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愛世人,我愛你
神愛世人,我愛你
兩個人 一個是尹凈漢(神),另一個是崔勝澈(S.Coups轉世后的崔勝澈) // 你愛我嗎? 神愛世人。 那你呢? 我也是神啊。 // 西郊有著城堡的那塊田野已經被政府保護了起來,每到春末夏初的時候,總會聚集一大批的游客,城市里的小孩被學校組織著來到這個地方學習文化,講講歷史或者什么別的。 每天總會有另一批人來到這個地方,有留著黑色頭發的年輕人,也有灰白銀發的老人,或許還有被母親抱在懷里的小孩,但是沒有人會在這里駐足留下。人們匆匆來過,從華麗堂皇的裝飾和房間中依稀瞥見千年前的故事,空蕩的塔樓只有講解員聲音的回蕩,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無人知曉,有人笑著單純的童話,有人卻對此深信不疑。 小鎮教堂門口的圣經總是翻著一頁,即使是風吹過,也會有教堂里的老人出來翻回那一頁,像是呼應不遠處山坡上那座城堡里流傳的故事一樣。 這個依靠這座城堡和故事建立起來的小鎮留不住年輕人的熱情,只剩下許些老人絮絮叨叨從祖先那里聽到的話語。 神愛世人。 故事的開頭總是這樣的,老人們含糊不清的話語混著酒精落入肚中。 滿眼憂愁的流浪詩人接過低價的啤酒,坐在老人的對面,聽著這些浪漫而又荒唐的故事,用已經只剩最后一截的鉛筆寫下改編之后的情話。 蝴蝶飛過窗子口外栽培的花朵,下午4點的陽光剛好對上桌上的啤酒,閃著通透的橙黃色。 他也是神。 // 來來往往的游客走過金發少年的身邊,白金色的頭發在太陽下面耀眼地閃著,午后樹影斑駁的影子灑在他的臉上,普通的白色短袖和牛仔褲,并沒有什么的特別的地方,可是來往的游人都會不自覺地朝他望去。 但是也都只是看了一眼,人類的眼睛望過去看見的像是如同經書里描寫的天堂一樣,純潔善良的光芒,和他對視時的微笑。 那張臉是無論誰都會感覺到熟悉的模樣,像是多年未見的故人又像是年輕時的母親,劃過腦海的印象,卻記不住那張臉真正的模樣,只留下一件簡單白色短袖的身影。 少年停在城堡面前的簡介立牌那里,鮮少會有游人仔細,大部分游人也就是跟著講解員,聽著手里的講解器發出毫無感情的翻譯。 只有英文和當地語言的兩種文字,一般除了母語者的游人,也不會有誰愿意琢磨這個地方寫的什么。 城堡建于1883年,伯爵死后這塊土地因為革命歸國家所有。而這座城堡華麗的風格,也給歷史學家留下了許多研究方向和資料。 相傳這座城堡是伯爵的一個夢,一個專屬美的世界。他一生孤寂,不是面對政治密謀就是人身攻擊。在那個革命的年代,他不滿于自己徒有名銜的身份,試圖改變而又不得其所,因而常與內閣中的長老意見相悖。但是迫于他的權力,無人提出反駁和質疑,只是背后的不滿之聲此起彼伏。 城堡走廊和多個臥室里都出現了相同的畫作,是一位金發少年和伯爵的畫像,年份隨著時間有所不同,但是金發少年的容貌卻大相徑庭。有人猜測,這是伯爵的一種幻想,是他在政治上的不如意和無人理解的困境導致了一個虛擬的神的存在來幫助他獲得更高的權力。但是也有人提出反對意見,因為據史書記載,這位伯爵對于神持批評態度,他似乎并不相信神的存在。不過,在當地還流傳其他說法,是這位伯爵當時是真的遇見了神,而從不相信神的他卻對這位神一見傾心。因為這些畫像和這些故事,這座城堡便披上了更加神秘的色彩,吸引大批游人來此地參觀。 