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往事 (下)
35:往事 (下)
文丨蓮七 時間過得很快,大學本科臨近畢業,楊順邊泡在圖書館里忙著寫論文,邊在考慮是該接手家族生意還是考公,這兩條路,無論選擇哪一條,未來都平穩無憂。 廖成毅看到楊順這樣躊躇滿志的模樣,慢慢意識到自己終究只是一介小混混,注定混不出什么名堂,不希望自己這種人,他們這種關系,將來影響到他的大好前程。 那時楊順堅持要出柜,但廖成毅卻旗幟鮮明地反對,兩人經常因為這個問題而起爭執。每次爭吵過后,兩人都不說話,廖成毅則躲到陽臺上,沒完沒了的抽煙。 楊順最近發現,廖成毅常常沒打一聲招呼就不回來,把自己一個人扔在小屋里,他以前上哪兒,去多久都會提前跟他說一聲,開始只是一兩天一次,后來經常是兩三天都音信全無,連電話也不接。 廖成毅什么都不說,但楊順已經能隱隱約約感覺事情有些不對。 楊順也算是個雷厲風行的人物,有什么事想到了就會立即去執行,他醞釀了近一年,最近每天都在想著怎么抗下巨大的壓力跟家里人攤牌,甚至打算今年春節就帶他回去見家長,把他們的事給定下來。 廖成毅自卑于自己高中輟學的小混混身份,反對這么快就出柜,嘴上說著沒那必要,現在這樣不也挺好?心里其實是不敢和楊順回家,便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你想得也太遠了,都遠到天邊去了。 沒想到,楊順聽到他這句話后不僅沒有釋然,反而如同晴天霹靂,他用帶著紅血絲的眼睛看著他,那一刻忽然覺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楊順認為廖成毅之所以不敢和他回家,是因為他們之間的感情變質了,仰起頭,看向他的眼睛里蓄滿了淚水。 看到楊順這個樣子,廖成毅把后面的話都咽回了肚里。 因為上次幫楊順擋了小混混,廖成毅惹怒了對方集團里的老大。老大下了最后通牒,一定要將他拿下。沒過多久,廖成毅就被黑道上的人盯上了,無論走到哪兒都有人跟著,他意識到,要想保護身后的人,他必須先保住自己現在的地位。 廖成毅靠在墻上,從口袋里摸出一盒煙,從里面抽出一根叼在嘴里,自嘲老天爺沒有給他機會。 后來的某一天,楊順已經記不太清具體是哪一天,廖成毅徹底從他的生活里消失了,如果不是小屋洗漱臺上漱口杯里兩把并列的牙刷,床頭的兩個枕頭,還有那輛小電車,還剩下這些微小的痕跡還能證明曾經存在過,廖成毅這個人好像從未出現在他的生活中似的。 那天,他坐在小屋里等了他整整一天,從天亮等到天黑,又從天黑坐到天亮。等等天全亮起來的時候,楊順心如死灰,從衣柜里拿了幾件衣服,出門前他把還帶著自己體溫的鑰匙放回到桌上,手僵持在半空,又想這次算了還想再收回去,最后猶豫了片刻,砰一聲關上門,從此再也沒有回過這里。 這在廖成毅的眼里是再正常不過的分手,但是在楊順的眼里是他遭到了摯愛的背叛,內心世界好不容易打開的那扇門又被關上了 楊順單方面認為分手是因為廖成毅慫了,沒有和他一起過下去的勇氣,而自己還像個白癡一樣在單方面付出。把剛向父母出柜,豁出一切,只想和他在一起的自己更襯托得像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 再圓滿的感情也經不起質疑,純粹的感情有了異議也會出現裂痕,兩人再難回到從前。 他以為自己終于遇上了幸福,在大好的年紀里錯付的真心卻再也收不回來,于是有重新將自己包裹在厚厚的盔甲之下。 畢業季,楊順按照程序答辯,參加畢業典禮。 大學畢業后,楊順拖著行李箱走出象牙塔,和家里鬧掰的他現在也已經無家可歸,辭掉了原來那份大好工作,選了另一家更偏遠的公司,只為遠離他。從此,他躲在城市另一端的角落,朝九晚五,過得就像一頭離群索居的狼。 換了號碼,換了住址,換了工作,楊順逃似的融入到另一個全新的環境中去。 多年以后,廖成毅好不容易才打聽到他的消息,無論已經混成小頭目的他怎么央求見面,楊順都是冰冷冷地拒絕。 最后,兩人徹底不再有任何聯系。 幾年后,廖成毅已經混成了這一帶有權有勢的大哥,手底下帶領著一班小弟,要有多威風有多威風,但是再也找不回當初了。 錯過這兩個字到底有多痛,只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才知曉。 而楊順依舊躲在自己殼里,偶爾寂寞了,也曾惡狠狠地作踐過自己。后來,他從圈內朋友哪兒認識了一款叫同樂的APP,也在上面認識了一些同性同伴,秋渚是他唯一一個從線上聊到線下的朋友,他倔強的想要證明:沒了某個人,他也不是活不下去。 這段舊情就像沙發上一枚被煙灰燙出來的焦痕,沒有破損但是亦不能當做完好如初,也放縱過,也沉淪過,依然耿耿于懷。 去年初秋的某個晚上,天氣悶熱,蟲鳴喧鬧,手機上秋渚發來這么一行字:我弟夏江遇上了點事兒,想請你幫幫忙。 楊順嘆了口氣,借著幫秋渚這一回,這才再次撥通他的電話。 故事又再次回到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