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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忍。“當然要解剖,不然你知道他傷在哪個臟器嗎?知道哪一刀是致命的嗎?”“這個……有意義嗎?”“呵呵,有沒有意義,你一會兒會知道的。”刀起皮開。圣兵哥麻利地一刀從頸下劃到恥骨聯合的上方。皮下組織頓時露了出來,黃的紅的,十分扎眼。“一字劃開胸腹部,這是我們國家法醫習慣的解剖術式(解剖術式:是指慣用的解剖方法。如一字型切口、Y字型切口、T字型切口。)。頸部解剖一會兒再進行,先解剖胸腹部,這樣相當于放血,可以防止頸部解剖時劃破血管,導致血液浸染肌rou組織。那樣的話就無法判斷是肌rou出血還是血液浸染肌rou組織,也就無法明確頸部是否遭受過外界暴力了。頸部是關鍵部位,要留心。”圣兵哥一邊分離著胸部的肌rou組織,一邊解說著,“分離胸部的肌rou要貼著肋骨,不要采用像外科醫生那樣的小碎刀,我們沒有那么多時間。一刀是一刀,范圍要廣,下刀要準,刀面要平行,不要切傷肋骨,更不能刺破胸腔。”看著饒博的胸部被一點點打開,我的神經已經繃緊到了極限,只能強忍著嘔吐的沖動。很快,腹膜也被打開,漲了氣的腸子噗的一聲涌出來。圣兵哥仔細檢查了死者的腹腔,搖了搖頭:“肚子上四刀,沒一刀傷到臟器和血管,連腸子都沒破,死者本來應該還有救的!”接著他麻利地用手術刀沿著肋軟骨和肋骨的交界處切開,提起了胸骨,沿著胸骨的背側一刀刀地分離,組織分離的刷刷聲在幽靜的走廊上回蕩。饒博的胸腔被打開的時候,我實在受不了了,只好離開手術臺,遠遠站著。只聽圣兵哥說:“真是不巧,只有一刀進了胸腔,刺破了主動脈弓。剩下兩刀都頂住了肋骨,沒進胸腔。這孩子真是運氣不好,刀歪一點兒,頂多是個血氣胸。”我回頭去看,發現饒博焦黑的肺臟已經被拿出了體外,我頓時又涌上一股嘔吐的沖動。“圣兵哥,他,是不是煙癮大,所以……”“你說肺背側的黑色嗎?呵呵,不是,這是尸斑。人死后,血液由于重力往下沉積,所以感覺比上面的組織黑一點兒。”“你確定死因了嗎?”“是的,他中了七刀,但是只有一刀致命,就是胸口這一刀,”圣兵哥邊說邊掀起死者左側的胸大肌,指了指皮膚上的創口,“這一刀刺破了主動脈,導致了大失血死亡。”說完,他開始用一個湯勺一勺一勺地把胸腔的血液舀出來裝在一個器皿里。“胸腔積血1500毫升。”圣兵哥說,“加上流出體外的血液,足以致死。再加上尸斑淺淡等尸體現象,死因很明確。”緊接著,圣兵哥解剖了饒博的頸部和頭部,未發現明顯的異常。那個時候,還很少見電動開顱鋸,法醫是用小鋼鋸來回拉鋸,直到把頭骨鋸開為止,那種骨屑的味道,我至今依然最怕聞到。剛剛縫合完畢,準備收工,只見偵查員小李一路小跑過來。“怎么樣,審訊有進展嗎?”圣兵哥很關心審訊的情況。“別提了,”小李擦擦汗,“三個人持刀,都固定了證據。但是三個人的刀的樣子基本上差不多,他們三個都不承認捅了胸部,都說是捅了肚子。”現在的地痞流氓也都知道捅肚子比捅胸口捅死人的概率小多了。“那不是扯淡嗎?胸口三刀怎么解釋?”圣兵哥皺皺眉頭。小李攤了下手,表示無助。“刀帶來了嗎?”圣兵哥盯著尸體上的傷口,一會兒,突然眼睛一亮,“知道哪把刀是誰拿的吧?”“沒問題,證據都固定了。”圣兵哥仔細看了看傷口,又挨個兒拿起分別裝著三把刀的三個透明物證袋,仔細看了看刀刃,微微一笑,拿出了其中一把紅色刀柄的匕首說:“致命傷,就是這把刀捅的。”我頓時覺得很神奇:“為什么?這也能分辨出來?三把刀看上去都一樣啊!”“形狀是一樣,但是大家仔細看尸體上的七處刀傷,看上去形態基本一致,粗略分析是由一種兇器形成。但是,再仔細看一看創壁(創壁:就是指創口裂開處的兩邊皮膚和皮下組織。),致命傷的這處創口,創壁有一處皮瓣,看出來了嗎?”大家一齊點頭。“為什么其他創口沒有皮瓣,就這一處有皮瓣呢?創壁是刀的側面形成的,刀面基本都是平滑的,不應該形成皮瓣。那么形成皮瓣的不會是刀面,不會是刀刃,只有可能是刀刃上的凸起,比如說卷刃。”“噢!對啊!”大家恍然大悟,爭相去看那三把刀。果不其然,那把紅色刀柄的匕首是卷刃的。“如果刀的材料不是很好,刺進肋骨后再拔刀扭轉,很容易形成刀刃的卷刃,那么卷刃以后形成的創口創壁就會留有皮瓣,所以,我懷疑胸部這三刀,至少有兩刀是用這把刀捅的。可能這把刀原來就是卷刃的,行兇者就捅了兩刀;也可能這把刀原本不是卷刃,行兇者捅了一刀后,才變成卷刃。但是,可以肯定,致命傷就是這把刀形成的。”“有您這分析推斷,我們就放心啦。”小李高興地跑了。我愣在一旁。圣兵哥看了看我,說:“怎么樣,剛才不是說這種已經明確了犯罪嫌疑人的案件,法醫工作、尸檢工作就不重要了嗎?”我回過神來,對圣兵哥肅然起敬:“真是沒有想到,原來鐵板釘釘的案件,也會出現問題,這些問題還是需要我們來解決。之前我真是小看法醫學了。”澤勝法醫也在一邊說道:“是啊,這樣一推斷,就明確了多名參與毆斗的行為人中導致死者死亡的直接關系人,這可是案件定罪量刑的關鍵證據,尸體是不會說假話的。”回去的路上,雖然還沒有從同學被殺的悲傷中走出來,但是哀痛之余,我又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這是我第一次親眼見證了法醫學的關鍵作用,法醫不僅僅是為偵查提供線索、為審判提供證據那么簡單,如果不是今天的解剖分析,我們就找不到真正該為死者負責的兇手,而另兩個犯罪嫌疑人也許會因此蒙冤……對我來說,那是非同尋常的一天。我終于下定決心,要成為一名好法醫。第二案沉睡之妻對于法醫學生來說,大二大三就是噩夢。因為四年的醫學理論課程,作為法醫學生必須要在三年內全部修完。雖然我學習還算刻苦,但是大二那年的生理、生化、病理、病生、寄生蟲等繁重的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