金發少年看了最后一段文字,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轉身想進入城堡,身后卻有另外一個少年的聲音叫住了他。 先生,請您等一等。 一個黑卷發的少年,穿著的是一件很舊的衣服,但是很干凈,看起來大概是20出頭的樣子。 雖然這么說很突兀,很抱歉打擾您。但是我看您看了很久簡介,您是對這個城堡很感興趣嗎?如果您不嫌棄的話,我可以帶您參觀這個城堡。 黑發的男孩緊張地看了一眼金發少年,又急忙補了一句我不是想收您多的錢或者騙您的錢,我是放假過來做志愿者免費講解的,我在這個小鎮長大,所以希望能為自己的家鄉做一點什么事情。 大部分的游客都只是愿意選擇電子講解器,我看您并沒有用講解器,所以才這么突兀問您的。 金發少年沒有拒絕,轉身走進了城堡里。 // 您相信神嗎? 黑發少年突兀地提問,聲音不大,混雜在游客鬧哄哄的說話聲里。 你相信嗎?金發少年回問。 黑發少年激動地帶著欣喜的語調顯得有一些突出:神愛世人。這是我從小就聽過的一句話。先生,不瞞您說,其實我是相信神的,畢竟我從小就沒有了父母,從孤兒院到現在還能夠有書讀,我想大概是神的恩賜才給了我如此幸運的日子吧。 金發少年沒有回答,慢慢地跺著步子。 似乎幾百年之前也有這么一個男孩在他的面前說過對于神的看法,只不過是完全不同的觀點。 前面一批游人已經走遠,只剩下他和那個黑發少年的背影。 那個男孩因為長時間的運動,手臂有著好看的線條,而他卻只是白凈瘦弱的樣子。 許多年前,也是他和另一個男孩走在一起,似乎也是如此。 相同的身高,卻不相同的體型,他看著男孩從青年變成了中年,然后成為了爺爺一輩的樣子,可他還是一如既往地保持著初見時少年的模樣。 走廊那頭的陽臺可以看見夕陽,山上的樹葉變黃又枯萎,新芽發芽,他依舊是他。 黑發男孩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問道:對不起先生,忘了問您的大名,請問您 我叫尹凈漢。 尹先生,您好,我叫S.CoupS。您叫我Coups就可以了。 嘈雜的聲音愈來愈遠,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和腳步聲,黑發少年有些尷尬地咳了一下,然后指著走廊上的畫作說到:您看了簡介,而這些畫作就是簡介里說的那些金發少年的畫作的其中一部分。先生,需要我為您拍一張合照嗎? 手機取景器里的畫作和金發少年相似得似乎像是從畫中跳出來了一樣,Coups奇怪的看了一眼,但是沒有說出自己的疑慮,只是按下了快門。 尹凈漢也沒有檢查是否照的好,像是按照例行公事一樣拍完照之后就只是點了點頭,然后便放好了手機繼續向前走。 走了幾步,Coups才跟了上來。 可他還是一臉疑惑地看了看尹凈漢,憋著疑慮帶著尹凈漢講了好幾處點的解說,無數次偷偷對比了畫作上的少年和尹凈漢的臉之后,糾結著開了口問:先生,您長得好像畫作里的少年啊? 尹凈漢聽到這話,神情恍惚了一下,他看了看面前的少年,良久終于吐出一句話: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很多人長得很像的。 Coups聽了之后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雖然內心還是吐槽著這哪里是像,這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啊。 