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晚風呼嘯,夜幕逐漸降臨,明鏡般的月亮懸空在天上,把情如流水的光傾瀉到廣闊的碼頭,幾艘船停靠在一旁,黑壓壓的一片,人群流動著,沒有注意到巨大的柱子后面藏著的幾個人。 武南壓低了嗓音,看到董世成了? 董世成是貝利組的組長,也是祁荔今晚的目標。 看到了。 祁荔背靠著柱子,頭微微側過去看那些人,視線一直放在與人談話的董世成身上。 這次貝利要運送一個很重要的貨物,至于是什么她根本沒興趣知道,眼下已經(jīng)走到了這一步,這是最好的機會。 貝利組在近期換過一任組長,這個組長就是董世成,他看起來個子不高,隱隱有些發(fā)福,但眼神卻像是久經(jīng)沙場般銳利,能走到這個位置的人當然不是什么弱雞。 譚先生在不久前給他們打過電話,捉拿董世成是不可能的,這么大動蕩保不準還有警察這個黃雀在后,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能打起來,否則等于是給了警察押回局里的機會。 董世成和身邊的人說完,便到一個角落抽煙,打火機拿在手里點不著,他煩躁的嘖了一聲,正打算背對著風向來點,突然身后的空氣有一絲波動,他眼神一凜,正要拿下那個不速之客,緊接著一把槍對準他的腦袋,上膛的聲音咔嚓一聲響。 你是誰?他沒敢回頭,煙緊抓在手里。 祁荔淡淡的聲音響起,跟我來一趟,不會對你做什么。 身邊沒有人,誰都沒有注意這個黑暗的角落發(fā)生了什么,董世成無法,咽了咽口水答應下來。 去哪里? 祁荔沒說話,槍抵著他進了一個小倉庫。 倉庫里堆滿了雜物,這邊看起來許久沒有人來打掃了,灰塵滿天飛,董世成咳嗽了幾聲,在門關上的前一秒看清了面前人的輪廓。 是個身材妙曼的女人,他看不見臉,腦子里一直在思考這會是誰。 你是誰?你想做什么?不愧是貝利組的組長,這種未知的情況下還能鎮(zhèn)定。 祁荔收起槍,拿起打火機啪嗒打開,她不知道什么時候把他的打火機拿過來了,微弱的光在這個黑暗的倉庫里顯得十分亮堂,董世成有些驚訝的看著若隱若現(xiàn)的面容,語氣里帶著一絲不可思議,你是祁山的 聽到爸爸的名字,祁荔笑了笑,你知道我啊,也是,畢竟跟蹤了我這么久,不知道才怪。 董世成面色難看,你叫祁荔是吧,你一個小女孩怎么會在這? 你很好奇嗎?她笑瞇瞇的看著他,我專門是來見你的。 這次碼頭的運貨很重要,也十分需要縝密的防范,這么個小姑娘出現(xiàn)在這里手下不可能不匯報,董世成對面前的人有了一絲警惕,對方看來是準備好才來的,自然不能輕視。 你來是因為你爸爸的事?董世成問。 她嗯了一聲,隨意找了一個地方靠著,說:把他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我,還有你們?yōu)槭裁催@么契而不舍的追殺他,理由,全部告訴我。 半響,他笑了一聲,似乎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小姑娘,口氣很大啊,外面都是我的人,你覺得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能做什么? 祁荔不想和他廢話,徑直舉起槍對準他,別浪費時間,命重要還是你現(xiàn)在這個可憐的尊嚴重要,你自己掂量掂量。 看她拿槍的樣子嫻熟,看來這斷了跟蹤她后,事情發(fā)生了大反轉,她身后必定有人,只是不知道是誰。 你爸是叛徒,背叛了貝利組的人,你覺得我身為組長會放過?底下的人還會聽從我的管教?他快速調(diào)整好了心態(tài)。 他做了什么? 諒祁山也不敢告訴他的寶貝女兒,我就這么和你說了吧,你爸投靠了北門組,把貝利拉進一條死路,上一任組長就因為這個而死。 董世成拿起煙放在嘴里,由于沒有打火機就只能叼著,他訕笑道:你現(xiàn)在是要做什么?復仇?你以為你爸是無緣無故死的?他罪有應得,你這個做女兒的就好好償還你爸的罪孽,安心跳你的舞,不想死就最好離這件事遠點,明白了嗎? 他的語氣里充滿了嘲諷和蔑視,祁荔咬緊牙關,握著槍的手微微顫抖著,在他表達著對爸爸的看不起的時候,她很想就這么一槍打死他。 我爸為什么會投靠北門,你們會不知情?當初把他當乞丐一樣使喚,不把他當人,這就是你們貝利組的作風?你們需要忠誠的狗,照這樣誰愿意給你們賣命?祁荔強忍著怒火,逼著自己放下槍。 董世成卻噗嗤一聲笑出來,小丫頭啊,你還真是年輕,誰不是從底層爬上來的?