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口見吧。”

蘇寅正睜著眼睛看她，蘇寅正的眼珠子屬于特別黑的那種，直直看著一個人的時候，里面像是氤氳著許多的話語。

蘇寅正點點頭。

周商商：“那謝謝了。”

蘇寅正抿著唇角，轉(zhuǎn)過頭去。

電梯在十三樓停下，她和蘇寅正各自拿著房卡開門，然后進屋，再關(guān)門。

兩人隔壁房間，隔著一面白墻。

周商商回到房間洗了個澡，立馬倒床就睡了，窩在被子里，只覺得心亂如麻，都說快刀斬亂麻，她明明斬了，結(jié)果還是那么煩，她想，是不是她這把刀有點鈍呢？

這次回到B市，她甚至無法親口告訴別人，她和蘇寅正已經(jīng)離婚了，女人的自尊心作怪而已。

前兩次她和蘇寅正來B市，她都有帶蘇寅正去過張琳和周長安的陵園，在墓碑前，她對他們說蘇寅正待自己很好的云云的話，蘇寅正也說會一直對她好之類的話。

所以后來她和蘇寅正鬧成這樣，即使有時候她很想會B市，周商商也沒有回來。

周長安說她性子擰，其實她一點也不擰，只是有時候她自己也面對不了她和蘇寅正會走到這一步而已-

第二天，周商商走出酒店房間路過隔壁房間的時候，不由看了一眼，房門關(guān)著，里面沒什么聲響，然后她下樓走出電梯，正看到蘇寅正已經(jīng)坐在大堂沙發(fā)上。

蘇寅正抬眸看到她，站起身來。

早飯在B市一家本土粥鋪館子吃的，只因為距離醫(yī)院很近，吃早點的時候，周商商和蘇寅正各自點餐，如果蘇寅正幫她什么，比如遞給筷子之類的，周商商就說聲謝謝。

她是應(yīng)該要感謝蘇寅正的，蘇寅正沒有義務(wù)留在B市陪她扮演什么夫妻，但是說真的，不管蘇寅正做什么，她也做不到要真心實意地感謝他-

吃了早飯，蘇寅正陪她去了醫(yī)院，保姆何嫂看見蘇寅正的時候，居然還能叫出他的名字，她親昵地喚他“阿正”，帶著B市口音，親切得不得了。

來到病房門口，何嫂偷偷對周商商說：“我跟奶奶說你來了，她罵了我一頓，但是早上還讓我給她梳好頭發(fā)，等你去見她呢。”

周商商碰了下自己有點濕潤的眼角，推開了病房的門。蘇寅正跟在她身后，她想等蔣愛玲問起，她就告訴她，這是她的丈夫，他和她很早就相愛了，結(jié)婚也很多年了，感情一直很好-

推開病房的門，周商商便看到躺在床頭的蔣愛玲，之前明明那么恨過她，此刻看到她花白的頭發(fā)，眼淚差點就要冒出來。

走到病房后，蘇寅正就拉上她的手，來到病床前，他比她還先叫了蔣愛玲一聲奶奶。

蔣愛玲緩緩抬頭，看看周商商，又看看蘇寅正，遲緩又蒼老地開口：“你們來了啊……”

蔣愛玲說話已經(jīng)很吃力，周商商坐在她床邊，低頭看著蔣愛玲的手，已經(jīng)浮腫起來，可能長期輸液，手背是青紫色的。

“奶奶。”周商商叫了聲。

蔣愛玲轉(zhuǎn)過頭：“我不是你奶奶……”

“奶奶……”

周商商拉上蔣愛玲的手，又連續(xù)叫了兩聲奶奶。

然后蔣愛玲終于伸手碰了碰她的臉：“你這傻孩子啊……”

周商商還是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眼淚嘩嘩地往外流。

蔣愛玲摸著她的臉，叫了她的名字：“商商……”

周商商哭得越發(fā)厲害：“奶奶，對不起，我沒早點來看你，對不起，對不起……”

蔣愛玲給她擦了擦眼淚：“那么大了，還哭。”然后抬頭看了眼蘇寅正，笑著開口問，“你就是商商的丈夫吧？”

蘇寅正立在床頭，左手一直放在周商商的肩上，他對蔣愛玲點點頭：“很抱歉奶奶，我們結(jié)婚沒通知你。”

“沒事，你們過得好就好。”蔣愛玲慈愛地看著周商商，又看向蘇寅正，“商商是個好孩子，你要好好待她啊……”

蘇寅正放在周商商肩膀上的手微微縮了下。

蔣愛玲又笑了笑：“我們商商很漂亮吧？”

蘇寅正點了一下頭：“漂亮……”

蔣愛玲摸了下周商商的頭，開口：“時間過得真快啊，總覺得把你送走還是前幾天的事，轉(zhuǎn)眼你都結(jié)婚了。”

“奶奶，對不起……”

周商商也不知道說些什么，此刻對面病重的蔣愛玲，她只覺得自己實在太可惡了，她是周長安的mama啊，她怎么能做到十多年不見蔣愛玲。混蛋啊，周商商。

“聽你何阿姨說，你們還沒有要孩子？”蔣愛玲再次開口問她。

周商商抬起頭：“我們還年輕，所以沒要……”

蔣愛玲睜著眼睛，臉上的表情像是吃力地想一件事卻想不起，“今年商商幾歲了啊？”

周商商看著蔣愛玲：“奶奶，我二十九了。”

蔣愛玲張了張嘴：“都二十九了啊……”

蔣愛玲精神狀態(tài)已經(jīng)不好，沒說幾句話就睡著了，出來的時候，何嫂告訴她，今天蔣愛玲的精神已經(jīng)不錯了，前幾天她每天真的只醒來一會兒-

蔣愛玲是在周商商來后的第二個星期走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回光返照這東西，那天白天蔣愛玲特別精神，還跟她一起看起了老照片，看完照片，說要吃B市的老話梅。

然后周商商就去買，她跑了兩條大街，終于買到蔣愛玲要吃的那種老話梅，匆匆趕到病房外，蘇寅正拉住她的手，抖著雙唇：“商商，奶去了……”

周商商整個人像是被夢魘住，腳發(fā)軟，如果不是蘇寅正扶著她，她可能立馬要倒在地上，手中的話梅早已經(jīng)掉落在地上，一顆顆地滾落在地上。

病房里站了幾個白大褂，在拔蔣愛玲的管子，周商商顫抖著雙腳撲向蔣愛玲，然后趴在蔣愛玲身上嚎啕大哭起來。

十五歲那年，她抱著蔣愛玲的腿，哭倒在地上：“奶奶，不要送我走。”

轉(zhuǎn)眼十四年，蔣愛玲走了，還沒吃上她買回來的話梅。

時間過得真快，就像蔣愛玲說的，我總覺得把你送走還是前幾天的事，轉(zhuǎn)眼你都結(jié)婚了……

第二天，周商商跟著何阿姨一起整理蔣愛玲的遺物，當在蔣愛玲床頭看到一張水彩畫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