而這位白金發色的名叫尹凈漢的少年,回答完這話卻盯住了Coups的臉。 那不是一張屬于當地的特色的臉,更多的卻融入了亞洲人的特征。 他抿了一下嘴唇,看向房間里墻壁上掛著的那副金發少年的畫。 巨大而又精致,表面的顏料雖然被人悉心用玻璃罩子罩住了,防止氧化,但是還是有時光和氧氣的腐蝕變得有些灰暗。 金發少年的旁邊站著的是那位伯爵,與Coups的臉并無任何相似之處。 // 人類見到神是一件很常見的事情。 但是很少會有人認識到自己見到了神。 神和常人一樣,穿著當時的服飾,用著當時的工具。人們看向神的時候,也不會察覺到什么,就像是見到熟人一樣。 只是沒有人會說清神到底長什么樣。 許多人對于神的印象也就是他們的衣服,但是臉卻怎么也想不起來,或許是溫暖的或許是美好的,但是沒有人能夠說起他們具體的模樣,無法用語言勾勒出來。 人類也只是把這種當作是健忘,無人知曉他們遇到了神。 即使是有人正好拍下了存在著神的照片,或者留下了有神的畫作,但是沒有人能夠對比出相同的面孔。 因為神的樣子對于人類來說是虛無的,他們或許知道神的大概模樣,但是他們無法辨別出神。 就算是神同時出現在這些照片或者畫作的旁邊,人們反復比比較,也不會有人把他們當作一個人,沒有人會察覺出怪異或者相似的地方。 但是Coups卻說尹凈漢和畫作中的少年長得像,這是不合常理的。 除非他不是人類 或者說是他 尹凈漢將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畫像。 // 房間里的那副畫像畫的時間,尹凈漢已經記不清了。 似乎是在和他第一次見面后的一個月之后。 他那天騎著馬趕了回來,馬蹄濺起的灰塵在田野上留下了痕跡,一看那黃土飛揚的樣子就知道他今天又是滿肚子怨氣地回來了。 尹凈漢當時正好站在這個房間的陽臺上,他其實蠻詫異為什么伯爵會趕在下午就回來。雖然說他也知道那群老頭子嗶嗶叭叭說來說去的沙啞嗓音很是難聽,但是其實前幾次的所謂的會議,某人也還是皺著眉頭愿意聽他們逼完的。 尹凈漢搖著手中的酒,看著遠方的小點慢慢放大,在平臺上停了下來。 崔勝澈也看見了陽臺上的他,耳朵旁的金發隨著風的朝向有了一些弧度,占了紅酒的嘴唇留下了暗紅的印記。似乎是為了配合他內心的怨氣,他故意穿了一套和那些古板老頭沒有什么區別的黑色西服。 換做常人,這樣的打扮或許不能算上是純潔,奢華流光的酒氣還有珠寶點綴的領口處,在上流社會中算是標配,特別是這種沉悶古板的西服樣式,讓人總會想到東郊所謂的公爵老頭。 純潔的富人?無論是誰聽了都會恥笑說出這話的人。 就連剛剛生出來的窮屁小毛孩子都會嫌棄包裹著自己的,母親身體換來的富人施舍的布匹,才學會蹣跚走路的小孩都會偷偷朝著經過的華貴馬車踢幾塊石頭,說是平等的教堂里的神父,眼里總會閃著yin蕩渾濁的情緒鞠躬從小門迎接著金銀財富,緊閉著門口全是乞丐和孤兒的大門。 可是他卻依舊保持著那副高潔在上的樣子,無論是黑色的西服還是嘴邊的暗紅,這些珠光寶氣的氣息,這些與神圣相反的東西卻在尹凈漢的身上顯得格外和諧。 從崔勝澈的角度望去,尹凈漢在上方,他在下面,如同審視自己一般地居高臨下。 這種令人窒息的壓迫的感覺,讓他仿佛依稀看見了小時候蹲在教堂黑乎乎的大廳當中的自己,他雙手護著微弱的燭火,那一點點暗淡不明的亮光一閃一閃地照著墻壁上的巨大神像。 