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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剩下的都在追,跑不掉。”“好,馬上到。”圣兵哥長舒一口氣。我們很快上了標有“刑事現場勘查”的警車,一路上警報聲直響,我的心頭莫名其妙地涌上一陣刺激感。可現場很平靜,比想象中平靜太多了。馬路旁胡亂拉著一圈警戒帶,旁邊熙熙攘攘地擠著看熱鬧的路人。遠遠望去,警戒帶中間啥也沒有,實在不知道這群人在圍觀些什么。直到走近了,才看到被圍起來的地上有一攤血,血泊周圍可以看到一些成條狀的滴落狀血跡和少量的噴濺狀血跡。圣兵哥拿出勘查箱,在血泊、噴濺狀血跡和滴落狀血跡中各取了一部分,以備檢驗DNA。這在當時是很先進的,因為那時候DNA檢驗剛剛開始使用,而且用的還是原始的電泳方法,工序非常復雜,所以一般不會動用這種高科技,尤其是這種已經明確了犯罪嫌疑人的案件。現場很快就看完了,我們重新上了車。“圣兵哥,我們去哪兒?”“殯儀館啊。死者是在送去醫院的路上死的,現在尸體已經被拉到殯儀館了。”“殯……殯儀館?”雖然早就有思想準備,自己早晚要參加尸檢,但是事到臨頭,我還是有點兒緊張,不,是夾雜著興奮的緊張,“不是說案件已經破了嗎?人不都抓了?那還用得著我們去尸檢嗎?”“怎么會沒用?”圣兵哥看著我笑,“只要是刑事案件,都是要進行尸體解剖檢驗的。這可是基礎工作,也是保障案件準確辦理和完善證據鎖鏈的重要一步。”我想都沒想,便接嘴道:“也就是說,我們要去做的都是無用功?”圣兵哥微微一笑,沒有繼續和我糾纏這個問題:“去看看吧,先看,下次你就自己上。至于偵查部門說案件已經破了,那可不一定。不信你看。”聽到下次就讓我上解剖臺,我心里又是興奮又是打鼓,解剖刀都沒有摸過的我能行嗎?不管怎樣,這次我至少要看個明白。殯儀館一般離市區都比較遠,利用坐車的時間,我拿起案件的前期調查材料,隨手翻了起來。群毆事件中,18歲的參與者饒博身中數刀,當場倒地,在送往醫院途中不治身亡。“真巧,這個人居然和我的一個小學同學同名呢,呵呵。”雖然嘴上說得輕松,可我暗暗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畢竟這個姓,這個名,還有這個年齡……一路忐忑。很快,警車開進了寫有“陵園”字樣的牌坊大門。雖然是炎熱的夏天,但是一進解剖室,后背頓時襲來一陣陣的涼氣。其實那時候沒有哪個地方有標準化的解剖室,頂多有一間小房,房子中央用磚頭砌一張解剖臺,窗戶上再加裝一個排氣扇。這就算條件不錯的了。至少冬天的時候,在房子里解剖不用忍受寒風,但是到了夏天,尸體容易腐敗,腐敗氣體又沒法散發,解剖室就成了毒氣房。所以,那時候的解剖室是有季節性的。臺上放著一只白花花的尸袋,在不見陽光的解剖室中顯得尤為陰森可怕。“拖出去吧,這里空氣不好。”圣兵哥邊說邊拖來一張移動尸床。兩名法醫戴上了手套,輕松一拎,將尸體抬上了移動尸床。我一邊看著一邊忍不住感慨,人一旦沒了氣息,仿佛就真成了物件。他們把尸體往火化室后面的走廊推去,我想,那就是他們的“露天解剖室”了。其實露天解剖非常不科學,但條件所限,即使是十多年后的今天,很多地方依然只能采取露天解剖的方式。我木木地跟在后面,心里卻漸漸慌亂起來。究竟這個饒博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尸床到了地方,圣兵哥的工作就要開始了。他表情嚴肅,動作一絲不茍,將那尸袋緩緩往下拉開。我的心跳越來越快。18年來,我無數次期待像父親一樣親歷現場,伸張正義,可我的第一課卻來得如此兇猛而殘酷:尸袋里慢慢露出一張蒼白、僵硬卻熟悉的臉。晴天霹靂!一瞬間,血腥味和悲痛感像海嘯一樣奔涌而來,讓我無法呼吸,年少時的種種回憶一瞬間淹沒了我的喉嚨,也模糊了我的眼睛。怎么可能認不出來呢?就算是七八年不曾見面,這眉眼的痕跡也不會說謊,是的,他就是我認識的那個饒博……第一次看解剖,解剖的就是我的小學同桌?這一定是我的幻覺,上天怎么可能對我開這么殘忍的玩笑?圣兵哥可能看出了我的異樣:“怎么,受不了了?尸體都受不了,可干不了法醫啊!”我還沒有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不,不是……饒博……他是我同學。”“啊,是嗎?”圣兵哥也面露訝色,“那,要不,你先回去?”我怔了10秒,還是下了決定:“我不走,我看。”如果我這一關都挺不過去,還當什么法醫?圣兵哥用懷疑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好,看看也好,就當是鍛煉下吧。要是受不了了就到車上去,沒事的。”“我受得了。”我全身麻木,卻不知哪里來的勇氣仍然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地盯著解剖臺。尸袋終于被完整取下。我曾經的同桌和玩伴,就這么直挺挺地躺在我的面前,一只胳膊因為僵硬而半舉著,眼睛微張,似乎還在望著什么,一點兒也不像書上說的,人死的時候就像睡著了一樣。他身上的白色T恤已經完全被血染紅,褲腰到襠部也都浸透了,翻動衣服時,破口處還緩緩地往外涌著血。圣兵哥和他的搭檔澤勝仔細檢查起死者的衣著,邊看邊討論著什么,一旁的小王哥緊張地做著記錄。可他們在說什么,我完全沒有聽見,我盯著尸體,腦海里居然一片空白。頃刻間,饒博的衣服已經全被脫光,露出了他身上我從未見過的紋身,那紋身已經被血液浸染得很模糊了。我微閉眼睛,不忍心往下看,但還是隱約看到了他胸腹部翻出來的脂肪和肌rou。看來之前真是傷得不輕。主刀的是圣兵哥,他站在尸體仰臥位的右手側,拿著一根標尺,一處處地量著創口。我清楚地聽見圣兵哥報出的數字:饒博身中7刀,其中胸部3刀,腹部4刀。7處創口的創角(創角:是指創口的兩角,通過對創角鈍銳形態的分辨,可以推斷致傷物的形態。如:單刃刺器、雙刃刺器。)都是一鈍一銳,創口長3到4厘米,致傷方式很清楚——他是被刃寬4厘米左右的單刃銳器刺傷的。“圣兵哥,這還需要解剖嗎?死因應該很清楚了吧?”我看見圣兵哥開始準備解剖了,未免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