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歡送宴辦的很好，大伙好吃好喝好不歡快；從早一直辦到了深夜大家才陸陸續續回各自家去。宴席上大伙紛紛對婉娘和楊璐瓏獻言祝福，祝她們一路順風。

    因著明日一早就要走所以婉娘和楊璐瓏也不敢陪著他們大吃特喝；一直都在忙前忙后的照顧大伙，到各個桌前以茶代酒回應他們的祝言。

    第二天一早，她們帶上早就準備好的行囊。

    婉娘看著上鎖的大門，這次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小狗交給二妮子他們家先照顧著，藥材也都被自己安頓好了。一切都已安排妥當，只是婉娘在走之前還有一件事必須要去做

    將新的貢品擺放到娘的墓前，臨走前最后一次給娘清理墓地。她每月都會來這里一次，雜草長得快，每次來都是肆意生長的亂相，現在有了楊璐瓏在身邊陪著清理起來也方便很多；只是她們走之后，這里就交給小文了。

    楊璐瓏乖巧地站在婉娘身旁，看著她雙手合十在娘的墓前祈禱。

    走的時候她問婉娘跟娘說了什么。

    她笑著看向楊璐瓏，下垂的眉眼彎彎的，希望娘能保佑我們一路順利。

    楊璐瓏和婉娘離開了

    幾日過去。

    小村莊還是老樣子，村子里的大家依舊過著自己的小日子，只是大伙好像比平常更加小心了些，生怕自己受個什么傷惹來麻煩。

    李翠兒也比以前安分了許多，一改之前那到處瞎跑上躥下跳的模樣，變得成熟穩重。自從爺爺去世后她再也沒自己跑到山上去打什么獵，要去哪里都會跟念熙說一聲，一般也就是到村口跟村里的婦女扯些家長里短的八卦，聊個一會兒就回家去了。