顫抖的身體,趴在冰冷雕刻的大理石像下,教堂外面呼呼風聲雨聲還有慘叫和殺獵聲,他不由自主地靠近著石像的上方。 腦子里閃過的祈禱詞斷斷續續地擠在喉嚨口,身上臟兮兮的衣服將石像的底座弄得灰塵滿布。 那座沒有生命的石像就這樣盯著他,身后是無盡的黑暗,而眼前是唯一燭火的跳動,冰冷石像毫無感情的面部令人作嘔。 生理反應的厭惡翻江倒海地涌了上來,崔勝澈別開眼睛。 尹凈漢看見了來人的神情,好像是逗人成功了一般,聳了下肩,覺得好玩,接著低頭看了看身上的和那些老頭一樣的黑色西服。 // 你不是說你是神嗎? 尹凈漢剛剛從樓梯上下來走進大廳,就看見倒在沙發上的崔勝澈,女仆接過他的外套退到了一扇小門后面,你要不把那些老頭給解決了。 不行哦。尹凈漢笑著,神愛世人。 崔勝澈冷哼了一聲:那群老頭煩死人了,每天叨來叨去無非就是說賦稅太少了,糧倉不夠了,還有今天吃的東西又怎么了。他們心里有國家嗎?天天就是想著自己的好日子快到頭了,想些歪辦法繼續維持過下去。那群老頭手里還拿著東郊的掌管權,也不知道是誰腦子一熱還寫了世襲制。要奪下那塊土地還得明著攻,到時候一群平時話都不說的騎士又跳出來說不人道。就他們最人道了,守著塊貧瘠的土地,喊著奴隸干活,無聊了就去街上搶幾個好看的婦女,真是最人道的了。 這么說,你的心里就有國家?尹凈漢放下手里的酒杯,翹起腿坐在了崔勝澈的旁邊,還是說,你想要更多的權力?畢竟我看你不是一直想要東郊嗎? 崔勝澈沒有反駁:權力又有什么不好?不去爭取自己想要的,難道等待神來恩賜嗎? 尹凈漢聽多了崔勝澈動不動就提到的關于神的嘲諷,沒有理他。 以往這時候他說累了就會自己生了悶氣回房間,留下尹凈漢一個人笑他的莫名其妙,但是今天崔勝澈的格外的異常,說了兩句之后絲毫不見別的動作,繼續窩在沙發里。 尹凈漢繼續端起酒杯喝著酒,就看著旁邊的崔勝澈的臉。 后者仿佛被看得發毛,轉過頭盯著窗外的一切,那一片屬于他的領土。 醇香的酒氣散在空氣里,大廳落地窗通透的陽光照了進來,園丁剪著花枝的聲音模糊不清。 誰也沒有先開口,似乎酒見了杯底,太陽逐漸接近西邊,仆人像是要進來提醒晚餐,可是一點別的聲音也沒有,柴火劈里啪啦地燃燒著,風卷起窗簾的一角,奢華的金色反射著太陽。 人們都說神愛世人,可是神不愛我。崔勝澈說。 記不清幾歲的某個晚上,死這樣的觀念還沒有在他腦海里形成概念,每天無頭蒼蠅一般地走路的目的,只是恐懼地避免隨處可見的可怖的人體,那些被炸藥炸得看不見人樣的斷肢,已經凝固的血漿,還有倒塌的房頂下伸出的白骨上的蛆。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叫什么,甚至于熟悉的臉龐都因為驚嚇變得模糊不清。 街上的嚎叫和哭泣聲,令人作嘔的鐵銹味,還有蒼蠅嗡嗡的煩躁,基本上每一步的前進都是建立在血rou之上。 他不知道自己會面對怎樣的未來,不過他確實很討厭這些惡心的東西,相比起恐懼,他更加惡心。 小鎮廣場上的教堂早已經搬空,那些說是神父的吹胡子瞪眼的中年大肚腩早已經在戰爭之前卷起值錢的一些東西跑路,如果不是那座神像過于龐大了,可能也會一起消失吧。 小崔勝澈在天黑之前從那扇已經被炸壞的漏風的門溜進了教堂。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神。 那座神像巨大而冰冷,教堂里混著灰塵和木頭腐爛的味道,唯一的亮光是漏風的門,還有房頂上被炸了一個口子的洞。 