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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來。衡逸心下微動,一揚下巴,問道:“她叫什么名?”小德子機敏,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忙答道:“回殿下,是新來的宮女,名字叫楊蕊。”“嗯。”小德子聽這一聲輕哼,心下已有了計較,便試探道:“雖是新來的,但那丫頭手腳利索,人也機靈,不如叫她來守夜?”衡逸不語,抖了抖衣袍便往外走。但滿屋子太監宮女心中皆是敞亮,這便算是定下了。不由都望向那仍跪著的嬌笑女子,有人冷笑,有人艷羨,更多的是木然,無知無覺。小德子也斂了容,親自上前去,扶起楊蕊,清秀的臉上堆滿了笑容,“好jiejie,奴才早說您是極有福氣的,這以后,奴才還指望jiejie多多照拂。”楊蕊羞赧,忙擺手,“公公這是說的什么話,不過是換了個差事…………”“這便也不必說了。”小德子打斷她,又道,“今日可是太子殿下親點jiejie值夜,這里頭的意思,奴才不說jiejie也當明白,今日jiejie就先休息吧,好好準備準備。”語畢,也不理會楊蕊埋得更深的頭,轉而朝另幾個上了年歲的老嬤嬤說:“幾位嬤嬤,今天可有勞您幾位了。”站首位的李嬤嬤只三四十年歲,點了頭,道:“這個我們自然曉得,公公放心。”“得,那我便去伺候殿下用早膳了。”說著一甩浮沉,快步往外走去。下了早課,衡逸本想去碧洗閣,半道卻又轉了回來,換一身玄色衣衫,匆匆出宮。用過午膳,遙遙甚是憊懶,手上的翻過半卷,便懨懨地沒了興致,恰巧此時臻玉到了。臻玉比遙遙大上兩歲,是庶出的公主,生母乃正二品昭儀,嫻靜溫婉,與遙遙極是相熟,這一日雖有桃紅襦裙,荷花立領做襯,卻仍掩不住凝重神色,見了遙遙也不似往日直接喚“遙遙”二字,竟是叫的“五meimei”。遙遙不由得一怔,忙合上書,吩咐萍兒捧了點心茶果來,又親自沏上一盞西湖龍井遞到臻玉手中,才打發宮人離去,拉著臻玉坐下。望向臻玉微蹙的眉間,思量一番,才開口問道:“jiejie可是有什么煩心事?”臻玉將青瓷荷花紋茶盞置于一旁,長嘆,半晌方苦笑道:“遙遙,我怕是要嫁去北邊了。”遙遙疑惑:“怎么說?以往不都挑的世族女兒么,怎么這回…………我可不信。”臻玉垂著眼,不看她:“昨晚上母親如是說,韃靼王阿魯臺指明了要位真公主,父皇也允了,交托皇后娘娘在已及笄的公主中選一位,這不,恰巧就選中我了。”稍頓,又道:“五meimei自是不必為這樣的事情擔憂,即便是沒有我在前頭,和親之事也落不到meimei頭上,meimei將來的夫婿,自是要經過父皇和皇后娘娘千挑萬選了的。”遙遙聽出她心中怨憤,也不反駁,只默默看著臻玉落在案幾上的圓潤淚珠,由得她傷心。午后寂寥,生出薄薄凄涼。臻玉拭淚,“我這都是怎么了,遙遙,你別往心里去。我…………我就是舍不得你,舍不得母親。”遙遙握她的手,低聲道:“臻玉,我都明白。”“遙遙…………遙遙我怕,我…………”遙遙只覺平淡,其實這也沒甚了了,自古和親本就是皇家女兒分內的事情,好比漁夫打漁,獵戶捕獸,貢生讀書,皇帝早朝,是命,是該,是撕不爛裝不破的網。待臻玉平靜些,遙遙問:“何時出發?”臻玉從絮叨叨的悲傷里抬起頭,想了想,答道:“也就是月內的事情了,具體時候還未定,總還要準備準備。”遙遙沉吟:“嗯,到時我送你出城罷。”臻玉看著她,欲言又止。遙遙了然,寬和地笑道:“你放心,你我姐妹,我會在宮里代你在昭儀娘娘跟前盡孝。”臻玉眼眶一熱,又是一連串眼淚。遙遙的茶涼了,支使萍兒再換一盞,面上盡是倦意。萍兒便上來問:“殿下今日可還歇午覺么?”臻玉適才起身,向遙遙告了罪,遙遙回說:“今天本也沒什么睡意,恰好jiejie來了,才陪我說了會子話。”遙遙將臻玉送到門口,正是寅時上下,清亮日光落在臻玉飄搖的裙角上,跳脫出別樣蕭索。遙遙望著她漸行漸遠的影,沒由頭地想起那一句“斷送一生憔悴,只消幾個黃昏。”心頭倏然一緊,恍然覺察,臻玉走后,下一個,便該輪到她了。是否那時,也只能無奈起用“斷送一生憔悴,只消幾個黃昏”應時應景。掌燈時分,遙遙跟著南珍嬤嬤學做女紅,穿針走線,耗得眼睛發花,才繡出一朵紅色扶桑花,遙遙自己的評價是,“雖不是栩栩如生,倒也拿捏住了精髓,不失為一幅佳作。”南珍嬤嬤瞧了瞧遙遙手上那一方小小巾帕上的小小扶桑花,再瞧她神采飛揚的眼角,也只能無奈笑道:“你呀,這自夸的本事倒是第一流的。”遙遙得意:“嬤嬤過譽了,小女子仍需努力。”南珍嬤嬤失笑,接過遙遙的繡作,再又補上幾針。恰時萍兒挑了簾子進來,蹲身行禮,“公主,玉慶殿小德子求見。”遙遙皺眉,本想說不見,卻脫不了口,只得叫萍兒將他領進花廳。起身,不由得向南珍嬤嬤抱怨,“也不知衡逸又鬧什么,連著好幾天了,還讓不讓人休息。”南珍嬤嬤沉下臉來,鄭重道:“您切不可忘了,那是咱大政朝的太子,是未來的皇上,即便是親姐弟,也得有尊卑之分。”遙遙往花廳里走,背對著南珍嬤嬤,點頭道:“這些事情,我自是曉得的。”小德子哈腰行禮,諂媚地笑道:“公主萬安,奴才就是替太子殿下代個話,問下個月盂蘭節,公主可愿與太子一同出宮瞧瞧。”遙遙心底是盼著玩的,但不過面上仍是冷冷淡淡的,只說:“到時再看。”便又回了內堂,留下小德子對著萍兒訕笑。“得,萍兒jiejie,奴才也走了,您好生歇著。”萍兒沉靜,點頭道:“奴婢送公公。”南珍嬤嬤已將床鋪好,正見遙遙進來,便問:“可是太子又央您去哪玩呢?”遙遙笑,攀上南珍嬤嬤臂彎,“可不是,央我盂蘭節上宮外玩去。”南珍嬤嬤瞧她一臉壞笑,揚眉問道:“哦?你可是答應了?”“嬤嬤想去么?”南珍嬤嬤搖頭:“大抵,世上每一處都是相似的,每一天都是相同的,沒什么想去不想去。”遙遙也不在意,退到梳妝臺前坐下,“臻玉出嫁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