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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能佯作生氣,笑意就變成了一陣痛。律風臉色扭曲忍痛,最終變為平靜無奈。他想問殷以喬是不是一晚沒睡,盡忙著給他扎辮子了,又見師兄眼底盡是心疼。“我想快點好起來……”律風直愣愣的看他。快點令師兄不再擔心,快點脫離這樣笑都不能盡興的狀態。快點走出這間病房,去看看自己記掛的橋梁。也好早日回到祖國,回到他心心念念的地方。有了殷以喬的精心照料,律風的狀態迅速變好。他醒來的時間多了,竟然獲得了殷以喬特別提供的養病娛樂——聽新聞。殷以喬每天都會拿到菲律賓的新聞報紙,刷一刷手機上的國際新聞,幫他挑感興趣的內容念一念。魚平大橋作為菲律賓復蘇計劃的重點項目,隨時都能找到關于它的專題報道。那座橫亙于寬闊海峽,堅實軀體深入淤泥的大橋,以黃昏火燒云為景,映照出別樣的磅礴氣勢。律風在設計它的時候,便知道它會成為這樣一座橋。不畏風雨、昂首矗立。凝結了中華民族的智慧,承載了菲律賓人民的期望,他們想要的復蘇與振興,都將會通過這座橋梁的建成,遍布每一座海島。即使律風不在,魚平大橋也順利地按照規劃,步步前行。主橋合龍、橋面鋪設、燈光調試。殷以喬一天天的陪著律風養病、復健,那座不遠的橋梁便一天天的向著驗收邁步。終于有一天,殷以喬問道:“想去看看魚平大橋嗎?”身體狀況好轉的律風,除了偶爾能夠感受到側腹的痛感,自覺跟正常人已經沒有什么區別。但他仍是特別聽話特別乖巧,眼神期待地看著師兄,“我可以去嗎?”等待允許的態度真誠,殷以喬又怎么可能提起話頭又澆滅他的希望。“我問過醫生了,說你可以散散步,稍微鍛煉一下。”殷以喬說,“既然鍛煉,不如走遠一點,也免得你整天看手機,傷眼。”師兄輕描淡寫一句話,說得律風不好意思。同事們都知道殷以喬來了,全都表示讓他安心養傷,不要擔心工作。只有錢旭陽,時不時發來橋梁照片,每天給他匯報魚平大橋的進展,問他身體好不好。律風不過是偶爾看一看,在殷以喬眼里,卻是時時刻刻在牽掛。做建筑這一行,無論是設計還是施工,都放不下手上的事情。殷以喬無比了解,所以特地安排好了時間,挑了一個天氣晴朗的日子,帶著律風驅車前往魚平大橋。紀念醫院到魚平大橋的路途,律風并不陌生。他每次去參加菲律賓方面的會議,都會乘車經過繁華街道,穿過低矮居民樓。時隔一個多月,律風坐在車里眺望,仍是覺得親切熟悉。心里充滿雀躍。當車輛駛上魚平大橋長長的引橋路段,律風的情緒顯然變得亢奮,還有精神跟殷以喬介紹,這一段是誰負責的橋。“許工辦事沉穩,但是菲律賓的工程師不太配合,經常在改圖、用材上起爭執,說許工畫的圖不切實際,得按他的想法改。”“但是你猜怎么著?許工有次發了火,親自去工地按圖施工,支模板、扎鋼筋、打灰抹灰一氣呵成,連質量員都挑不出錯。這工程師才知道,我們中國來的設計,不是什么紙上談兵的畫家,都有真本事。”律風說著就笑,“后來,工程師追著許工叫師父,想當許工的徒弟。”中國人的師徒傳統,比普通的師生關系更近一層。拜師禮、尊師道,想做許工徒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律風高興說著別人的事情,殷以喬安靜的聽。他卻在車輛轟鳴里,回憶起爺爺講述律風的記憶。那時候,他們不過是見過幾面的表面師兄弟。殷知禮這么多年,帶過無數留學生,還是第一次告訴殷以喬,“我收了個學生。”收學生對殷知禮的意義,就像認了律風做徒弟一樣。不用敬茶、不用隨時伺候,卻與其他課堂上教過的學生格外不同。律風頻頻出現在c.e,出現在殷以喬的世界里。也讓這個心里只有建筑的人,騰出了一片寂寞,留給了心上人。越靠近魚平大橋主橋,律風的話語越少。當這座橋梁宏偉的軀體近在眼前的時候,律風才像嘆息般感慨道:“師兄,我不后悔設計這座橋,也不后悔參與它的建設。”他們的車漸漸停下,在距離主橋不過百米的地方,感受到它的肅穆莊嚴。“嗯,我知道。”殷以喬永遠知道,“能夠親自見到這座大橋建成,任何人都會感到驕傲。”菲律賓炎熱海風,卷起了濕熱的氣息。寬闊的魚平大橋,安靜矗立的模樣,正如等待檢閱的士兵般挺括凜然。銀白色的橋面,與椰樹似的路燈,成為了海岸線全新的風景。不會有人記得,牢固穩定的鋼鐵橋梁之下,滿是腳印深陷的淤泥,長達百年的舉步維艱。橋梁尚未通行,他們停下車,步行在寬敞空蕩的新橋上。律風的傷口仍舊會疼,但是習慣了疼痛的頻率,走起路來只覺得神清氣爽。再過一周時間,魚平大橋就會成為島嶼之間主干道,承載起繁忙的航運,為復蘇計劃后續工程輸送更多力量。無論那些暗藏在陰影里的人,多么不希望它存在,它都如自己期望一般順利建成。律風恨不得在橋面奔跑,卻只能微微張開雙臂,愜意地感受迎面而來的海風。“這么高興?”殷以喬倚著欄桿笑著看他。律風收斂不住笑容,精神奕奕地貼著師兄站在橋邊。他不能奔跑,不能大笑,卻可以和自己所愛的人一起,欣賞這座美麗的橋梁。“因為我每次站在我們自己建成的大橋上,都克制不住激動的心跳。”律風手握白色欄桿,入手的冰涼使他渾身血液沸騰,“師兄,你明白那種感受嗎?”“成百上千的橋座,數以萬計的橫梁,全是我們一手設計、一手建造的。每攻克一道難題,前進的不止是工程進度,還有我們中國橋梁建設的高度、深度、廣度。”他站立的,是屬于菲律賓的橋,也是屬于中國人的橋。它們誕生于海洋對面的神州大地,卻可以隨著中國人行走的足跡,遍布這片百廢待興的土壤。菲律賓復蘇計劃的野心,需要眾多基礎建設的支持。而魚平大橋,是一切基建的標桿和基礎,與中國建造的每一座橋梁、每一條道路、每一道鐵軌聯系在一起,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