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自己不傻？

就著她剛才含住的杯緣也喝了口水后，眉頭有趣兒一挑，

“你出去就說是我老婆，啥事兒都不會有，”

可娃蹬他一眼，又咬咬唇，好像想起來什么，踩著高跟鞋出去了，

和許始終沒有起身，手就摩挲著她喝過的茶杯，聽見他的寶貝在門口的聲音，

“————他走我同學，哦，不是不是，他以前出過車禍，胸前一灘血，我剛才看見他的樣子以為————挺嚇人的————”

編啊，就聽見大尾巴顧頭不顧尾的編啊，

和許頭微垂額頂在茶杯上，沉沉的笑了，

我們家朱可娃一無是處，就是想象特別活躍，膽子芝麻點大，可是又謊話連篇。她可能自己都不覺得，她說謊時非常認真，認真到，聽到人都不忍心拆穿她。

這也是她的板眼。

27

對工作，朱可娃有一顆見了就做做了就放下了的混橫明強的心。這不同于她糊涂過日子的別扭小女人心態，面度事業，朱可娃持有接近江姐的執著也剛強。

和她處久了，你會發現這個理應養在深閨中的女人，身上有種不可破滅的出世犀利感覺。她站在高處尖銳地看著你呢。

譬如，她主張數字說話，“觀點與觀點爭，很難分出勝負，與其爭論觀點，不如明確分歧之后，充分收集數據。能量化，盡量量化。‘市場很大’，櫻桃那么大？水蜜桃那么大？還是花果山那么大？很難有說服力。”這是男人的頭腦咧，如此理性、準備。可是，從一個如此柔坨的女人嘴里說出來，強烈的矛盾感，真是一種非常妙不可言的味道。朱可娃在單位很得人心，畢竟，不是草包。

“可娃姐，今天找你幫個忙，”

隔壁辦公室的小王吃飯的時候私下找上她，這小伙子學歷高，腦子很油，單位人脈很廣。

朱可娃一直呆在軍校，也算機關單位，這辦公室里的人情世故也算通透。

小王見她答應了馬上坐下她身邊，小聲說，“是這樣，我有個朋友想看看我們處資料，可是，都是境外的一些音像編碼，想請您幫忙給破破，”

可娃眉頭蹙了起來，“不違反規定嗎，這類資料不能查閱吧，”

小王笑起來，“沒事兒的，我跟張處也打過招呼了，又不是取閱，”

可娃不傻，這類事兒來這段時間也碰到過，掃黃打非辦有幾大資料分處分別處理幾類資料，其中，小王所在的錄像資料處最多人來“借閱”，除去官方正當渠道，也有不少“暗路數”，不過，“暗”的一定有背景有關系，否則，保密性誰敢隨便展閱。

既然小王說“跟張處打過招呼”，說明上下都是通的，可娃就沒有顧慮了。

“行，什么時候，”

“哎呀，謝謝可娃姐了，就現在吧，我朋友已經過來了，咱中午把事兒了了，免得影響面上的工作。”

可娃了解，這一類相當于“干私活兒”了。起身跟小王上樓去了資料室。

“是關于什么的錄像資料，”

“掃黃組那邊的，”

“啊，”可娃有點尷尬，，可是一想自己這也不夠專業，你現在是在“掃黃打非辦”工作撒，接觸這類資料也是當然。忙掩下了“不夠專業”的神色。

小王多精，也注意到了朱可娃神情的不自然，忙說，

“其實，這也是不瞞你，我朋友是個律師，他來查閱這些也是為了取證，——”

正說著，兩人已經上樓，可娃一抬頭，看見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手提一個公文包站在資料室門前，

“虞科！”小王忙走上前幾步，態度竟然格外殷勤，甚至，有些討好之意。

朱可娃還站在幾步遠外只是循聲看過去，先注意到的是男人的西裝，很考究。接著，目光向上移，————一陷。

男人的眼，準確說，很桃花。如此漂亮的桃花眼如果輕浮起來實際上很妖化人，可是，這就是難得的了，男人的眼，非常靜，很靜，很穩，這就形成一種極其妖艷的靜與內斂，叫人更不敢直視他的眼。

大尾巴本身就有“做賊心虛”人格，和一般人對視，她都維諾，何況如此有存在感的眼睛。朱可娃只瞟上去一眼，就立即移開。這個膽子小的。

因此，她是啥都沒看清楚，

那人————她看都不再看的那雙眼睛——望見她后，有一瞬激起的“沒想到”與“驚喜”，絕對是這雙艷靜無雙瞳目的罕見情緒。

28

每個男人心坎兒里都藏著一抹幻象，不見得具體清楚，但凡遇見與之相通的實態，或者就會觸發幻象的轟鳴。譬如，欣賞大氣之態，哪怕見到荒野中一簇迎風卻衰敗的蘆葦，也會油然浩蕩凜然。

虞科欣賞文靜，文，即有學在內；靜，心性平和，坦然在外。許多事物都能引起虞科對“文靜”的共鳴，譬如，溫潤如玉，譬如，齊白石的聊聊簡畫，譬如，——朱可娃。

作為高中同學，那個仿佛飄在云端的女孩兒，不觸及，不拜膜，遠遠欣賞，有文氣，靜心態，很是怡人。虞科一直將她與“美好”一詞共存于記憶深處。想當然，現在猛不丁遇見，———“驚”有，“驚”喜，“美好”亦有。

不過，顯然，云端的人兒永遠在云端.她能記住塵世多少人與事？她認不出自己，虞科絲毫不意外，且，不想打擾。

朱可娃陌生地移開眼，他也淡然收回視線。

“這是可娃姐，她是我們這兒的翻譯顧問，境外的資科她能幫上忙，”小王態度依然很積極，

“您好，有勞您了，”出于禮貌，虞科伸出手，

朱可娃也出于禮貌，回握住，還算大方，“不客氣。”很秀氣。依然不多停留在那雙眼上。

也多客套了，走近資料室.顯然小王已經做好準備，一個小紙箱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