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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天花板上的白燈忽地滅了。洗衣機的噪音緩緩停下,直到完全消失。黑暗也跟隨著聲音的節奏侵蝕向他,直到完全將他包裹。停電了。理智上他很清楚這是停電了,雖然在譚家這些年完全沒有遇上過停電的時候,可在他年幼時,聯排房的停電可謂是家常便飯。譚少琛的手在抖,很快連塑料袋都抓不穩了,“啪”地,剛收好的垃圾連著袋子一起砸在地上。他被這聲音嚇得一哆嗦,整個人呼吸急促,越發睜大了眼。哪怕有點微光也好,他只希望看到點什么,希望快點亮起來。情況像是過去的復刻,他獨自一人,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因為自己的想象而感覺到處都是流著唾液要吃掉他的怪物,因為自己曾經經歷過失明而覺得仿佛再也沒有看見光的一日。譚少琛倉皇后退,后跟卻不小心踢到了易拉罐,在死寂的黑暗中叮哐地響了幾聲。手機!對,手機!他摸著黑蹲下身,在小桌上反復摸著找他的手機,亦如真正的盲人。好半晌他才摸到,倏地摁下屏鎖。幽幽的手機光亮起來,譚少琛喘著氣,這才冷靜了點。可還沒等他完全緩過那陣心慌失措,屏鎖又熄滅,再度讓他陷進黑暗里。青年只能再哆嗦著打開,打開手電筒,看著手機屏幕,盡可能地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一點。可手電筒的光并不夠照亮整間房,反而因為光線匯聚在某一塊區域,而映襯得周圍更黑,這點光也根本不足以驅散他對黑暗的恐懼。譚少琛發抖的手指觸上屏幕的通話鍵,一下滑,手指便停留在沈晏文的名字上面。他倏地縮了縮手,又再滑上去,撥通了衛晚的電話。“嘟……嘟……”等待對方接通的時間顯得格外漫長,他坐到了床上,背死死貼著冰冷的墻。“喂?”那邊終于接起來,衛晚的聲音一如往常的精神,“怎么了?……別他媽吵了,能不能安靜幾分鐘?”男人女人的爭吵聲傳出來,幾乎要把衛晚的聲音蓋住。“我……家里……”他哆哆嗦嗦地說不出話來。衛晚的注意力完全被他那邊的事拽著,根本抽不出心思來聽譚少琛說:“……你怎么了?哎我這邊有點忙……干,手機要關機了……有什么事我回來再說吧?或者我等下發短信給你,你沒睡就回我,我再給你打過來……”電話掛斷了。他把手機從耳邊拿開,拿到自己眼前,誰知道好巧不巧的,屏幕上彈出了提示“電量不足百分之二十”。“…………”青年快要絕望了。家里不知何時才來電,手機點亮也所剩無幾,身邊沒有任何人在。黑暗和孤獨感一起將他團團圍住,像是要殺了他。他很難再控制自己保持理智,手不聽使喚地又點開了通話記錄,在沈晏文的名字處停留,輕輕抖動著,直到摁下去。男人的聲音疲憊沙啞,好像是剛從睡夢中被他叫醒:“少琛……”“……”“怎么了?”他能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音,好像是沈晏文掀開了被褥。譚少琛說不出話,只能聽著電話那頭男人熟悉的口吻,換來一點點安全感。“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在家里么?”“……”為什么到這種時候,他又會第一時間想起找沈晏文呢?因為沈晏文有錢有勢無所不能嗎?不是,是因為他曾被噩夢驚醒,在黑暗中惶恐,是沈晏文在他身邊,抱著他讓他安心下來。原來真要追究起來,從那時候開始沈晏文就已經住進他心里了。即便那是做出來的關心,是虛無的假象;可在他心里,彼時彼刻他是真的覺得有沈晏文在真好。“……少琛?”青年聽見自己的聲音從喉嚨里擠出來:“我這里,停電了……”“別怕,”男人頂著困倦如此安慰道,“我馬上到。”“別掛可以嗎……”譚少琛說,“不用過來,你別掛斷就可以了……”“好。”譚少琛打開擴音,將手機放在面前,讓后面手電筒的光能照亮更多區域。即便他和沈晏文接通電話,手機的電量也堅持不了多久。他只希望快點來電,在手機關機之前來電吧。男人在電話那頭說:“家里沒有準備蠟燭之類的么。”“沒……”“蠟燭,應急燈這些,還是要準備。或者別住在那里,現在好一點的小區幾乎不會有停電的情況。”“……”“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男人像是怕他多想,又解釋起來,“也不是非要你按照我的意思辦。”“我知道。”“你能打給我,我很開心。”“……”“少琛,我知道你和衛晚沒什么,”電話里沈晏文嘆了口氣,“我們之間的問題,沒必要讓第三者來摻和。”“……我不想說這些。”“我可以全部坦白,你能不能,考慮復婚。”“……我真的不想聊這些……”“今天我去找你,也就是想跟你談談,我和洛北的事……你至少給我個機會說清楚對吧?”忽地,譚少琛像是要哭出來似的,聲音細弱還帶著哽咽:“我真的不想說這些,能不能不說這些……”“好,好,不說。”沈晏文連聲道,“別怕,有我在。”譚少琛卻忍不住了,抽著氣感嘆道:“為什么我這么慘啊。”第72章給我一次機會“……”沈晏文也不知該如何回應這句話,頓了頓才說,“你還有得選,回來,一切都會很好。”這話卻不知哪個字眼扎中了譚少琛的心,一向好脾氣的青年忽然間什么都顧不上,面朝詭異的黑暗,有些崩潰地罵起來:“你說的這是人話嗎,你說的是人話么你?!”“……”“你現在讓我怎么若無其事地回你那里去啊。”沈晏文最討厭歇斯底里的人,無法理性討論,只會大呼小叫發泄情緒的那種。就比如沈晏姝,就是這類人的典型,就很容易干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可此刻的譚少琛,卻沒被他劃進此類里。青年確實失控,可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令人心疼的哭腔,像是在控訴他的所作所為,可更像是在找個借口,讓自己哭得沒有那么丟臉。“少琛……”“你別說話!我聽到你聲音就煩!看到你的臉就煩!”可剛才分明是他希望沈晏文不要掛斷。男人也不知該怎么應對——他身邊從沒誰敢在他面前這樣任性。他只能依言聽著,聽譚少琛怎么罵他,怎么把憋在心里多時的話一股腦兒像倒豆子似的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