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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現(xiàn)代/骨科】夏去秋來在線閱讀 - 20:僵局

20:僵局

    

20:僵局



    天涼以后,這天就亮得越來越晚了。

    這天清晨,昨天晚上又失眠了的秋渚早上起晚了,兄弟倆一起出門,難得有一次是肩并著肩一起出門。

    深秋時節(jié)的清晨,微涼的氣溫感覺更明顯,不少人都換上了厚實的衣服,有的還裹上圍巾。

    兩人剛出門沒多就,就在路上還碰上了金紓,今天也扎著雙馬尾辮的金紓笑嘻嘻得加入他們,好久沒有像這樣三人一塊兒聊著天去上學(xué)了,這種熟悉的感覺讓這段時間一直在困惑中的夏江稍稍安心了一些,他悄悄告訴自己,一切都沒有變,是自己多心了。

    等走到學(xué)校大門附近,金紓說要去小賣部里買早餐,等回來的時候手里還多了一包大白兔奶糖,分給秋渚和夏江一人一把,把剩下的塞進自己的包里,家里成堆的進口零食不怎么愛搭理,每次去買東西必帶回一包這個。

    金紓看到幾個路過的同學(xué),這姑娘拜拜了一聲便加入到對方的隊伍中去了。

    金紓走了以后,就剩下夏江和秋渚兩人了,剛有金紓暖場兩人還沒覺得有什么,等金紓一走,他倆才想起他們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沒待在一起了,一時之間都不知道怎么開口才好。

    秋渚想趕緊找個話題,好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到其他地方,用聽說兩個字率先打破了沉默,起了個頭,引起了夏江的注意,看向他,他有預(yù)感,秋渚要說什么重要的事了,腰板都不由得挺直了。

    聽說,你住院的時候金紓哭腫了雙眼,但她,讓我不要告訴你。秋渚把后半句說完。

    她

    夏江的話卡在了嗓子眼里,雖然秋渚還是沒說自己的事讓他有些意外,但聽到因為自己這點事讓一向要強的金紓都哭了,夏江聽完整張臉垮了下來,心里很不是滋味,很想說些什么,但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心想,如果自己再有本事一點就好了,就不用著讓身邊的人跟自己一起受這窩囊氣。

    兩人隨著其他學(xué)生一起走進入學(xué)校大門,又各回到自己的班里。絕對公平的時間不會管你現(xiàn)在是高興還是難受,馬不停蹄的往前走,所有人又投入到今天緊張的復(fù)習(xí)中去。

    上午上課時間。

    金紓坐在教室的前排,認真聽數(shù)學(xué)老師講解昨天布置下去的作業(yè)的題目,對照自己做出來的答案,梳理自己的解題思路。這一類型的題任然是她的弱項,值得花時間去強化,數(shù)學(xué)這一門還能有所提升。

    金紓拿著筆記本,不時抬頭看看黑板,又低頭記筆記。

    金紓是他們這一伙人里家庭條件最好的,爸爸是那個年代里少有的大學(xué)生,自考考上的公務(wù)員,mama則是一所小學(xué)的教導(dǎo)處副主任,雖然是主任,但是一個副字卻讓她在多年的職業(yè)生涯里多吃了幾倍的虧,所以在心里暗暗發(fā)狠,一定不能讓下一輩犯這一輩人犯過的錯。

    金家兩口子都是熬了很多年就差一口氣卻沒能熬到上層的人,留下了很多遺憾,因此家里總是憋著一股勁兒,不留余力的把所以的資源傾斜到了獨生女兒的身上,將期望全都寄托到了她身上。

    每周都有四五天要上各種補習(xí)班,晚上回家吃完晚飯,金紓就坐在自己房間的書桌前學(xué)習(xí),上次考試她依舊名列前茅,她對自己最近的狀態(tài)很滿意,保持著自己的步調(diào),同時復(fù)習(xí)內(nèi)容又不偏離大部隊。

    看著墻上某張已經(jīng)泛黃的獎狀,她陷入了回憶,還記得念小學(xué)時有一次考試她拿了第一名,那是她第一次拿了班級第一,抑制不住的興奮,一放學(xué)攥著試卷就往家的方向跑。

    考試前mama信誓旦旦的答應(yīng)過她,要是這次考了第一想要什么獎勵都可以,她最想的獎勵是可以休息一天,不用寫作業(yè),也不用去補習(xí),可以盡情的玩。

    回到家,大人上班還沒回來,她打開抽屜,掏出mama化妝品,給自己涂了一個大紅唇,把床單從床上扯下來,披在自己的肩膀上,踩著大人的高跟鞋,拿著掃把,學(xué)著電視機里的搖滾明星唱歌、甩頭。

    這一幕被突然回家的mama發(fā)現(xiàn)了,立刻被大聲叱喝,金紓?cè)缥謇邹Z頂,這和說好的不一樣。氣勢洶洶媽的媽擰著耳朵把人從床上拽下來,開口就是一頓教訓(xùn),不能驕傲自滿,說了多少遍了知不知道,就是不聽,趕緊回房間去學(xué)習(xí),再一次被關(guān)進房間。