那也是你爸沒本事,那么容易就被北門誘惑過去,早知道如此當初就應該把他打死,自然就沒有那么多事了,組長也不會死不瞑目。 他的話語越來越囂張,他看出來祁荔并沒有殺他的打算,不管是顧忌還是恐懼,他不打算深究。 祁荔確實不能殺他,外面那么多人,如果他死了她和武南那些人都得死在這,這根本得不償失,但董世成的卑鄙和惡心簡直讓祁荔忍無可忍。 你最好把嘴放干凈點,別忘了你現(xiàn)在命在我手上,老頭,我可不怕死,但你還需要做的事情可多了吧,再讓我聽到你說我爸的一句,我也讓你嘗嘗別的滋味。她語氣森冷,眼神更是寒冷至極。 小丫頭,不是我在挑釁你,組織最重要的就是忠誠,中間可容不得一絲閃失,你爸的罪有多大,貝利組可是深有體會,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也要理解理解我的心情吧。 他已經(jīng)退組了,還能對你們造成什么威脅? 就憑他還活著。董世成冷笑一聲,上任組長看不明白,放了他一馬,我可不會。 從他的話中她大概懂了其中的關系,爸爸在組里的時候還是上任組長即位的時候,那時候發(fā)生了什么可以說是上一輩的事情,這次是董世成即位后要翻舊賬,看他的意思應該是給上任組長報仇雪恨。 結合譚先生和他的話,看來爸爸投靠了北門是事實,背叛了貝利也是事實。 祁荔慢慢走近,在董世成警惕的視線下突然一腳踹他的膝蓋,他悶哼一聲跪在地,剛想站起來卻被她一腳踩在膝蓋上。 你 你覺得,你說的這些和我有關系嗎?祁荔驟然出聲。 董世成抬起頭,什么? 你是以貝利組的角度,但我又不是貝利組的成員,我爸是不是背叛了你們,關我什么事?她看著他,語氣滿是冷意,他是我爸,僅此而已,你殺了我爸,你覺得我還會放過你? 他默了半響,最終問:所以你要在這殺了我? 并沒有,但我至少得拿一點東西,讓我心情好點吧。 他還沒問出口是什么東西,突然左臉傳來劇烈的疼痛,臉頰的rou幾乎快被突如其來的拳頭打碎,緊接著下巴猛地遭受一記,牙齒差點咬到舌頭,鼻血直接流了出來。 祁荔冷眼看著身下被打的血rou模糊的臉,對準他的肚子猛地一踹,yingying的鞋底死死地踩在他的肚子上,引來慘烈的呻吟。 你他媽 董世成翻身想上來揍她,被她一個回旋踢直接打趴在地。 想爬起來肚子就疼的不行,他倒吸一口氣,嗤笑一聲,不愧是祁山的野種,夠狠 最后一聲還沒落下,祁荔又是一拳。 咳咳咳咳 祁荔將他拉起來,膝蓋向上一頂,他口中噴出的血幾乎沾滿了她半個身子,鼻尖惡臭的血腥味讓她微微皺了皺眉,一把將他甩在地上。 還沒等接下來有什么動作,倉庫的門驟然被打開,緊接著一個飛刀射過來,幾乎是對著她眉心,她反應足夠快,側身一躲,刀身沿著臉頰飛速劃過,還是留了一道血痕。 沒給她喘息的時間,來者在一瞬間都到她跟前,充滿力量的拳頭沖過來,祁荔舉起手一擋,咬著牙關接下了這一擊。 這是個很高大的白人,金色的短發(fā)在空中飛揚,深藍色的眼瞳滿是冷意,幾乎是要她死一般每一下都充滿了狠戾,這個男人很強,非常強,祁荔沒有反擊的機會,防守都已經(jīng)花費了大量的精力。 米斯卡,抓住她!董世成擦著嘴角的血,命令那個白人。 祁荔心跳停滯了一瞬,快速往后退拉開距離,這個叫米斯卡的男人面容冷峻,眼睛一瞬都沒有離開過她,被緊盯著的感覺讓她感覺到了久違的獵物的窒息感,她感覺到事情不妙,從腰后拿出手槍跑到董世成身后,槍口對準他的太陽xue,站遠點,否則我殺了他。 果然看見米斯卡身子一頓,站在不遠處盯著她,女人,你這是在找死。 這個白人的中文很好,在這種對峙的時候她才有余力觀察他。 很高大也很健壯,白色襯衫下面一條黑色西裝褲,從頭到尾這個人就沒有什么別的表情,面色很冷,眼神也很冷,淡淡的似乎不把一切放在眼里。 讓開。祁荔拉起董世成,這個人傷得不輕,站也站不穩(wěn),根本沒有力氣掙脫開一個拿槍抵著他的女人。 米斯卡似乎看了董世成一眼,還是讓開了身子。 她這一路都打起十分的精神警惕米斯卡,生怕他會突然做什么動作,但從她走出倉庫,一直走到柱子前,他都沒有動作。 門口的手下都看到了自己家的組長被一個女人挾持的情景,震驚之余還是紛紛舉槍對準了她。 祁荔淡淡道:我勸你們最好不要開火,不然你們的貨全部都得消失在這個碼頭了。 你什么意思! 在你們之前我在這里裝了炸彈,只要一開火所有人都得死。她往后退一步,面前的這些人都不值得擔心,她眼神鎖定在一時沒動靜的米斯卡身上,我不會殺你們組長,但我需要安全離開,否則這黃泉路上拉你們組長做個伴,也不過分吧。 在那些人七嘴八舌地說話的時候,米斯卡突然出聲,可以,先把組長放了。 