小時候因為父母沒有錢,于是沒有接受洗禮。還算清楚的記憶里,他對于神沒有過多的印象,或許是每晚父母那些模糊的祈禱詞,或許又是每個月神父兇神惡煞地敲開門的那句交錢,以及每次路過教堂門口時那些和他一樣的臭小屁孩們。 外面的戰繼續打著,馬蹄呼嘯夾雜著士兵們大笑,還有女人小聲抽泣的聲音。 他不知道從哪里找到了最后一截的蠟燭還有半盒沒有受潮的火柴,一根一根地試著,終于點起了微弱的燭光。 他終于看清了人們口中神的樣子。可惜那座神像太大了,他順著石頭看過去只能盯著屋頂的洞發呆,那被叫做神的模樣的雕塑的上半張臉映在黑暗里。 他努力地湊近石像,想看清楚石像的模樣,腳下的木板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身后的黑暗里那些外國士兵的聲音似乎越來越近。 他急忙停下,生怕那些人從縫隙里看見教堂里幸存的孩子。手指護著蠟燭微弱的光線向著神像那邊挪一挪。 身上的污漬不僅僅是腳上的灰塵,還有衣服上的血跡。純白的大理石上留下了他黑乎乎手指的劃痕,顯得突兀。 頭上巨大的神像的影子把他罩住。鋪天蓋地的窒息感,他死死盯著那一小塊被他弄臟的石像,石像頭頂那一段看不清的部分像是有目光把他鎖死住。 小小的身軀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 他突然感覺自己渺小得像是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痛哭在母親的懷里,而神像卻又似乎是在告訴他,他無法改變一切。 屏住呼吸,屏蔽了其他的感官,只剩下那些越來越近的馬蹄聲和說話聲。敵國的語言他聽不懂,但是他也大概明白了或許危險也將降臨。 神愛世人。不知道是神父鼓吹人們交錢時的演講的其中一句話,還是曾經父母念過的祈禱詞的一句詞,他突然想起了這句話。 他望向面前的神像,心中默念。 神愛世人,那么神也會愛我嗎? 后來的崔勝澈雖然從敵軍的手下逃脫,跟著乞丐們如同老鼠一樣穿梭在大街小巷里茍且地活著,終于熬到了可以參軍的年齡。 無數個夜晚,他坐在冰冷小巷的深處,水漏下的聲音滴答刺激著老鼠們的活動軌跡,總會想起下意識的那句話。 再后來,他去參了軍。年紀尚小而又面容精致的他總是會被年齡大的老兵欺負,甚至于凌辱。有些稍微大一點頭銜的軍官也會瞇著眼睛朝他不懷好意地笑。 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你。有人這樣說著,皮帶解開的聲音在黑夜里顯得格外的突出。 小崔勝澈瞄準了時機,突然踢了一腳,那人就捂著下身蹲了下去:小崽子,你敢踢老子,你活不過明天!老子明天就把你調到前線去! 第二天的時候,據說那個軍官吃了午飯沒過多久就口吐白沫死了。 沒有人看見早晨偷偷溜進廚房里的崔勝澈。 后來越來越多的曾經和他有過瓜葛的士兵消失了,有因為被調到前線戰死的,也有因為踩到地雷死的,還有直接就是不知道去哪里的。但是本來戰場就是這樣,生命的珍貴無人在意,神也沒有辦法救回人心的邪惡。 有人懷疑起崔勝澈,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這樣邪惡不齒的事情沒有人愿意揭穿。如果說崔勝澈弄死了那些想要凌辱他的人,那么錯也不在崔勝澈,只不過大家多了一個如同死神一般害怕的人。 