    今日如同往常，她坐在村口跟婦人們聊著天。

    一輛馬車毫無預兆的在村口停下，她們的目光都被吸引而去。

    看到從里面下來的人時，李翠兒愣住了，她驚訝而呆滯地看著從車上下來的人她好像一點都沒變

    你一點都沒變啊？沒想到那人走過來對李翠兒說出她心中正想著的這句話。

    你也是李翠兒愣了一會兒才緩緩回她。

    婦人們看向這女子，年紀和李翠兒相仿，只是這穿著這打扮和她們這些鄉野村婦一點都不一樣，一看就是大家閨秀的模樣；只是她這盤起的長發，已是嫁為人婦的證明。

    女人上前親昵的抱住李翠兒，好久不見

    李翠兒卻僵住身子，生澀地說：好久不見。

    老友再見畫面并不溫馨感人，反而很是尷尬，一旁觀看的婦人找些理由先離開了。只剩兩人留在此處。

    意識到她們現在的氛圍有點尷尬，女人趕忙轉了話頭，你爺爺怎么樣？

    他沒有想到一來就說到了李翠兒的痛處，他去世了。

    更尷尬了，節哀

    你怎么會回來？

    李翠兒看著眼前的女子，穿的是更好了，皮膚也比之前白皙了許多，那雙手還是跟之前一樣的細嫩如玉，看來她在婆家生活的很好。

    她就是幽茹，自己幼年一起長大的玩伴，許多年前嫁到了別處，自那之后她們便再沒見過。是那個直到臨走，自己都沒對她表明心跡的人

    提到回來的原因，幽茹只是無奈的笑笑，說出個不那么令人信服的理由，想你了，便回來看看

    你沒帶行李嗎？李翠兒見她孤身一人，就連行囊也沒帶在身邊，你的丈夫呢？

    我自己過來，就我一個人。她親昵的攬起李翠兒的手臂，我就在你家住幾日，可以嗎？

    可是想到家里還有念熙，住的房間可能不夠了，我家住的地方可能不太夠

    有別的人跟你一起住嗎？幽茹心頭一緊，停下了腳步。

    當李翠兒說出念熙跟她同住的事之后，她又松了口氣，拉著李翠兒繼續走。

    我跟你一起睡，你不會介意吧？她露出的笑容令李翠兒錯愕了，還是和多年前一模一樣

    兩人就這么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不知不覺便回到了家。

    此時已是正午，渺渺炊煙從廚房的煙囪里飄散出來。

    李翠兒帶著幽茹來到廚房，向正在做飯的念熙介紹她。

    你就是念熙吧？幽茹帶著笑對她說道，我叫幽茹。

    看到陌生人令念熙有些慌張，她將剛切過菜的手在裙擺上抹了抹。糯糯地說，你好。發覺到幽茹觀察自己臉上的傷疤，她趕忙用手弄了弄長發，將那處遮住，不好意思的把臉別過去。

    幽茹沒繼續問什么，眼神朝鍋里看去，突然說，你什么時候開始吃蓮花白了？我記得你不喜歡吃這個。

    她的話讓念熙不知所措，李翠兒一直都沒告訴她自己討厭吃這個，而她幾乎頓頓都做這道菜。

    又不是小孩子了李翠兒無奈道，轉而對念熙正式介紹起幽茹，她是我以前的玩伴

    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沒等她說完，幽茹便接起她的話。

    念熙還來不及說話，幽茹就拉起李翠兒要去參觀別的地方，獨留她在廚房。

    看著她們二人離開，念熙望向鍋里煮著的菜，很是無措。

    三人一起吃的飯，吃飯時一直都是幽茹在和李翠兒說話，念熙只得埋下頭小口小口地吃著碗里的飯。

    她們兩人聊的都是她不知道的事，都是有關李翠兒小時候的事，她完全沒法插進去。

    她低著頭一言不發仿佛不存在似的。

    一對筷子忽然伸到她面前的碗中，抬起頭看到李翠兒夾著菜伸到自己面前，不要光吃飯，多吃點菜。

    謝謝她說完又將臉埋了下去。

    她們這一幕都被幽茹看在眼里。她眼轱轆看看李翠兒又看看念熙，之后再也沒說什么。

    吃完飯，是李翠兒收拾碗筷的，平日里也是這樣，念熙做飯她來洗碗。幽茹就跟著她要幫她洗碗；看她們親密無間的樣子，念熙很是尷尬，覺得自己完全沒法融入進去，識趣地回自己的房間。

    到了夜里，李翠兒正要回房間，看了眼念熙的房門，露出擔憂的表情。今天一天幽茹都和自己黏在一起，念熙本來就話不多，現在更是幾句話都沒聽她說過，也不見她人影。若是回到以前跟幽茹這么天天粘著她也是開心，只是現在總覺得很別扭，讓自己有些喘不過氣的感覺。

    幽茹的熱情實在是讓她招架不住，卻也不好意思冷落她，畢竟她好不容易來一趟。

    李翠兒無奈地嘆了口氣，便進到房里。

    她換好衣物便坐在床邊，一抬眼就能看到幽茹正站在一旁，背對著她，手摸到后腦的發髻，輕輕一抽，如墨的長發披散而下，將她修長的后頸遮住。

    在她寬衣解帶時不小心讓衣物松開了，露出白皙的肩rou。

    李翠兒不好意思地掀開被子，背對著她，進到被窩里。

    幽茹則繼續若無其事的褪下衣服，只留一身里衣在身上。她拉開被子的一角，鉆了進去。

    感覺就像回到了小的時候。

    嗯

    你還是熱乎乎的，還記得小時候到了冬天我老喜歡貼著你。

    她的手攀上李翠兒的腰側，讓她瞬間僵住，不適的感覺涌上心頭；扭著身子想要逃離這雙手。

    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

    你轉過來嘛。

    李翠兒緊緊閉上雙眼，裝作自己睡著的樣子。

    見她不回應自己，幽茹閉上嘴不再說話。

    沒過多久，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涼颼颼的風輕輕撫過李翠兒的后背。她睜開眼，悄悄轉回頭，發現床的另一側什么都沒有，房門還留著一道小縫。

    她坐起身，嘆了口氣，拿上厚些的衣物披到身上走出房間去。

    剛出門就看見幽茹坐在院子里。她背對著自己，身子縮成一團，還一抽一抽的。

    李翠兒緊了緊身上的衣物，走過去，聽到那抽泣的聲音；她果然是在哭。

    你到底為什么要回來？

    坐到她的身邊。

    幽茹吸了吸鼻子，我是偷偷跑出來的

    為什么？李翠兒皺著眉看她，好心將身上的厚衣服分給她一半。

    我丈夫他納了個小妾。我心里難受就瞞著他們跑出來了。

    這個原因讓李翠兒忍不住在心里冷笑，這不很正常嘛又不是每個乾元都是楊璐瓏

    乾元都這德行她也沒法給幽茹什么安慰，只能直言不諱說出自己心中所想。

    不是的都是我

    都是你什么？

    我沒法沒法生孩子所以他才這樣；是我自己鬧別扭

    李翠兒聽不下去她自怨自艾的這種話，打斷了她，跟你沒關系。

    他若是真對你好，你能不能生孩子，他都會對你好的。李翠兒低著聲音說道，別把什么錯都怪到自己頭上，是他的問題。她就是見不得這樣的事情。

    她兩就這么肩貼著肩同披一件衣物坐在院子里，而這一幕正巧被起夜的念熙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