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結束
第七十一章 結束
高考對于周錦來說是生死攸關的戰場,也是她十二年讀書生涯苦苦支撐下來的唯一希望。無論什么時刻,遭受了怎樣的苦楚,或者遇見了什么樣的人,都無法動搖或者更改她對于這件事的執著。 因為鐘硯齊的失蹤,她擔驚受怕過,也低落過。這場考試沒有他的見證,周錦感到遺憾。 但是她不允許自己陷入低迷情緒太久,絕不會耽誤到考試的心態。 周錦不太緊張,一進入考試的教學樓,從過安檢、等待發試卷一直到在卷子上填寫姓名,她都盡量保持著最平和的心態,摒棄外界一切干擾。 畢竟要說在周家生活十幾年學到了什么的話,那一定是她真正學會了凡事降低期望值,封閉自我不受其他事的影響。 兩天考試下來,周錦獨自來往于考場和華林盛世之間,早晚餐自己做,中餐靠飯館打包。精神高度集中之下,身邊連能說話的人都沒有。 她被隔離在真空罩子里,看得見外界的一切卻參與不進去。 走出考場的那一刻,神經陡然放松下來,周錦竟覺得六月下午的陽光極其熱辣,把人曬得精神恍惚。 左側是支起的一個個藍色的大棚子,穿著職業套裝的各色機構人員在發傳單。周圍聲音嘈雜,身邊來來往往著同出考場的學生和守在門口的家長。 偌大的二中校門口,繁雜擁擠的人們爆發出震天的談話聲,將孑然一身的周錦淹沒在洶涌人潮。 她左右張望,一瞬間說不清自己只是漫無目的地瞎瞟,還是在下意識地去尋找那輛蟄伏的比斯開藍野獸。 沿街榕樹高大秀挺,風是斗篷,裹住紛繁的枝葉擺動著,搖曳出淺淺樹影。 周錦跑到樹下站著,遙遙回望著二中寬闊氣派的校門,花崗巖大理石上的楷體字在陽光下閃著爍爍金光。和這里的同學交往不深,在臨畢業又出了事,或許很多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這個學校也不可能再回來了。 下雪的冬天,沒有亮天就出了門,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絨雪里,穿著單薄的棉衣被凍得瑟瑟發抖;酷暑的夏天,上完體育課后汗水淋漓,老舊的風扇吱嘎吱嘎地在頭頂晃動,她一邊抹汗一邊低頭做著令人頭疼的習題。 這些場景在眼前變換,想到這里,周錦心里竟然也蔓延出無限傷感。 旁邊有人上前遞給她傳單,邊用手扇著風邊說:同學了解一下,我們機構有十幾年的志愿填報經驗了,絕不會浪費你的每一分。 周錦微笑著擺擺手:不了,我已經有想報的學校了。 站了一會兒,門口的人散得差不多了,她遇到了袁稚。 袁稚說:我就這樣了,破罐破摔,最后也就上個大專吧。 周錦問她:你和于嘉新怎么樣了? 別提了,早就是前男友了。袁稚不在意地撇撇嘴,簡單講了一下分手的事。 周錦和鐘硯齊認識的那天,他們倆剛在一起沒多久,新鮮而又甜蜜,如今看來遙遠得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她們在觀海路路口揮手告別,分別走向兩個方向。 在公交站周錦又碰到了宋樾,他站在一旁猶豫一會兒,然后主動上來打招呼。 你考得怎么樣?宋樾笑了一下,臉頰上的酒窩若隱若現。 我覺得還不錯,周錦不假思索地說:你呢? 就那樣吧,一切正常。他抿抿嘴,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沉默了一會,宋樾狀似不經意地問:打算報哪里? 他偷偷偏頭看了看身旁比自己矮一頭的周錦,這個角度只能看見她頭頂的發旋和乖順垂落的發絲。 周錦低頭想了一會,說:我還沒想好,過兩天再看看吧。 她聲音很低,說到最后幾乎要聽不清。 宋樾一頓,然后笑著說:我打算都報北京的學校。 周錦,如果你想的話,也報北京的學校吧。我們一起。他側過頭去看她: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話已至此,周錦也不得正面對視。當撞到他眼底直白的目光時,她不自覺地挪開眼,感到尷尬。 這時公交車來了,停在周錦面前。她站起身來想要逃離,然后又突兀地滯住。 她微低著頭說:北京的學校我不會報,謝謝你的邀請了。再見。 說完便迅速邁步上了車,徑直走到最后一排落座。 周錦把窗戶推開,風灌進來吹亂頭發,自始至終都沒再看向外面。 公交車搖搖晃晃地,穿過嶧山,駛向城市的東南方向。 手機鈴聲陡然響起,是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 喂,您好?周錦接起。 你是周錦嗎?對面傳來沙啞蒼老的男聲:我是鐘硯齊的爺爺,你現在能來一下醫院嗎? * 6月4日傍晚,鐘硯齊剛服了藥物,準備回家休息。 他還處于亢奮狀態下,大腦里仿佛有根弦在晃動著余波,手搭在膝蓋上時指尖微微顫抖。 鐘硯齊用指節敲了敲太陽xue,蹙緊眉頭。 這半個月以來對藥物的的依賴雖然沒有再加重,但每次吃完藥恍惚的時間都會增多,有時興奮得滿心焦躁,有時又疲憊得恨不得一睡不起,兩種狀態來回撕扯著他的心緒,極其不穩定。 白天過度消耗或休息之后的直接后果,就是夜晚的睡眠時間越來越短。 李靖去地下車庫取車,鐘硯齊站在seabed的路邊等待。 他點燃一根煙在手指間靜靜燃燒,目光四處百無聊賴地飄著。 嶧山正要進入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候,天還沒完全黑下來,遠處夜市就亮起一盞盞明黃的小燈。 烏云低壓下來,天氣有些暗淡。 突然,鐘硯齊的視線凝聚到一個女人身上,然后瞳孔驟然放大。 4200豬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