那些人瞬間安靜如雞,沒人敢反駁他說的話。 祁荔笑了笑,你們?nèi)客笸恕?/br> 他們照做,祁荔也往后退,她松開董世成,推了他一把,他踉蹌一下,回頭看了一眼,見祁荔舉著槍一直往后退,董世成突然站住,聲音涼涼的飄過來,小丫頭,你確定要和貝利作對? 我剛說的話你沒聽清楚是嗎?祁荔已經(jīng)退到安全區(qū),武南和其他人在旁邊等候著。 董世成冷笑一聲,大步往前走,好,如你所愿,死了爹,再死女兒也沒什么。 她看見他吩咐手下收起槍,她也垂下手,只聽他問:你背后的人是誰? 祁荔并沒有回答,而是轉身消失在了黑夜中。 從那個窒息的地方出來,祁荔大大松了一口氣,武南倒是看起來很生氣,你把他打了? 嗯。 譚先生不是說過不要引起任何沖突,你他媽聽不懂人話是嗎? 他嘴太賤了,忍不住。 武南冷聲道:誰有你嘴賤?不就是說了幾句話你就惱羞成怒,以后能成功打進貝利? 行了,我心里有數(shù)。 你有數(shù)個屁,剛剛那場面就差打起來了,差一點咱們非死即傷,剛剛那個白種人看到?jīng)]?老子帶這么多人都打不過,你他媽還想不想弄死貝利了? 說到了米斯卡,祁荔皺眉問:那人是誰? 武南冷哼一聲,貝利組的殺人機器,董世成經(jīng)常帶在身邊,那老頭怕死的很,屁大點事都要帶著。 你說你打不過,你和他交過手? 早期接觸過幾次,所以譚先生才說不要正面交鋒,你這個傻逼真他媽狂妄自大。 她沉默不語,武南以為說中她心坎了,喋喋不休道:現(xiàn)在的你還很嫩,根本不是那個人的對手,以后見到就躲遠點,還好這次董世成在你手里,要不然我都沒法給你收尸。 知道了。 武南在結束后第一時間就打電話給了譚先生,不知道他說了什么,要祁荔接電話。 荔荔,有受傷嗎?譚先生第一時間詢問她的情況。 她不自覺露出一抹笑,沒有,董世成比較慘一點。 他輕笑了一聲,做的很好,事情的經(jīng)過你應該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你要隨時記住,你是為什么投靠我,為什么要搞垮貝利,一切都是為了你自己,更是為了祁山。 我知道。 嗯,荔荔啊,我真的很替祁山感謝你,有你這樣的女兒是他一輩子的福氣。 祁荔忍不住笑了笑,你又說這種話了,叔叔。 譚先生嘆了口氣,關心了幾句就掛掉電話。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譚先生的女兒。武南冷嘲熱諷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他對她一直都很溫柔,教會她如何辨別黑暗,如何保護自己,如何殺人,如何保持冷靜,如何充滿理智。 那都是看在爸爸的面子上,對她的憐惜。 對了,我還沒問你,你怎么會認識南銘? 祁荔有些奇怪的看著他,什么南銘? 武南嘖一聲,真服了你這個腦子,我上次不是說過譚先生會挑一些人作為零區(qū)的打手嗎。 這么說她有些印象了,我不認識啊。 不認識?他皺了皺眉,盯著她的眼睛仿佛要看出什么蛛絲馬跡,上次在水仙街的那個男人,不是你認識的人? 他是在說齊銘三?那南銘又是什么? 這種奇怪的感覺又上來了,她內(nèi)心有些莫名的激動,真相似乎快要破繭而出。 武南繼續(xù)說道:譚先生怕你脾氣上來什么都不管要把董世成殺了,就派了一個零區(qū)的人來善后,這不是什么大事我也就沒告訴你,當時你已經(jīng)進倉庫了,那個人才來,長得一副女人樣,看不出來哪里厲害了,我還以為你知道,誰知道你帶著董世成出來的時候他就走了,我他媽也是賤,非得那時候往他那邊看。 祁荔大腦一片空白,微張著嘴不知道作何反應。 那眼神,我他媽看鬼片都沒起雞皮疙瘩,感覺要把你吃了,好在他早就走了,要不然我都怕你死在他手里。 她已經(jīng)聽不清武南在說什么了,腦子里嗡嗡作響,身子僵硬地一動不動,嘴唇也在顫抖著。 許久,她問:他有沒有說什么? 他突然激動,控制不住情緒說道:我靠!那個變態(tài)一樣的人從頭到尾就一句話,說什么有意思,哪里他媽的有意思了啊! 一大堆話卡在喉嚨說不出,準確來說是她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聽武南繼續(xù)說:哦對,他還讓我給你帶句話。 她開始冒冷汗,什么話? 他想了一下,才開口:他說,他馬上就會知道了,讓你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