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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蹲下身子大哭起來。第四十九章周商商對蔣愛玲的感情,從小到大就是復雜的,因為蔣愛玲對她冷淡的態度,她從小對蔣愛玲也就不親昵,每次周長安帶她回老周家吃飯,她都是坐如針氈,裝懂事,裝乖順,飯桌上從不會在蔣愛玲跟前浪費一顆米,坐姿、拿筷、夾菜都規規矩矩地挑不出任何毛病。這副水彩畫是她送給蔣愛玲的,送給蔣愛玲六十大壽的生日禮物,幼稚畫筆勾勒一個嚴肅老太太的臉,端坐在四方椅上,60歲的蔣愛玲還沒有白頭發,所以水彩畫里蔣愛玲烏黑的頭發盤成簪,看起來嚴厲又死板。周商商想不到蔣愛玲會保留這張畫,保留了那么多年,生病了還擱在自己病床的枕頭下。她記得她把這畫送給蔣愛玲時,蔣愛玲表情并不好,她笑著躲在周長安身后,然后聽長安同志對蔣愛玲說:“媽,商商畫了兩天呢。”有些事情再次想起來,周商商才明白周長安多難,蔣愛玲有多難,一直以來,都是她愧對周家的。肩膀突然多了一只手,周商商抬頭,蘇寅正面色凝重地看著她,然后開口,“商商,別太難過了。”周商商把畫折疊好收好,擦了下眼淚,站起身。蘇寅張手,欲要擁她入懷,周商商抬眸看了眼蘇寅正,越過他。蘇寅正怔怔地立在病房里,想起蔣愛玲臨終前握著他的手,她求他好好照顧商商,她說商商已經沒什么親人了,丈夫是她唯一的倚靠。這幾天,蔣愛玲對他很滿意,趁著周商商不在,她常常對他說起商商的好,他坐在一邊安靜地聽著,聽到一些陳年的趣事,他也會想想小時候的周商商是什么模樣。蔣愛玲拉著他的手,一直嘆著氣,她說沒娘家的姑娘容易受委屈,讓他多擔待。她在求他好好對待周商商。蘇寅正外面的露臺吸煙,點燃一支黃鶴樓,深深吸了口。這些年,他吸過熊貓、蘇煙、芙蓉王……上萬一條的煙,味道竟然沒有在北京時吸的三塊錢一包都寶好。其實那時他也不常吸煙,偶爾壓力大了,床上爬起來到外頭吸一根,回來看著睡得正香的周商商,心里更多的還是甜蜜。蔣愛玲是老革命,不過早早交代了自己的葬禮絕對不能鋪張浪費,一切要從簡。不過B市政府還是給她舉辦了一個哀悼會。肅穆、莊重的哀悼會上,周商商雖然不姓周了,還是以孫女的身份接待B市的來賓,蘇寅正一身黑西裝立在她邊上,蔣愛玲遺體兩邊擺放著最前頭兩個花圈,一個是她的,一個是蘇寅正的。周商商這幾天大腦一直挺懵的,她已經不是十五歲的女孩,對親人的去世有著無法釋懷的悲傷,年紀大了,對生離死別也能有了理智的對待,也懂逝者已逝,只是她真的有點難以接受。一直以來,她理直氣壯地活在對蔣愛玲的怨恨里,所以當蔣愛玲去世后事實再次攤在她眼前,她有些接受不了了,接受不了自己曾經對蔣愛玲的態度。何阿姨告訴她:“商商,其實奶奶心里是有你這個孫女的,以前你父母都還在的時候,她就時常跟我說起你的好,只是不當你面而已;后來你去了S市,她也常念叨你,擔心你在那個家會不會受委屈……”“商商,真的別怨你奶奶,她心里越是遺憾你不是她的親孫女,有些事越過不了自己這一關,至于送走你……”何嫂說道這里的時候,摸了摸眼淚,“我想她應該是不想拖累你。”“你奶奶在送走你之前就有糖尿病,她跟我說過一次,與其讓你跟著她這個兇巴巴的病老太太,還不如讓你回到你親生父親那里……”“……”有人開始念誦哀悼詞,一個字字落在周商商心里,哀悼詞追憶了蔣愛玲的一生,歌頌了她的品格,現場不少人都哭了,周商商低著頭,一塊手帕遞到她跟前,蘇寅正略沉重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商商,別太難過,你奶奶并不想看到你這樣子。”周商商對蘇寅正的手帕熟視無睹,就在這時,工作人員領著一人進來,周商商低著頭,只看見那人漆黑的皮鞋。“商商,節哀。”一道熟悉的聲線飄入她耳畔,周商商抬起頭,是韓崢。黑色長褲,黑色西裝,頭發剪得極短,面容嚴肅,眼神深沉,又寬又深雙眼皮今天變成了三條褶子。韓崢上先跟蘇寅正握了握手,然后上前一步,給了她一個擁抱。十秒鐘不到的一個擁抱,周商商的臉貼在韓崢的胸口,落了幾顆眼淚。韓崢松開手,與蘇寅正對視,轉頭看了眼右側第一個花圈,挽聯左邊寫著的“孫女婿蘇寅正敬挽。”韓崢收了收視線,對著蔣愛玲彎了三個躬,離開之前,重重拍了一下蘇寅正的肩膀,走了。蔣愛玲將周家的兩套老房子留給了周商商,其余家產全捐獻給了B市的一所兒童福利院,院長告訴周商商,她們要用蔣女士的捐款蓋一所圖書館。周商商回S之前,也從自己戶頭劃了一部分錢給這所福利院,打款的時候,備注上寫了這錢是孩子們的購書款。臨走回S市之前,周商商還是去了周長安和張琳的陵園。這次立在他們墓碑跟前,周商商倒沒什么話可以說,不比前兩次她和蘇寅正一塊來的時候,每次都可以嘰嘰喳喳跟他們說很多話,說自己現在有多好,說蘇寅正有多好,說再過幾年就可以給他們帶個外孫帶過來給他們瞧瞧。周商商在陵園坐了會,日落西下的時候回酒店,回房的時候在門口遇上蘇寅正,她難得對他笑了下,然后開口說:“這段時間,謝謝你了。”蘇寅正望著她,黑漆漆的眼珠轉了下,平靜地開口,好像經過深思熟慮一樣:“商商,我們……復婚吧。”周商商扯著嘴角,微微酸痛。蘇寅正走到她跟前,從自己小拇指上摘下銀白色戒子,拿起周商商的左手,要把戒子戴到她的無名指上。周商商抽回自己的手,淡淡開口:“寅正,別搞笑了。”蘇寅正面色沉寂地看著她:“商商,你一個人了。”“哪又如何?”周商商盯著蘇寅正的眼睛,“難道你現在還不明白,跟你在一起,還不如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