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花骨朵，繾綣著花蕊，邱艷來了興致，“阿諾，咱把花兒摘了，插在桌上的竹簍里，好看又好聞。”這幾朵花，她前天還來瞧過，虧得沒叫人摘了。

沈蕓諾揚(yáng)著笑，朝前邊走了兩步，就聽不遠(yuǎn)處傳來道尖銳的女聲，“天殺的，誰撿了我家的蛋，我早上就一直守著，還特意摸過，這會(huì)兒，蛋就沒了，誰造的孽啊……”

猝不及防的罵聲叫沈蕓諾瞳仁一緊，呆若木雞，然后，雙手捂著頭，蹲了下去。邱艷走在前邊，轉(zhuǎn)過身，便看到沈蕓諾蹲在地上捂著頭，身子直直往后縮的景象，不由得眼眶一熱，對沈家的事兒，知道得愈多，就愈發(fā)心疼沈蕓諾，昨晚，她和沈蕓諾睡覺，偶然間，見著她后背上還有傷痕，暗紫色的傷痕，阡陌縱橫，如她初學(xué)針線時(shí)雜亂無章的針線，她想，一個(gè)男子怕都挨不過，沈蕓諾是怎么熬過來的，換做她，或許早就死了。

朝不遠(yuǎn)處田埂瞅了眼，肖氏雙手叉腰，仰頭大罵，邱艷大步上前，蹲下身，輕輕哄著沈蕓諾，“阿諾沒事兒了，不是罵你的，你睜開眼瞧瞧，那是我二伯母，不相干的人。”沈蕓諾用力得捂著頭，她費(fèi)了好大的勁兒才掰開，手被沈蕓諾抓得泛疼，臉上卻噙著淡淡的笑，她不能皺眉，她若皺眉了，沈蕓諾會(huì)更加害怕，指著緩緩而來的婦人，邱艷笑著向她介紹，“阿諾，你看看，是我二伯母。”

許久，懷里的人放松少許，邱艷松了口氣，從小被人鎖在屋子里打，但凡聽著陌生的聲音，腦子里閃過的便是沈老頭和羅氏，如此，沈蕓諾才會(huì)這般害怕，膽小，是被沈老頭和羅氏嚇出來的。

想著，肖氏到了跟前，滿臉不愉，“艷兒，你瞅著誰在這邊玩沒？哪個(gè)王八羔子，撿了我的蛋，若被我抓住，看我怎么收拾他。”村子里孩子多，整天東躥西躥，肖氏懷疑，蛋是被孩子拿走了。

她和李氏打架傷了手，這會(huì)，手還纏著布帶，一根繩子掛在自己脖子上，臉上的淤青消了些，整個(gè)人，豎著眉，面露兇狠，邱艷擋在沈蕓諾身前，冷眼道，“沒瞧見，二伯母家里就一只鴨子，每日能下蛋嗎？”

莊戶人家一般都養(yǎng)雞，鴨蛋雖大，吃起來味兒不好，鴨rou更難吃，因而養(yǎng)鴨的人家少，肖氏去年養(yǎng)了三只，過年殺了兩只，剩下這只，估計(jì)留到今年過年了，前些日子還聽肖氏抱怨鴨不生蛋，平日吃得多，逮著機(jī)會(huì)殺了煮了，免得養(yǎng)著還要喂吃食。

肖氏眼一歪，尖聲道，“你說什么呢，誰不知我家鴨子每日都要下蛋……”狐疑的目光上下盯著邱艷，“艷兒，你老實(shí)說，是不是你偷偷撿了我的鴨蛋？”

感覺沈蕓諾身子在發(fā)抖，邱艷拉著她站起身，對上肖氏懷疑的目光，淡淡道，“二伯母莫不以為誰家一天到晚盯著一只鴨子不放？”一只鴨子，肖氏看得格外緊，不辭辛苦從村里送到這邊田地，她左右望著，肖氏家離這邊遠(yuǎn)，特地把鴨子放到這邊，沒有其他心思，邱艷不信。

眼神落在田里另一處，七八只鴨子靠在邊上，拍著翅膀，她明白過來，嘲諷道，“二伯母家莫不是以為占了回便宜，回回都能占到便宜？”田間幾只鴨子是劉家的，李氏和肖氏打架，丟了臉不說，賠了不少銀子，肖氏嘗到甜頭，竟還妄想渾水摸魚，李氏不是好相處的性子，這些日子不過礙于村里閑言碎語沒出來，若這事兒傳到李氏耳朵里，怕早就要出來找肖氏鬧了。

