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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偏偏只能動了動手掌,牽得垂落的輸液管搖搖晃晃。“要拿什么?”殷以喬皺著眉,溫柔摁住他亂動的手,“我幫你拿。”律風想搖頭。他的手終于貼住了殷以喬溫熱的掌心,便忍不住蜷起手指,將殷以喬牢牢握住。錢旭陽站在一旁,見到律風的小動作,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至少,殷師兄沒發火,律風也沒生氣。兩個人都好好的,他這個沒辦好差事的罪魁禍首,總算放下了心里的大石頭。“額,我去給你們接點水。”錢旭陽正找借口,留給他們獨處空間,視線一掃,卻見律風眼角流下淚來。他嚇了一跳,傻愣在原地。錢旭陽和律風相識這么多年,見過他壓抑怒火樣子,見過他平靜譴責的神情,還見過他熬了數個日日夜夜精神煥發的笑容。但是,錢旭陽從沒見過他落淚。錢旭陽還沒能出聲關心,律風就被殷以喬的背影擋的嚴嚴實實。殷以喬溫柔指尖夾著紙巾,一點一點擦點了砸在他心上的淚水,才問道:“怎么了?我還沒怪你騙我,怎么你先哭了。”話里有埋怨有嘲笑有無奈。律風卻嗚嗚的任由淚水滑落,攥著他的手掌不肯松手。“我想你了……”律風閉了閉眼,固執地看著他,“我想回家。”虛弱的聲音,帶著殷以喬難得可以感受到的依賴,還有千絲萬縷的牽掛。好像他無論受了多重的傷,遭了多少的委屈,只要回家,就能回到安穩順遂的生活,撫平全部痛苦。他連握住殷以喬手的力氣,都輕輕的,極容易掙脫開。殷以喬卻反手捏住他冰冷的指尖,慢慢摩挲,幫他找回溫度。“嗯,我知道。”殷以喬的聲音,總是平靜鄭重。他說:“我陪著你。和你一起回家。”有殷以喬在,錢旭陽、易興邦和同事,便知情識趣地離場,將病房交給真正的家屬。律風身體虛弱,僅有的精神都用來盯著殷以喬,斷斷續續地問出困惑。“師兄……你為什么來了……”“我看……錢旭陽的回復不錯……師兄,你怎么發現的……”“師兄……”“少說話,攢點力氣休息。”殷以喬伸手蓋住他的眼眸,止住了他不斷喘氣的提問,“表現好了再告訴你。”“我還在生氣,沒打算原諒你帶著同事一起欺騙我。”說完,他手往回收,律風卻沒能乖乖保持閉眼狀態,立刻又睜開眼睛盯著他。“可是……”他還沒“可是”完,殷以喬皺眉兇神惡煞瞪他。不需要師兄呵斥,律風猛然閉上眼睛,凹陷消瘦的臉頰泛著不甘心的委屈。“晚安。”他呼氣如絲。殷以喬勾起笑,一臉無奈。“晚安。”在醫院陪床并不是什么好差事。菲律賓的天氣炎熱,空調卻不敢調得太低,殷以喬睡不到幾分鐘,就會被熱醒,然后伸手摸一摸律風額頭,看一看監控儀器。律風在菲律賓曬得皮膚泛棕,本該屬于健康麥色,卻因為他凹陷的臉頰、青黑的眼眶,顯露出令人心疼的病態。殷以喬忍不住坐得更近,伸手一點一點捋順律風微長的頭發。他一向忙碌起來不修邊幅,不知道這次又是多少個月忙得忘記修剪,才會讓上次視頻通話里的小平頭,長成頭發能扎起來的潮男。炎熱難熬的夜晚,殷以喬卻可以一直看著律風,渡過漫漫長夜。再沒有比得知他活著更好的事情,殷以喬甚至后悔,來得太晚。當一個心里只有橋梁的人,沒有出現在橋梁建設現場,就足夠殷以喬動身出發。那些視線敏銳的新聞記者不是傻子。既然律風的影響力足夠被菲律賓人視為偶像,記者們就算是賭上前程,也會想盡辦法拍攝到偶像的身影,賺取關注度。殷以喬想起微信里的消息都生氣。什么人在現場,什么等我回來,什么親自收信。雖然發送消息的是錢旭陽,但是背后只可能是律風的授意。始作俑者呼呼大睡,他還不能欺負病號。“這么大的事情,都敢叫人瞞著我。”殷以喬狠狠捏著律風短發,百無聊賴地拴起發結,“我以后再也不會相信你了,小騙子。”第86章創造歷史殷以喬睡不著,手就會變巧。等律風迷迷糊糊醒來,只覺得一直被汗水浸濕的發際線,終于干爽清涼起來。他本能的想抬手抓抓頭發,手還沒抬,就被溫暖手掌握住。他混沌的腦子還沒想明白,便見殷以喬聲音輕柔問道:“醒了?渴不渴?”律風呼呼出氣,一如既往口干舌燥。他卻更關心另一件事。“你沒休息?”律風聲音虛弱,動了動手指,勾住殷以喬掌心,擔心意味溢于言表,“你昨天剛來……還是去休息一下……”哪怕他精神狀態比昨天好了許多,說起話來,依舊感受到側腹一片一片的痛感,順著傷口燒到心頭,惹得他皺眉。可他皺眉,只會使得殷以喬身影在他眼里更加清晰。師兄穿著的一身襯衫,經過一夜有了不少褶皺,在明亮燈光下略顯頹色。他眼里的殷以喬,永遠是渾身氤氳微光的模樣,與生俱來的溫文爾雅,不應該狼狽得像現在這樣。“休息過了。”殷以喬一晚上都在注意律風狀態,只睡了兩三個小時,但完全不覺得疲憊。他像是知道律風想什么似的,安慰道:“放心,我叫錢旭陽幫忙買幾件衣服和日常用品,好好養病,不要cao心我。”殷以喬笑著伸手,摸了摸律風的頭,“病房的浴室還挺寬,可惜不能給你洗澡、洗頭,不然我叫錢旭陽買個澡盆回來,親自伺候你。”律風被他摸得不好意思,忽然想起了頭上的異樣感,困惑問道:“我頭發……”殷以喬笑意更深,“要看嗎?我的杰作。”律風:……在見到殷以喬愉快笑容的時候,律風就預感自己的頭發不會太好。經歷了幾天災難級別的重傷不起,他應該已經浸進了污垢里,臟得惹人嫌棄。然而,殷以喬渾然不覺,不知道從哪里借來了鏡子,開心地照出了律風現在的樣子。臉色虛弱、視線疲憊、口戴著透明呼吸罩。律風還沒來得及唉聲嘆氣,就發現自己一頭微長短發,一縷一縷拴起來,變成了刺猬一樣的發結支棱起來,擱在潔白的枕頭上,好像頭頂豎起無數個沖天辮,扎得律風十分朋克。他忍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