再后來,他被封了一個小軍官,然后是將軍,再然后就是伯爵了。 有多少人命死于他的手上,他也不清楚,但是他卻清楚地記住了強大的重要性。 小時候祈禱于神,可是神卻送不來他想要的施舍,餓著肚子忍者全身冰冷活下去的感覺可真的不好受;后來他變得強大了,靠著那些世人嫌棄的偷摸辦法,變成了現在這樣,讓人們一邊害怕著,一邊又嫉妒羨慕的樣子。 只有變強大了,才可以活下去。 如果不能依靠神讓自己變得強大,那只能靠自己了。 神愛他嗎? 或許善良的神早已經拋棄了這樣一個從黑暗里長大的孩子。 可是,神啊,你看,你如此嫌棄的罪惡,最后竟然成長了這般巨大的模樣。 我討厭神。崔勝澈突兀地開口。 嗯。尹凈漢敷衍了一句。 神不是能夠主宰一切的。 聽了這話的尹凈漢好笑地轉過頭,嘴角的弧度像是在嘲諷他的自大。 明明是面對面得坐著,可是尹凈漢給他的感覺卻好像是在蔑視著他一樣。 又來了,那種渺小的感覺,那種坐在巨大神像前的無能為力的感覺。 崔勝澈有些煩躁地避開了視線,盯著面前的晚餐。 尹凈漢心情也不是多好,不知道是因為那句討厭神還是懷疑他不能主宰一切。 // 這應該是這兩人第二幅合影,如果用現在的話來說的話。 Coups的聲音把尹凈漢拉回現實。 或許先生您愿意聽故事嗎? // 從別人口中聽到關于自己和他的故事還真是一種奇怪的體驗。 雖然尹凈漢自己被議論過多了,這倒是沒有什么。但是情愛方面的故事還是沒有怎么聽過凡人的版本。 有人說神多情,也有人說神無情。 古希臘神話里的宙斯(插一句嘴,宙斯是種馬吧,看見誰都發情),情史從女到男,從神明到凡人,都可以包括。可是在權力和地位面前,多情的神明也還是抵不過無情的斬斷。 但是,大概上古至此,沒有任何一個神明是會被用專情形容的。 我聽鎮上的老人們說的,伯爵這天在政治上遇到了瓶頸,回到城堡當中又和神明發生了口角。但是當晚約了畫師過來,于是兩人就不情不愿地留下了這一副最大,也是最精致的畫。 不情不愿倒是真的,尹凈漢想。 那天其實也不算是吵架,就只是兩個人因為神這件事情,互相賭氣。本來約好的畫師是準備只畫崔勝澈一個人的,但是尹凈漢當時也沒有離開,就在那里坐著等崔勝澈開口叫他走。 你不用管他,就畫我一個人。 畫師是一個膽小的家伙,也不敢開口問,看了看尹凈漢,又看了看崔勝澈,都快急哭了,最后就索性哭喪著個臉就畫下來兩個人一起的畫面。 記得畫完之后,崔勝澈的臉都快黑的和鍋底一樣,小畫師當時臉都白了,就差直接跪下求饒。尹凈漢在沙發里頭憋笑,最后實在憋不住了,發出了一聲滑稽的響聲。 最后,那幅畫還是被保留了下來。 這是神的私心。他偷偷打了個響指,便留住了一個小畫師的生命和一副后來他無限懷念的畫。 只不過崔勝澈也沒有愿意把這幅畫拿出來看,或者是在尹凈漢面前正大光明地看。 直到要死了,崔勝澈還是打死不把這幅畫拿出來,死驕傲啊。 他想到這里,笑了笑。 據說是伯爵最開始一直都不愿意把這幅畫放到房間里面,但是如此嫌棄的情況下,伯爵也還是一直沒有把畫扔掉或者摧毀。是真的很奇怪吶。Coups盯著那副畫,手托著下巴,一副沉思的模樣,最后死之前還吩咐把這幅畫掛到臥室里面。 尹凈漢想,事實上在,這個死驕傲到死的時候了都還是叫人把臥室里的那副自畫像擺正,大概率是后人為了所謂的愛情故事才把畫換下來放到正中間,然后再說出所謂的死之前懷念情人的話吧。 崔勝澈這么多年都不把畫扔掉或者摧毀,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神可以改變一切。