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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口關切道,“摔到哪了?”婁懷玉的眼睛垂下去,一時沒回答。待山口又問了一遍時,他才說:“不用你管。”言語中已經帶上了nongnong的哭腔。“怎么了?”山口站起來了,把婁懷玉的臉端起來看。婁懷玉哭泣的樣子與字典里對楚楚可憐的描寫契合度大約很高,鼻尖與眼角會泛起些接近粉的紅色來,眼睛里則慢慢地溢出液體,叫人看了只有不忍心一個念頭。婁懷玉去拉山口的手,卻也沒花什么力氣,可憐道:“你不是找了個什么蘭兒嗎?還管我干嘛?”山口似乎愣了一下,然后便笑了:“誰跟你說的?”“還有誰。”婁懷玉眼睛一眨,淚水往下落。山口哄小孩一般哦了一聲,去擦他的眼淚:“這是吃醋了?”“沒有。”婁懷玉這么說,臉上卻不讓山口碰了。兩個人一來一回地打情罵俏,等到山口一把把婁懷玉抓到他腿上坐了,婁懷玉才安靜下來,可憐巴巴地一邊抽鼻子一邊給他看傷口。其實婁懷玉昨天忙到現在,自己都沒時間去看,現在當著山口的面脫了夾襖挽起來,才發現傷口看起來還真是挺唬人,雖然不深,但橫跨整個小臂。山口握著他細細的手腕,惋惜地不行:“這總不會留疤吧?我們小玉的手可是出了名的嫩。”婁懷玉審時度勢,嘴一撇就又要哭了:“那怎么辦啊,我以后要是舞不了你最喜歡的水袖可怎么好。”山口被婁懷玉的貼心搞得更心疼一分:“不哭不哭,我們找最好的郎中,不留疤,不怕。”“那可說好了啊,要最好的。”婁懷玉往他懷里縮,“不是最好的,我的手可就廢了。”婁懷玉眼里始終垂著淚,與山口說好了要找平城那位最著名的胡大夫。離開前,山口說最近軍務繁忙,事情多不能陪他吃飯,婁懷玉還忸怩著數落他怕是去和蘭兒吃,惹得山口大笑一場,發誓以后好好疼他。婁懷玉一直送人送到院門口,一臉的凄凄切切,不過待轉身,臉色一變就抹了淚。他跑回房里去尋站了半日的時季昌。“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人這么多。”婁懷玉和他抱怨,忍不住去看他的大腿,“咱們下次找個能坐的地方藏。”時季昌垂頭看了他一眼,說不用,錯開他走了出來。為著防著有人忽然進來,兩人都沒走出外間,時季昌被婁懷玉拉著坐在他的床上,他自己則坐了梳妝臺前的小凳子。婁懷玉拿著半涼的早飯遞給時季昌。屋里燃了炭火,不再那么冷了,他方才脫了一半的夾襖也沒套回去,挽上去的袖子落下來,沒能把那條血痂完全遮住。時季昌接過饅頭,眼神落在那上頭。婁懷玉自己拿著饅頭啃了口,注意到,便炫耀一般地亮給他看:“和你的比不了。”“昨天晚上還是挺疼的,現在還好,”他笑笑,“不過好在有它。”婁懷玉說話的樣子就像時季昌小時候上私塾里那種背書背完等著老師夸獎的小孩。“要不是它還真不知道你的傷口要怎么辦了。”他湊近了時季昌,“你剛剛看見了吧,我和山口要了最好的大夫,到時候按他開的方子給你抓藥去,你就能快快好起來了。”婁懷玉一邊說一邊看這時季昌,眼睛里都是“我聰明嗎?”和“感謝我吧”。只可惜他自己可能不知道,方才的眼淚沒抹干凈,眼角和鼻尖也還都泛著粉。時季昌和他對視著沒說話。他想起今早匆匆結束的交談。“你要走?”時季昌出聲問他,想到昨晚躺的那個短短的地道,便下意識看了一眼。婁懷玉坐在凳子解釋:“不是我挖的,我來的時候就有了。”又說:“我想走的。”婁懷玉細皮嫩rou,眼睛大而圓,看著像未成年,說話的時候薄薄的上下嘴皮一碰,怎么看都像在說未經思考的傻話。所以時季昌問他:“為什么想走?你知道現在的外面什么樣嗎?”婁懷玉很自然地接了一句不知道。他們坐在平城寒冷的屋內,北風料峭,拍地木門作響,讓聲音都好似傳溫,讓人聽著都冷。婁懷玉緊了緊身上的衣物,因為低著頭,時季昌不再看得清他的表情。時季昌聽見他他輕而帶著任性的聲音:“就是想走。”樣子與方才時季昌透過雕花間隙看到的,與日本軍官對話的熟稔而殷勤模樣很不相同。婁懷玉等了會兒,見時季昌都沒有夸夸自己的意思,覺得有些自討沒趣,便退開了些,低頭要去夾菜吃,聽時季昌遲遲地說:“我帶你走。”婁懷玉一時沒理解,啊了一聲。“你早上不是說想走嗎?”時季昌道,“等我腿好了,帶你走。”第04章范家大院大得很,在小小的平城,幾乎要占了三分之一的面積。因此前院后院分開,有各自的廚房。前院的主要做給那些住著的日本兵吃的,量大但粗糙些,后院的做給軍官和他們帶回來的“女人”,精細些。今天后院的廚房與往日里有所不同,濃厚的米菜香里,還多了一股濃厚的中藥味。小東端著食盒,踏進去與掌廚的老姚打了聲招呼,聽他皺著眉道:“來了,快把那熏人的藥給端了吧。”藥煨在灶臺一邊的小碳爐上邊,已經煮開,小東走近一些,就能聽見砂鍋里沸騰的細小聲音。他拿過一邊的抹布握著握把藥給倒了,那頭,老姚已經蓋上悶著的蒸rou,幫他把婁懷玉晚飯的飯菜裝點好。“你別說,”老姚一邊放一邊說,“這婁老板還挺有手段。”小東把藥倒好了,砂鍋放下,抬頭看他:“怎么?”“這不是前幾天剛來了一個叫什么……什么什么蘭的小姑娘嗎?”老姚這人有點八卦,剛剛還為藥氣苦臉,這會兒又高興了,興致勃勃地和小東分享,“我還以為婁老板這假太太終于失寵了呢,誰想到今天下午山口太君就專門來一趟,又是吩咐給他煎藥,又是給他單獨做點好菜的。”“那人家長得好看唄。”小東把倒好的大腕湯藥端過去。食盒里已經碼了比平時更豐盛的飯菜,還多了一碗清淡的桂圓糯米圓——在平城并不常見,上一次廚房做,也是專門吩咐著給婁懷玉做的。小東很熟練地把隔板蓋上了,把倒了湯藥的大碗放在最上層,蓋蓋封好。“長得好看命就是好啊。”老姚在旁邊感嘆,“男的也好做太太的。”婁懷玉的小院很偏僻,與廚房隔了很遠,小東出了門還要繞過三五個院落兩個小花園拐來拐去的才能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