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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太平長安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22

分卷閱讀222

    是在房里的人也瞬間嗅到了濃烈的血腥氣。

而此時房內除了李釋隨時關注著外面的情況,不時跟進來報信的村民交代幾句,剩下的兩個人守著一盞殘燈,已一言不發地對視了半個時辰。

最后還是陳光祿先敗下陣來,看著蘇岑笑道:“行了蘇小友,想問什么便問吧。”

蘇岑眼前一亮,一時間有些激動地搓了搓手,“我整理過當年您辦理過的所有案件,也曾拜讀過以您所破的案子編纂的,對您崇拜敬仰的很,當初還試圖打聽過您的下落,不過張君張大人沒告訴我,不曾想竟然能在這里見到您,實在是一時激動難以自持,還望您不要見怪。”

李釋在一旁輕輕地皺了皺眉,他來都沒見這小兔崽子這么激動,敢情到最后他還比不過一個糟老頭子?

陳光祿笑著點點頭,“見怪談不上,你這后生倒是有趣的很,我有好些年都沒見過像你這樣的人了。”

蘇岑想起自己之前那些猜忌和試探,不好意思地一笑,“讓陳老見笑了。”

之后才正色道:“您還記得當初的田平之嗎?”

陳光祿微微瞇了瞇眼,不由心道:“這小子當真厲害,一下便點出了問題的關鍵,這一系列案件的起因,可不就是那個叫田平之的仕子。”

“永隆二十二年春,正趕上三年一度的科舉考試,大批仕子涌入京城,不等會試開始,私下里便已經先較量過一番了。”陳光祿遙想當初的京中盛況,百家集萃,茶樓酒肆里到處都能看見那些白衣仕子模樣的人,比詩斗對,聽的久了連街上叫賣的兒童都能吟上一兩句。

“當時最為矚目的有兩個人,一人是寫實派,出口便是民生多艱,蒼生社稷,妥妥的棟梁之才。這人后來也不負眾望,官至丞相,也就是如今的柳相柳珵。”陳光祿頓了頓,接著道:“還有一人,生性浪漫,頗有些放浪不羈,所作之詞也皆是些歌詠山川流水的佳作,舒朗大氣,卓雅不俗。而這個人,就是田平之。當時仕子中早有說法,一甲三人中狀元、榜眼必定是這兩位占了,剩下的人努努力,看誰能奪一個探花位置。”

蘇岑:“這兩個人嫉賢妒能,彼此不合?”

陳光祿搖了搖頭,“恰恰相反,柳珵和田平之是難得的瑜亮之交,互相欣賞,經常同吃同睡,通宵切磋文章,當時還有人戲稱兩人是‘鸞鳳齊鳴’。”

“‘萬籟齊開驚鸞佩,九州通衢天上來’,”蘇岑不由想到當初下揚州時途徑汴州,在那個小草棚里與人斗詩聽到的兩句,柳珵字仲佩,而‘天’通一個‘田’字,這詩句明里看是寫黃河入汴的波瀾壯闊,實則卻在暗喻兩人,一個‘鸞’字則像是印證了那個戲稱,若這詩真的田平之所作,兩人只怕還不僅僅是瑜亮之交那么簡單。

而柳珵卻說他不認識田平之……

“誰都沒想到,風光卓絕的狀元之才,就那么死在了考場上。”陳光祿幽幽嘆了口氣,“后來田平之的父親找上我,想讓我幫他查田平之的真正死因,我自三月接手這個案子,距離當時案發已過去一月有余,但好在當時氣候尚冷,人又埋在凍土里,挖出來時倒還算齊全。當時這個案子的仵作是從萬年縣縣衙征調過來的,姓武,有些真才實學,通過多方排查驗證,發現田平之生前就患有哮喘,而在他胃里的食物殘渣里竟找到了榛子粉。”

“是毒殺?!”蘇岑震驚之余凝眉細想,“會試三天都是自己帶吃的進去,也就是說田平之在進貢院前就已經被人盯上了。能給田平之的食物動手腳的必定是他的身邊人,田老伯隨兒子入京陪考,田平之所帶的食物應該也是他準備的。但他不可能不知道田平之從小患有哮喘,更不會加害自己的兒子,除了田老伯,田平之身邊的人……也就只有柳珵了。”

陳光祿頗為欣賞地點了點頭,“我們當時也是這么認為的,但剛剛查到柳珵身上,柳珵便被欽點成了狀元,再后來,太宗皇帝駕崩,先帝繼位,柳珵身為天子門生,深得先帝器重,供職中書省,官拜中書舍人,一時之間風頭無兩,就不是那么好查的了。”

蘇岑皺眉想了一會兒,道:“可我還是不明白,如果只是因為狀元之爭,柳珵和田平之的才學不相上下,兩個人一個狀元一個榜眼早已如探囊取物,兩人又是好友,柳珵怎么會因為這個就殺人?”

“孺子可教也,”陳光祿提唇一笑,“我們當時也是疑惑這一點,事出反常必有妖,抽絲剝繭幾經探查,卻發現柳珵身后還有人。”

蘇岑:“是暗門?”

陳光祿點點頭,“柳珵有先帝為他撐腰我們一時之間動不得,只能把視線先轉移到暗門身上,后來找到陸家莊,說是追著陸小六來的,倒不如說是隨暗門來的。”

“我和我那學生張君以調查陸小六的死因為由進入陸家莊,而在我們到的第二天便有獵戶到我面前自首,說人是他殺的,原因是陸小六醉酒調戲他的女兒。但那個獵戶神色拘謹,一看就是受人所脅,我們去找陸小六的尸體,卻發現尸體不見了。”

陳光祿漸漸凝眉,“再后來,這個村子就變得可怕起來,接連有人成群結隊地進來,村里的人卻出不去了,村子里接連死人,經常一夜之間一戶人家就空了,卻始終找不到尸體,等我發現這個村子為暗門所控,想出去搬救兵時,我也已經出不去了。”

“當時陸家莊的村長名叫陸遜,在村子頗有威望,是他集結一幫村民拼死把我送了出去。”

“陸遜?”蘇岑皺眉,“可是那個暗門門主說他是陸遜?”

“他算哪門子的陸遜,他配嗎?平白玷污了這名字!”陳光祿難得發怒,意難平地撫了撫胸口,“我當時答應了陸遜一定會回來,回京之后我立即上稟朝廷,請先帝出兵圍剿這群逆黨,奈何,奈何……”老人突兀的指節輕輕顫抖著,一雙眼睛里無助夾雜著憤怒,“奈何先帝卻道前一日才收到了川陵縣的折子,川陵縣上上下下河清海晏,還說是我年事已高,老眼昏花了!”

蘇岑看著如今滿頭花白、滿面滄桑的老人,心底一角沒由來跟著抽痛。他也曾為了一條人命多方奔走,他們都是把人命看作重中之重的人,所以他才懂那種無能為力時的無助、恐懼和絕望。

“后來我升任大理寺卿,先帝讓我修訂自武德年間以來的律法條例,誓要把我留在京城。我廢寢忘食花了兩年時間修訂,在呈上的當日又辭官致仕,離京來了這里。”

再后來的事情蘇岑就清楚了,兩年來暗門已經完全控制了陸家莊,村民被屠戮過半,陳大人以一己之力護著這里剩余的人,踐行當日的承諾。

他回來了。

第166章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