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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都是家常菜色,山珍海味換成了蘿卜白菜,蘇岑面不改色道:“阿福不在了,這些都是我做的,可能比不上宮里的御膳,但是吃不死人。”李釋笑笑,夾了一口青菜豆腐送到口里,笑道:“你還會燒菜?”“在寺里的時候跟著和尚們學的,只會做素菜,別的就不會了。”蘇岑又去李釋的私庫里挑了一壇酒,給兩人滿上舉杯敬上去。“脖子怎么了?”李釋皺了皺眉,蘇岑一動作他就注意到了脖子上那一道淺淡的淤青,伸手上去輕輕撫摸著,像是要把那道淤痕撫平了。“無妨,”蘇岑抬手擋了去,繼續舉著杯盞敬上前去,“這第一杯酒我謝謝王爺這些年來對我的關照,沒有王爺,依著我的脾氣只怕活不到今天。”不等李釋回應蘇岑便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灑落的酒水順著脖子流下,在燈光映照下晶瑩透亮,像一道淚痕。李釋默默端起酒杯,陪著蘇岑飲盡。“這第二杯酒我謝謝王爺賜我一場大夢,浮華落盡夢將醒,我這場大夢只怕是要醒了。”這杯喝的急了,蘇岑嗆了幾聲,李釋上前將人抱在懷里小心安撫著,那只墨玉扳指順著脊柱輕輕劃過,這才察覺出來這幅小身板早就瘦的硌人了。“你一向運籌帷幄,我想問問你,你這次是怎么把我安排的?”咳完了,蘇岑攀著李釋地腕子問道。“明日過后你去找濯兒,帶著他從玄武門走,那里有溫修接應。他會把你們先帶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等大軍趕到,李晟伏法你們再出來。到時候你有護主之功,自然可以破格錄用,繼續扶持濯兒。”“好,很好,”蘇岑深吸了一口氣直起身來,“那今日一別就該是永別了,這第三杯酒……第三杯酒……”蘇岑忽然就哽咽了,“當日的合巹酒是在祭天大典上與眾人一道喝的,這次我想再單獨與你喝一杯,也算是……也算是成全了我那一點私愿……”李釋那雙眼睛深深看下來,蘇岑只覺得自己好像已經醉了,抬手摸了摸那雙眼睛,指尖竟好像沾染了一方濕潤。“好,我跟你喝,”李釋拿過酒壺親自給兩個人滿上,兩個人頭抵著頭,手腕纏繞,像一對纏綿的新人一般將合巹酒送到各自嘴邊。午夜剛至,長安城里陸陸續續響起了鞭炮聲,爆竹聲中一歲除,不知不覺已經是元順六年了。不知哪里忽然“轟”地一聲巨響,地面好像都跟著顫了顫,興慶宮門外兩個守門的侍衛齊齊驚醒,剛要進去一探究竟,只見漫天煙花齊齊綻放,一瞬間映亮了半片天幕。火樹銀花噼里啪啦在半空炸裂,照亮了多日不見光亮的花萼相輝樓樓頂,照亮了深不見底的龍池湖面,照亮了興慶宮堅不可摧的墻上一道小小的裂痕。第225章流亡煙花在頭頂炸裂,璀璨奪目,蘇岑卻無暇顧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墻角那一小塊地方。片刻之后硝煙散去,露出坍塌了大半的墻體來。這些天他每次過來身上都會捎帶一點火藥,就藏在龍池旁的假山里面,半個月的時間瞞著門口的侍衛、瞞著李釋攢了小半麻袋,今日總算派上了用場。他把興慶宮炸了。聲音夾雜在長安城此起彼伏的鞭炮聲中,硝煙消散在不著邊際的夜幕里。曾經堅不可摧的興慶宮是讓他最心安的地方,如今卻成了束縛他們的囚籠,他今日親手把這里給炸了,自此以后,他來做李釋的堡壘。硝煙散盡之后,墻那邊傳來刻意壓低了的聲音:“怎么這么大動靜?”寧三通從墻后探出頭來,對著滿地殘垣斷壁嘖了兩聲,“據說王爺當年改造興慶宮時用的都是邊關修城墻的城磚,每一塊上都有督造的工匠的名字,碎了一塊就是一條人命,你猜你這一炸得死多少人?”“過來幫把手。”蘇岑沒理會寧三通的打趣,把李釋從地上攙扶起來,他在菜里下了三倍劑量的蒙汗藥,剛才這么大的動靜李釋也只是皺了皺眉,并沒有醒過來。兩個人攙扶著李釋跨過滿地殘骸,墻外早已備好了馬車,車上干糧盤纏一應俱全,只等著明日城門一開他們便能徹底離開這塊是非之地了。此番過來,寧三通連下人都沒敢驚動,自己親自趕車,馬車沿著興慶宮的后墻緩緩而行,生怕驚動了往來巡查的侍衛。一直等上了朱雀大街速度才稍稍快了起來。蘇岑低頭靜靜俯看著李釋的面容,指尖輕輕捻著李釋一縷青發,思緒卻越來越遠。李釋醒了或許會怪他吧,不成體統、不顧大局、置國家安危社稷于不顧。小人唯利他認了,國之罪人他也認了,可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去死,人活在世不過這盈盈三千絲,眼前茍且都顧不上了,還管什么身后罵名。今夜是除夕夜,萬家燈火照溪明,不時還有從哪里響起來的鞭炮聲,尋常百姓家里迎新守歲,一家人合圍在一起,無人入眠。他與李釋廝守在這方小車廂里,也算是圓滿了。“你說我們寧家怎么干的都是這種差事?”寧三通在外面小聲抱怨,“當年老爺子感念崇德太子的恩德,連夜把李晟送走,如今又換成了我。”車廂里應了一聲:“多謝了。”“你先別急著謝我,等明日一早李晟發現你把興慶宮炸了就知道你耍了他,到時候肯定會大發雷霆全力通緝你們,你們可得快點跑,千萬別再被抓回來。”“只要出了長安城他就奈何不了我們了,”李晟雖然掌了權,但勢力主要還是集中在京城,地方形式錯綜復雜,政令送達與實施又是一段時間,又加上李晟要緝拿的還有當朝的攝政親王,這里面的關系就更耐人尋味了。繼而擔憂地問道:“你把我們送出城去,你怎么回來?”“你就別cao心我了,我自有辦法,即便真的暴露了,還有老爺子替我做主呢,”寧三通探頭進來從懷里掏了個包裹出來遞給蘇岑,“這是于歸讓我交給你的。”蘇岑接過來隨之打開,看見里面的東西不由愣了愣,明黃絹上白紙黑字,是一紙通關放行的文書,最后落的卻是李晟的親王印。“她怎么會……”蘇岑轉瞬明白過來,“這是仿的?”“她把自己關在房里忙了幾天才仿出了這么一張,交給我的時候手都是抖的,”寧三通道,“有了這個你們也算是多了一條出路,實在不行就逃到關外去。”蘇岑輕輕抿了抿唇,“代我謝謝沈姑娘。”到達城門時天色還沒亮,寧三通把馬車停的遠了些,打算等城門開了再驅車上去。馬車上李釋輕輕動了動,竟有了轉醒的跡象。李釋常年借著安神香入眠,對迷藥的抗性本就強一些,哪怕他多下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