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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里向外關合胸腔時,張主任感慨道。資深麻醉師金醫生深表贊許:“我看今天臺上這兩個年輕人,一個穿線,一個打結,既快又舒服,很養眼啊!”許知敏這才意識到張主任已經收起手,正在旁邊看著墨深縫合,自己遞過去的器械全落入了墨深的手里。她偷換了一口氣,不敢去想墨深就在身邊,只當墨深是一般的醫生。然而,要忽略墨深的存在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王曉靜說的一點兒也不錯,他打結的速度是她至今見過的醫生之中最好的,快而準,快而精,遇到難處會變著法子解決,“鬼才”的稱號名副其實。應付其他醫生,她能穿好兩套線悠閑地等著,應對墨深則有些吃力。她剛一穿好線,他已扔下徒留針的持針鉗,把手伸來等著她了。若是平常,墨深大概是悠悠地等人心急如焚地穿線,可他知道現在站在他身旁的不是別人,而是她。果然不出意料,他的手剛伸過去,不需片刻的等待,她的持針鉗已穩穩當當地放在了他的掌心。他從心底溢出滿足的笑,這nongnong的笑意灑滿了一向冰冷的深眸,顯得他神采奕奕的。每一次他都會發現自己是多么地愛她,她是無人可替代的。金醫生的視線從墨深身上轉移到許知敏身上,道:“能跟得上我們墨醫生速度的,她是第一個。這穿線的速度就是一些資歷高的護士都比不上。”“對哦。”張主任開始琢磨,“我也很好奇,她是從哪里學到這么一手絕活的——許知敏?”許知敏聽到這問話,老老實實地回答:“這可能是因為從小幫我外公縫扣子練出來的。”“幫你外公縫扣子?”眾人驚奇。許知敏被大伙兒看得有點兒窘了,道:“我外公老年患有帕金森病后,經常喜歡扯掉自己衣服上的扣子。我媽上班不在家,我五六歲就開始自己拿針線盒幫外公縫扣子。后來,也幫家里其他人縫縫補補的。”張主任感嘆道:“你一手針線活肯定很好。而這個,男人確實比不上女人。”金醫生立即問:“張主任,你太太是不是也經常幫你縫扣子啊?”張主任美滋滋地說:“我縫傷口縫得比她好,她縫扣子的功夫卻是讓我心服口服。”有年輕醫生吃驚地問:“心服口服?”金醫生諄諄教導年輕人:“這種感覺呢,是單身漢所體會不到的。”手術順利結束,將病人送走,金醫生樂呵呵地向張主任提議:“張主任,我看你不如向護士長建議,以后就讓這兩人固定搭檔。我們也能繼續欣賞。”張主任點了點頭:“我也想,就這么說定了。”正在收拾東西的許知敏暗嘆了口氣。不需要張主任開口,之前護士長已是注意到了,因此,護士長定下了她在手術室期間上墨深的術臺,幫同事減輕壓力。午間休息時間,許知敏拎起水杯走到樓道里。這里安靜,她可以一個人待會兒,默默地喝水,享受著窗外吹來的風。凝視著馬賽克墻磚上的七彩光斑,她有點兒出神。這時門開了。她轉過臉,看見墨深走了進來。于是她低下頭,似乎能一下子找到她的,只有他。他坐到她的身旁,將襯衫放到她的膝蓋上,道:“一顆扣子掉了。”許知敏無法相信,蹙眉道:“你自己不會縫嗎?”“不會。”他斬釘截鐵,把針線盒遞到她手里,“這是剛剛在下面的小雜貨鋪買的。”“那你以前掉了扣子怎么辦?”“送洗衣店啊。但是從今天起就不一樣了。”許知敏警惕地打量他:“今天?”“今天才知道,原來有個縫扣子的巧手近在眼前!”她聽了,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他該不是聽了張主任的那番話,故意扯掉了扣子讓她縫吧?結果她瞧了瞧襯衫掉扣子的地方,真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扯掉的。而每當這種時候,她的心會不自覺地變軟,奈何他不得。她打斷了他:“行了,我幫你縫。”墨深歪著頭,兩眼盯著她寧靜的側臉。她在為他縫扣子。他突然明白了張主任說的“心服口服”的含義,原來她釘的這顆扣子是釘在了他的心上。他看著她釘,因為這一刻,她多么像是只屬于他的女人。“慧姨沒幫你縫過扣子嗎?”她拉著線,隨口問了一句。“我媽縫得不好,那是因她的眼睛不好。”“慧姨的眼睛?”“我媽的眼睛是她作為知青下鄉的時候弄壞的。那時,她想考大學,可是她去的地方條件不好,晚上只能點著煤油燈看書。雖然很艱苦,但她仍然堅持念書。回城之后,所有同學里面只有她考上了大學。”意外地聽到楊明慧的這段艱難奮斗的歷程,許知敏頗感詫異。“伯母呢?”墨深反問她。“我爸是知青,下鄉時和我媽認識結婚。”許知敏回答著,因為想起一件往事,她笑了:“說來你或許不信,小時候我不聽話,我爸就常嚇唬我,說我是從大樹底下抱來的孩子。”“真的?”扣子釘好了,她咬斷線,道:“半真半假。我不是抱來的,但確實是在地邊的一棵榕樹下出生的。那時我媽身懷六甲,照樣下田干活,掄鋤頭的時候,羊水破了。她掙扎著走到田邊,我的頭已經出來了。幸好在同一塊田里勞動的人里面有一名產婆,是她幫我媽接生的。”“早產兒?”他瞇起眼。“早了一個多月。”“在保溫箱里待了多久?”“保溫箱?!”將針線盒收好的許知敏轉過身,聽到這話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農村怎么可能有嬰兒保溫箱?要到縣級以上的醫院才有。而我家沒錢,也沒必要。生下來的嬰兒能呼吸、能哭會笑就行了。”她笑著說,忽然發覺他的神色有些不對勁,“怎么了?”墨深說不出話來了。她用毫不在意的語氣說著自己的出生經過,他卻聽得心驚膽戰。她不僅是早產兒,而且沒有得到早產兒該有的特殊愛護。而這種沒有科學保障的接生方式和新生兒護理方式,就像是場賭博,她脆弱的生命則是這場賭博籌碼。他不敢想象那個時候萬一失敗——那么,他不會遇到她,她不會此時此刻仍好好地坐在這里給他縫扣子了。恍惚間,他忽然感到恐懼,伸出雙手,擁住了她。“墨深?”他摟得如此用力以致她快窒息了。“你媽不該去田里干重活,你爸媽更不該不把你送到醫院去。”她聽到他生氣而痛苦的聲音,不自覺地想安撫他:“我現在仍然活得好好的,和正常人一樣。”他摸了摸她纖細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