    前天剛考完試,又要我學(xué)習(xí)金紓低下頭,眼淚汪汪,心里委屈極了。

    房間的門砰一聲合上,金紓的童年便在這一聲沉重的關(guān)門聲中無疾而終了,她抹了一把眼淚,發(fā)現(xiàn)手背上刺眼的紅是嘴角上還殘留著的口紅,玩樂的東西被沒收了,取而代之的是數(shù)不盡的練習(xí)題,做不完的卷子,和永遠對她不夠滿意的父母。

    燈下的金紓,嘆著氣,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做回自己。

    有人焦頭爛額,就有人輕松自在。

    最近放學(xué)后,大征和常靜萱常在放學(xué)后留在教室里一起學(xué)習(xí)半小時再去吃飯,常靜萱給大征講的他的弱項,而大征則給她輔導(dǎo)自己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數(shù)學(xué),這個時候周圍通常還坐了不少吃完飯后來看會兒書的同學(xué)。

    大家都知道他倆這樣已經(jīng)有些日子了,有天被回教室拿東西的夏江撞到這一幕,兩人近得鼻子都快能碰上了,他這才意識到了什么。

    夏江把劉晨那小子給抓過來審問,按在教室后的墻上,坦白從寬,抗拒從嚴(yán)。

    這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在他住院不在學(xué)校的那幾天,咱們的大征同學(xué)守株待兔一年多,終于讓這小子逮到機會了,第二次向常靜萱表了白。常靜萱這回終于不再忸怩,爽快的答應(yīng),有情人終成眷屬。

    學(xué)校可以禁止男女生之間有親密接觸,但是不能禁止一群十七八歲的少年少女們思春,課桌上的書本堆得再高,也不知阻擋不了眉目傳情,穿再樸素的校服,也有人芳心暗許,無論什么時候,再嚴(yán)苛的規(guī)則下都有人遵從自己的內(nèi)心而活。

    話說回來,大征和常靜萱這件事要是放在從前,那絕對是一則轟動性大新聞,少不了要被那幫喜歡八卦的同學(xué)拿來一陣調(diào)侃,但在人人都忙著復(fù)習(xí)備考的高三,只剩下那幾個好友時不時拿來開開玩笑,給苦悶的高三生活一絲調(diào)劑,除此之外,鮮少有人會留意他們。

    果然,無論什么事自己都是最后那個知道的,夏江在座位上喝著牛奶,眼睛看著自己的錯題筆記本,本子上是他上課時潦草記下的重點,上面的字跡歪歪扭扭,他又吸了一大口牛奶,為自己的后知后覺略有不爽。

    不過很快臉上的表情由陰轉(zhuǎn)晴,更多的,他還是真心替自己的朋友感到高興。

    兩次考試的中間的這段日子總是讓人忍不住開小差。

    前段時間一直在拼命準(zhǔn)備考試,消耗了太多精力,大部分人都在繼續(xù)按部就班的復(fù)習(xí),但有總有一小戳人已經(jīng)開始計劃著短暫的放松活動。下課后,好幾個同學(xué)在圍在一起聊計劃,打算打打牙祭,犒勞一下最近辛苦的自己。

    晚自習(xí)時間,還剩幾分鐘的時候班級就徹底不再有人說話聊天,都在專心做自己的事情,看到最近學(xué)習(xí)氛圍不錯,來巡視的班主任滿意的離開。教室里都靜悄悄的,墻上的時鐘在走,任課老師在教室里穿梭,誰有問題就舉手,老師看到以后就會走到他身邊,俯下身子,小聲地為他解答。

    做題做到脖子酸痛的夏江抬起頭,轉(zhuǎn)了轉(zhuǎn)脖子,視線穿過越堆越高的書堆,看了一眼貼在桌角的年歷,這個月月末的某一天被紅筆圈了起來,這個日子他再熟悉不過,金紓生日也近了。

    夏江再在學(xué)校里見到金紓時,她已經(jīng)恢復(fù)了往日的元氣,還是平日里的那個生龍活虎的姑娘,和幾個朋友并肩走在路上,看到夏江還順道邀請他周末一起去KTV慶生。

    我生日,我請客,怎么樣,夠意思吧,到時候人來就行,就在河?xùn)|路的那家店,就是酒店斜對面那個路口對面,你知道的吧。

    知道知道,夏江回答:那還用問嗎,當(dāng)然是去了,就算那天外星人侵略地球我不能不去。

    說好了,你可千萬別忘了。金紓滿意地笑了笑,最后叮囑一句,抱著幾本書追著幾個女生跑遠了。

    那時的夏江還不知道,這一次簡短的對話,已經(jīng)是他們?yōu)閿?shù)不多的最后幾次交談。

    夜里。

    秋渚躺在自己的床上,還是翻來覆去睡不著,他自欺欺人地以為自己對夏江這種不安分的念想是因為兩人太久沒有見面,是能通過分開就能隔絕的,現(xiàn)在房間是分開有一段時間了,但事實恰恰相反,分開得越久就自己就越是忍不住特別在意他,更想要獨占他。本來想減輕癥狀,這會兒更惦記上了,只要一閉眼腦海里盡是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像個傻子似的,無論夏江和誰站在一起,他心里都會不痛快。