當尹凈漢有了私心把這副別扭的畫留下的時候,崔勝澈也無法扔掉兩人之間的緣分。 他也偷偷摸摸地用了自己的權力做了這樣見不得人的事情呢,如果崔勝澈知道了,估計也會嘲笑所謂的神也不是神明偉大的人物。 不過他做過的這樣的事情也不算少了。那時候的他也想不到,這件事情只是他濫用權力的一個開端而已。 那幅畫里兩人的神情已經被畫師修飾過了,不是賭氣的模樣而更像是 和諧的兩口子? Coups又繼續說道:其實說,伯爵也是一位偉大的人。【我夸我自己?】他和我一樣無父無母,還生在那樣的年代,能夠保全自己的生命就已經是萬幸了。但是他卻還一步一步地從底層爬到了伯爵。雖然說人們總是批評他的惡毒,批評他的邪惡和冷血,但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如果是我,或許連他的十分之一都做不到?Coups一直盯著畫中的伯爵,我想,我能夠萬幸地活到現在就是神給我最好的恩賜了。 那如果不是神的恩賜,而是你一個人努力得到的結果呢?尹凈漢突然問出的這句話,讓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玻璃罩下定格在青年時期,那個被人們尊稱為伯爵的男孩也這么問過他。似乎因為他,尹凈漢自己都開始質疑起自己的力量了。 他看著身旁的Coups,下午的陽光從落地窗撒了進來,而男孩卻看著畫中的那個黑發青年。 真是一個詭異的三角。 S.Coups繼續帶著尹凈漢在城堡里走著,由于經常來城堡的緣故,他繞過了大批游人的地方,而尹凈漢也是熟悉這個城堡的。男孩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 有些地方被整理過不是以前的樣子,有些房間被鎖上,門上掛著閑人勿近,但是和男孩走到一起,仿佛時間也被踩過,他們走在時間的回流里,伯爵走在前面,金發少年跟在后面。 你說伯爵愛神,那神愛伯爵嗎?尹凈漢問。 這句話的含義曾經是崔勝澈無數次想要問道的結果,是他的疑惑也是尹凈漢自己的探究。 神會愛上凡人嗎? 他自己也不清楚,如果他愿意用神的私權為他做一些看不見光的事情這叫zuoai的話,如果他愿意如此陪伴一個凡人到老叫愛的話,如果當他聽見那個所謂的愿望哭了之后算是愛的話。 有些時候,人們也只是說神看不慣有一個不相信他的人,久而久之,他自己似乎也相信了這句話。即使這個世界上那么多無神論者,他也沒有一個一個地去報復,可他還是將信將疑地記住了這些無關緊要的話。 但是他還是想要得到證實,似乎這樣這個連自己都搞不清楚的問題,從別人口中得到的答案就能讓心安下來一樣。 神也會有這樣的如此不確定的時候。 Coups沒有想到對方會問這樣一個問題,無論是鎮上的老人還是各種民間故事都只是一再地強調伯爵對于神的愛。 可是對于神來說,他愛伯爵嗎? 人了解神嗎?Coups想,人類就算長久的百年壽命在神的眼中也只是轉瞬即逝的光陰,對于神人類應該只是一無所知的。 神是愛伯爵的,對吧。尹凈漢接過兩人的沉默,肯定的開口,不是問題而是肯定句。這是他說服他自己,也是他想告訴時光那頭的崔勝澈的話。 是多久有這樣的情愫的呢? 如果真正說起的話,神對凡人動心的來源都無非是因為美色。 當時的觀念羞恥于性的暴露,但是無論是人神,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