肖氏眉頭緊蹙，斜眼，大聲道，“你什么意思，哪只眼睛看我占便宜了？”肖氏沒見過沈蕓諾，又被邱艷擋著身子，更是邱艷背后的人是誰，瞪著眼，準(zhǔn)備和邱艷好好說說。

她手為何會(huì)弄成現(xiàn)在這樣，皆是沈聰造成的，這點(diǎn)，她沒有忘，“艷兒，不是二伯母說你，憑著你的姿色，嫁什么樣的人家不成？偏生眼瘸，看上個(gè)惡漢，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難怪這些日子愈發(fā)牙尖嘴利了。”

邱艷懶得搭理她，扶著沈蕓諾站起身，準(zhǔn)備家去，為著幾朵花，嚇著沈蕓諾得不償失，走了兩步，袖子被人拽住，“艷兒，走什么，我家鴨子生的蛋，是不是被你撿去了？籃子呢，給我看看。”

早上，她在田埂上守了一早上，就等著撿鴨蛋，轉(zhuǎn)身吃個(gè)午飯回來，抓著鴨子一摸，蛋沒了，四處找了圈也沒發(fā)現(xiàn)蛋，她認(rèn)定，有人趁她不在，撿了田里的鴨蛋。

“放開。”邱艷甩手，她籃子里有蛋不假，卻不是鴨蛋，若不是沈蕓諾在，她不怕陪肖氏磨磨嘴皮子，左右鬧到最后吃虧的不是她，眼下，沈蕓諾明顯害怕，她哪有功夫和肖氏虛與委蛇。

見她著急的往回走，肖氏愈發(fā)認(rèn)定是邱艷拿了，她就是這樣一個(gè)人，如果邱艷大大方方給她檢查，說不準(zhǔn)她不會(huì)覺得有什么，邱艷捂得越厲害，她反而越想瞧瞧，一步上前，手朝邱艷手邊的籃子奪去。

邱艷反應(yīng)快，籃子一斜，躲開了肖氏伸過來的手。

“好啊，撿了我家的蛋還不給看，看我怎么收拾你。”手伸向邱艷臉側(cè)，欲擰她的耳朵，她被沈聰帶來的人傷了手，報(bào)復(fù)到沈聰未來媳婦身上也不錯(cuò)。

邱艷吃痛，反手一推，從肖氏手里掙脫出來，耳朵已通紅。

她也來了氣，松開沈蕓諾，騰出手推后邊的肖氏，她用了勁，伸出腳一踢，肖氏重心不穩(wěn)，身子后仰，嘩的聲，落進(jìn)了田間，過幾日就是撒種的時(shí)候，田里蓄了水，加之，家里肖氏傷了手，在田里撲騰好一會(huì)兒才爬了起來。

“阿諾，咱快走。”肖氏不依不撓，待會(huì)又要鬧得人盡皆知，先回家安頓好沈蕓諾再說，拉著沈蕓諾小跑起來，邊跑邊回頭留意身后的情況，田野上綠草青翠，一派生機(jī)盎然，與肖氏的叫罵聲格格不入。

而且，沒有一個(gè)人。

回到家，拿出鑰匙打開門，一進(jìn)院子，立即將門反鎖上，才松了口氣，轉(zhuǎn)頭看沈蕓諾，驚魂甫定的樣子，“阿諾，別怕，待會(huì)你回屋，我來對付她。”

籃子里的雞蛋因著奔跑，壞了兩個(gè)，邱艷拿碗裝起來，晚上炒來吃，打水洗手洗臉，剛在堂屋坐下，門外傳來滔天的叫罵，沈蕓諾臉色慘白，咬著唇，鼓足勇氣似的道，“艷姐，我，我護(hù)著你。”

小小的身體，明明因著害怕而哆嗦著，卻仍能說出這番話，感動(dòng)之余，邱艷搖了搖頭，抓起沈蕓諾的手，“阿諾回屋，艷姐不怕。”肖氏仗著嗓門大，腦子卻是個(gè)蠢的，不足為懼，往回，是她想息事寧人，處處忍讓，如今，她不想忍了。

沈蕓諾牽著她的手，不松開，院外，罵聲越來越大，而且，還有其他人的聲音傳來，邱艷握著沈蕓諾的手，輕拍了兩下，“阿諾不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