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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齊簡:“我想入宮。”“無詔不得擅入。”齊簡整理好大氅衣擺,走出門去。柳憶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后,被瞪一眼,停頓片刻,再次邁腿:“我去宮門口等著。”齊簡又看他一眼,見他身上也披著毛領外袍,便沒多說。柳憶裹緊外袍,跟在齊簡身后,聽他和王公公快速說幾句話,便起身往府外走。今天不打太極了?這說話速度好快,柳憶不自覺笑笑,笑著笑著嘴角又耷拉下去,他拉緊衣服跟著上了馬車,在車廂坐定才記起來,手爐還放在寢殿桌上。也不算忘帶,剛剛都說不要了,京里冷用得上,自己打算去蜀地,自然是用不上的。這話說出去,柳憶自認意思已經夠明白了,但看齊簡反應,柳憶又叫不準,他到底懂沒懂。搓搓冰涼的手,柳憶想挑個話頭,可看齊簡閉目養神,明顯不愿理自己的模樣,他抿著嘴,訕訕摸向鼻子,摸都摸上才記起來,指尖太冷,不過好在鼻尖和指尖一樣冷,倒也沒被冰著。齊簡坐進車里,便沒開過口,馬車行駛起來后,他靠著車壁緩緩閉上眼睛。這兩三個月,柳憶斷斷續續病著,早習慣把手放進齊簡衣袖里保暖,可這會兒剛說過那么絕情的話,他也不好意思再把手伸進去,只能一個勁搓。搓了好半天,手還沒暖和過來,反而連腳和身上都開始發冷,柳憶無奈地把手壓在屁股底下,心道算了算了,凍著去吧。窸窸窣窣聲音停了,齊簡抬眼看看,扯開大氅領口,又閉上眼。毛茸茸翻領被扯開,大氅里面看起來溫暖無比,柳憶遲疑片刻,從大氅領口挪開目光,垂下眼眸,盯著自己腳尖看。三月了,怎么能這么冷呢?好像冰雪都要融進骨頭里,把骨頭連同皮rou,一起凍結成霜,連心臟都好像,要被凍得不會跳了,腦子也被凍成白茫茫一片,連思考都不想思考。不過,不思考是不行的,不但要思考,還要努力思考如何才能尋到帶兵機會。父親信上說,暫時安全,可是兵臨城下,只不過靠著隴南地勢才將羌狄截住,而且說是截住,其實多半就是膠著狀態,他們不能進,柳家軍也無法動。這中情形下,不派兵增援,就是等著耗死,自己明白,皇上肯定也明白。所以一旦得到這個消息,皇上必定會派兵增援,而這個帶兵的人選,會不會落在自己頭上,才是當前最需要考慮的問題。帶兵并不是完全沒機會,可有世子妃的名頭在身,這兵,就不可能輪到自己帶。胸口煩悶,緩緩吐出口氣,眼見呼出的氣顯出白色,柳憶愣了愣,不自覺發起抖。太冷了,這怕是都要零下了吧?怎么還能呼出哈氣了?抽出手,搓搓胳膊,柳憶小幅度顫抖起來,顫抖了沒兩秒鐘,帶著體溫的大氅從天而降,將他從脖子包到腳尖,只留個頭在外面。齊簡半跪,翻起大氅毛領,將柳憶的下巴和鼻尖也裹進去。柳憶眨巴眨巴眼睛,嗅著大氅上冷清香味,抿起嘴角。“你進不去的。”齊簡隔著大氅,把人摟住,嘆口氣,“等會兒我入宮,你回府。”因齊簡半跪姿勢,柳憶垂眸,終于得以看見他頭頂,盯著攢金發箍看上一會兒,柳憶眼眸發酸,動幾次嘴都沒能發出聲音。早就想好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他又何嘗不明白,自己進不去宮,可是,有些話,真不愿說,哪怕晚上一時半刻,哪怕能晚幾秒鐘,也是好的。所以才賴在齊簡身邊,又賴上馬車,眼看著還有小半段路程,就要到宮門口,心里盤旋無數次的話,還是沒能說出來。然而,早晚都要說,躲得過一時,卻躲不了一世。這幾個月的歡愉不過鏡花水月,看到家書那一刻,不,早在知道西北聯手的那一刻,自己就明白,而齊簡,肯定也明白。柳憶動動手臂,想離開齊簡懷抱,卻又貪戀著大氅溫暖,不舍得太過用力。齊簡收緊手臂,將頭埋到柳憶懷里,蹭了蹭。柳憶欲言又止,好不容易鼓足勇氣,一個我字才出口,齊簡迅速抬手,按住他嘴唇。兩人一坐一跪,身體隨著車子小小搖晃,齊簡指尖按在柳憶唇上,隨著車子擺動而動著,好像在輕撫,又好似在警告。車輪咕嚕嚕聲音漸漸小下來,速度也開始減慢,柳憶幾次想開口,張開雙唇碰到齊簡指尖,又重新闔上,最終馬車緩慢停下,車體晃動消失,柳憶知道,時候到了,不能再拖。他垂眸看著齊簡發頂,從大氅里伸出手,環住齊簡的頭:“清羽,對不起,我…”齊簡掙開柳憶,拍掉膝蓋上不存在灰塵:“和離書在書房抽屜,爭兵權交給我。”說完,他不看柳憶反應,徑直挑開帷裳,跳下車后,齊簡在凜冽寒風中回過頭,對柳憶勾起唇邊:“回府,小心凍病。”第66章齊家夫人,不可拋頭露面暖閣上次有這么多人,還是布防圖泄露那次,齊簡是最后一個抵達暖閣的,看著里面烏壓壓的人頭,他輕咳一聲,緩步邁入。華瓊看見齊簡,眼里露出不屑,又努力壓下不屑偏開頭,繼續跟身邊大臣說著什么。那位大臣聽完,點點頭,好似十分認同。齊簡尋個沒人地方,靠著桌子斜眼看著在場眾人。太子華琮獨自站在暖閣中央,背脊挺得筆直。三皇子華瓊和幾個大臣低聲說話,臉上掛著慣用假笑。另還有些大臣,或獨自站著,或湊在一起,看見他進來,微微點頭,卻沒人靠過來。收回目光,齊簡冷哼一聲,抓起邊幾上點心,放進嘴里。咽下甜得發膩的點心,又喝兩口茶壓壓,齊簡再次抬眸,細細打量。這些人里,有人害死父王,有人勾結外敵,還有人虎視眈眈,想接手齊府。籌劃五年,大幕眼見著就要拉開,在這個時候把柳憶送走也好,舔著嘴唇,齊簡在心里無聲嘆口氣。幾個月的歡愉時光,就像手心里的沙子,一不留神,就從指縫溜走。他原本已安排人,將西面的事透露出去,可不知為何,皇上知道消息一直沒動手。而且柳將軍的反應,也出乎他預料,如柳將軍能按柳憶信上說的,守在蜀地,今天的事,就不會如此麻煩,柳憶也不至擔心至此。轉念想到柳憶這幾個月,病情反反復復,齊簡指尖扣住桌沿,心里發緊。這五年里,自己不好過,柳憶又何嘗好過?殫精竭慮、步步為營,累了痛了連吭都不能吭一聲,就這么咬著牙一步步扛過來。按太醫所說,柳憶這場病,早就該發作出來。帶著舊傷戰場拼殺,心頭的弦時刻繃緊,身上和心理片刻不敢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