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一刀
27.一刀
回到蓉城那天晚上,下起了一陣不小的雨。 許漠煙沒帶傘。 她在汽車站和幾個陌生人拼了一輛面包車回來,兩個男生(她算其中之一),另外還有兩個女生,看著年紀都不大,司機也是個熱心的中年女人。商量了一波價錢,覺得不算虧,許漠煙就上了車。 顛簸了一路,一下車,許漠煙的第一反應不是找地兒躲雨,而是找個垃圾桶吐。 吐完了,稍顯狼狽,許漠煙是憑著記憶,找去了露露家。 露露和陸歸北一樣,都和她從小玩到大。 路上雨越下越急,淋濕了衣服,身上的那些裝備就顯得非常笨重。 眼看著露露的家就在眼前,而且露露家的保姆正好出來倒垃圾,許漠煙像看到救星一樣,沖上去加了一聲阿姨。 保姆嚇了一大跳,差點摔倒,許漠煙伸手去扶她。 你你是誰! 許漠煙知道自己這樣子挺容易讓人害怕的,于是摘了口罩和帽子,露出一張素潔的小臉兒,笑著對她說: 阿姨,是我,我是許漠煙呀。 哎呀,許小姐!保姆阿姨的表情經歷了一場不小的波動。 起初許漠煙只覺得是因為她驚訝,但后來卻在那驚訝里品出了幾分為難和提防。 我來找露露,您能讓她和我見一面嗎? 許小姐,我們我們小姐啊現在不在家。保姆說完,有些心虛地低下頭就要往前走。 她去哪兒了?她不是已經放暑假了嗎?許漠煙卻是個不好騙的人,她也聰明,看得出來保姆阿姨的反常。 她她不在,許小姐還是先走吧。 阿姨,阿姨,到底發生了什么? 兩個人僵持在門口,許漠煙被保姆阿姨攔在門口,最后還是阿姨于心不忍地對她說了一句: 許小姐,你不該就這么回來了!要不,你回去看看吧,回去看看你就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 許漠煙知道這一定是因為許家出了什么事。 她只能心煩意亂地跑回馬路上,招手揮停了一輛出租車,報了她家的地址。 你為啥要到那兒去啊。 那里怎么了嘛? 那里有個前企業家,最近破產了,那房子都被強制執行了已經。 那個企業家叫許如山? 是啊。你沒看新聞啊,他人跑國外去了,女兒失蹤,公司破產倒閉,底下員工丟了飯碗,都不知道找誰維權,哎,這些資本家啊 許漠煙坐在后面如遭暴擊,她整個人都在發蒙。 下了車,許漠煙遠遠看著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家。 它曾經有多富麗豪華備受驚羨,現在就有多蕭條破敗飽經折磨,門上貼著雪白的封條,墻上被紅色油漆寫著欠錢不還拿命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更為惡毒的詛咒不堪入目不計其數。 許漠煙陷入了無盡的茫然,她在雨里沉默地看著眼前這一切,只覺好像在做夢。 就在她感到呼吸困難,想要轉身往回走,立刻逃離這里的壓抑氛圍時,身后有三條影子圍攏過來,浸濕了乙醚的抹布不由分說地堵在她的嘴上,她還沒來得及反抗,就失去了意識。 許漠煙是被一盆冷水給澆醒的。 她瞇著眼看著那盛開如花的吊燈,這里就是她家的客廳,曾經燈光亮起,像極了璀璨的宮殿。現在窗外風雨飄搖,屋內吊燈搖搖欲墜,一切荒涼得像片廢墟。 一只手兇狠地薅住她的頭發,逼迫著還有些神智不清的她抬頭。 另一個男人舉著手機,幽幽藍光照在她臉上。 對面那幾個人高馬大模樣兇狠的陌生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是不是她啊? 就是!剪短了頭發穿著男人衣服你就不認識她了?你看這五官薅住她頭發的男人伸出另一只手狠狠揪住她的腮,隨后又往下滑,刷拉一下撕開她胸口的衣服:你看這身材她就是那老狗的女兒,狗女兒! 許漠煙清醒過來,眼里聚起一團火,她冷冷地瞪了男人一眼,隨后在男人嘿嘿笑著用手去撫摸她嘴唇的時候,張口一把咬住那人的大拇指。 那一下她是用了全力,把這些天來所受的所有的氣所有的恨都發xiele出來,牙齒咬合格格作響,鉗子一般地套在那人的指頭上。 慘叫聲飄出窗戶,混在雨夜的雷聲里。 傷口深得依稀能看到骨頭。許漠煙挨了兩巴掌,她渾身被綁,側躺下去的時候,又被眼前的兩個男人輪流踢了兩腳。 媽的!臭婊子,你還以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許家大小姐呢,你他媽現在什么都不是!你現在狗都不如! 被咬了手,鮮血淋漓的男人氣急敗壞,他舉起椅子要砸。 屋里其他人過來阻止他。 你現在把她砸死了,咱們就一分錢都釣不到了。 許漠煙躺在地上,面無表情,但她知道,這屋里的一伙人大概跟許如山這些年來結交的一些地下賭徒和黑道混混脫不開關系。 一群人靠著暴力橫行霸道,見錢眼開,見權哈腰。 跟這群人是沒必要多費口舌的。 咱拍個視頻,發到網上去,說不定就能把那老狐貍給釣出來,虎毒不食子,他總不能看他女兒落在我們手里,還不給錢吧? 那要是真不給錢,這女的長得這么好看,我們來cao一cao也舒服!平日被那些人模狗樣的領導們指著鼻子罵,現在我們就cao他的妻子女兒,真爽! 你就這點兒出息吧,哈哈。 許漠煙想捂住耳朵,她惡心得想吐。 隨后,換了兩個男人過來,一個薅住她的頭發,舉著一把刀,另一個舉著手機錄視頻。 開始吧,我準備好了。舉著手機的男人說。 好嘞。男人話音剛落,就把手里那把刀狠狠插進了她右肩。 許漠煙痛得眼淚奪眶而出,嗓子啞到叫不出來,噴出一口血來,染紅了脖子和胸口。 許如山你看到沒,再不還錢,再躲著我們,你女兒可就不止挨一刀這么簡單了 還要挨cao了! 到時候現場直播,看他女兒以后出去還怎么做人! 許漠煙滿身血污,抬起頭,眼神冰冷地掃視著屋子里的八個男人,她要記住他們每個人的臉,如果她今天沒能逃出去,如果她被他們折磨致死,那她一定會變成厲鬼,一個接一個地找他們索命,拖他們進十八層地獄! 就在這時,客廳側窗的玻璃一聲脆響,碎得七零八落,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一顆子彈咻得一聲擦過許漠煙的側臉,突得一下穿透了拿著刀的男人的胳膊。 溫熱的血濺到了許漠煙的鼻梁和嘴邊,她看著剛剛還耀武揚威的男人此刻卻只能捂住胳膊,痛得在地上打滾哀嚎,許漠煙盯著他,微微一抿嘴角。 隨后,窗外傳來清晰的隊列腳步聲,客廳前門被砰得一聲踹開,十幾位穿著軍裝的人端槍進來,屋里的人一看形勢不對,一改剛才的囂張跋扈,瞬間嚇得舉起雙手,雙腿打著哆嗦,聲音都在發顫。 你們你們誰? 許漠煙轉頭,隊列最后,有人把在門邊,微微低頭,向來人致意。 身后風雨不息,他踩著步子,鏗鏘走來。 那是許漠煙第一次見到陸歸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