是看見了的,但對方搖了搖頭,示意不要說話。他轉過身,徑直回房了。第52章52因為溫隨的緣故,君翰如推遲了去看望君省瑜的日子。新年他沒有回君家吃飯,而且事先未告知,這是很失禮數的事情。按君省瑜的脾氣,想必會動氣。他如往常那樣備了份禮,那是方吳昌碩的田黃印章,論品相和雕工,比平時的還要貴重些。照舊是秋姨開的門,她眼中似有憂色,領君翰如到了書房前。書房的門正大開著,靠窗的書桌收拾得干干凈凈,正中放了兩杯茶。君省瑜坐在桌前,身板極為端正,像是專門等候著什么人。君翰如將手上的盒子遞給秋姨,秋姨接了,剛剛轉身,卻忽聽得君省瑜說道:“你別動,把東西放下。”秋姨身子一頓,彎腰答應,轉身走進屋里,將盒子放在了桌上。君翰如跟在她后面,向君省瑜微點了點頭:“姑姑。”君省瑜視線并沒有因此而上移,而只是停留在那兩杯茶。寂靜良久,忽然冷笑一聲:“你脾氣很大,過年也不知道回來了。”“有些事耽擱了。”秋姨站在一旁,看著君省瑜臉色雖然平靜,但牙關咬得很緊,顯然是已經怒到了極處,她忍不住開口:“君老師……”“我有讓你說話了?”君省瑜拿起茶盞在桌上一合,不重,但很響亮。“秋姨,你出去。”溫隨走后,君翰如舉止神色與平時大不相同。君省瑜是做學問的,心思從來就細,幾次見面,幾番對答,就察覺出不對勁了。她本打算新年的時候和君翰如作一番長談,誰想到居然連人也不見了。除夕夜的窗外有湖區的煙火燃放,十分絢爛,君省瑜的心卻一直在往下墜。幾十年來,雖然君翰如和他父親截然不同,但君省瑜卻總有一種預感,他將重復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