    反正也睡不著,干脆看一會兒手機,伸手把床邊的手機拿過來,再次點開手機里的同樂,看到有未讀消息,Y   S(楊順網(wǎng)名),點開,楊順說最近他也煩,想約他出來吃個飯,不知道他有空嗎。

    秋渚嘆了口氣,隨后回復(fù)了一個有。

    新年音樂會第二輪評選的通知傳到秋渚的耳朵里,他告訴自己,要比以前更抓緊練琴,快要終審了,腦子放清醒一點。

    距離新年音樂會初選還有一個多月,為了準(zhǔn)備好,秋渚每天下午再多練半個小時的琴,老師說以后練琴的時候就留在他家里吃飯了,不用再交伙食費了。

    mama知道后過了幾天,買了一點禮物讓秋渚給老師帶去,表示表示心意。

    田老師打開秋渚帶來的精美禮盒,里面裝的是mama到外地出差帶回來高檔茶葉,這種茶葉本地不產(chǎn),要到外地才能買得到。

    田老師說了句,都是應(yīng)該的,小秋是難得的人才,你mama真是太客氣了,說完還是讓師母把禮物拿下去。從那一天起,田老師的保溫杯里就常泡這種茶葉,秋渚在那一刻體會到了言不由衷的人間現(xiàn)實。

    夏江下晚自習(xí)回到家,開燈,誰都沒回來,屋子里空蕩蕩的,秋渚房間也黑著,他最近回家越來越晚了。

    夏江第一念頭是想下面,但想到秋渚這段時間這么忙,也不知道吃了沒有,如果回到家還沒吃就慘了,還是做頓簡單的飯菜等著他回來吧。

    夏江進到廚房動手做了兩道簡單的飯菜,煎魚的時候一點油星子從鍋里蹦出來,手上燙破了一點皮,馬上放進嘴里含著,結(jié)果魚也煎糊了。一個人坐吃完飯,喂完毛毛就回房間寫作業(yè)去了,餐桌上放著的是留給秋渚的菜。

    結(jié)果那天晚上飯桌上的菜放到?jīng)鐾噶耍镤疽策€是不見蹤影。

    坐在書桌前,打開臺燈,溫暖柔和的照亮了一個小角落。夏江坐下來,把前幾天和秋渚一塊兒買的打開,看著題目卻陷入了沉思,到了這個時候,就算遲鈍如夏江也發(fā)現(xiàn)了秋渚的不同尋常,他們也不是沒吵過架,小時候光是為了搶遙控器這件事都打過300回合,不管怎么吵,鬧完別扭后的那一兩天都是和平度過,很快又會和好如初。

    但是這一回一鬧就持續(xù)了好多天,自從出院以后就感覺他就有點怪怪的,而且現(xiàn)在還看不到盡頭在哪里,他很難用發(fā)脾氣這個理由來糊敷衍自己,他很想靠自己的發(fā)現(xiàn)秋渚到底哪里不對勁。

    但偷偷觀察了好幾天也毫無進展,他實在挑不出秋渚對他有任何的敵視,能察覺到的,只有一層禮貌的疏離。

    興許是有什么東西變了,但要問具體哪里不一樣了,連他自己也回答不上來。

    重重的心事讓秋渚這幾天越發(fā)的煩躁不安,讓他晚上練琴時的表現(xiàn)很糟糕。

    坐在一旁沙發(fā)上的田老師聽出秋渚少有的發(fā)揮失常,語重心長地對他說:小秋,你自己可能也清楚,最近幾天都不太在狀態(tài),我知道你們這個年紀(jì)的年輕人想法多,但這練琴的時候一定要去除雜念,把心思都放在曲子上頭,才能練好琴。說完取下戴著的老花鏡,用袖子擦了擦,繼續(xù)說道:今天就先練到這兒吧,回去好好調(diào)整狀態(tài)。

    聽完田老師的訓(xùn)話,秋渚沉默著收拾東西,表情凝重得就像暴雨前的黑云,沒吃晚飯就回去了,他當(dāng)然知道自己現(xiàn)在心亂如麻,亂七八糟的情緒就像暴雨后池塘里的水滿得都快要溢出來了!再繼續(xù)練也練不出什么效果,不如先回去。

    雖然出來了,但是還能回哪里,回家嗎,秋渚背包走到大街上,想到待會兒又要和夏江獨處就情不自禁的嘆了一口氣,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夜色微涼,想要馬上和他見面,卻又害怕真的見上面,現(xiàn)在這種奇怪的心情他連自己都道不明,更理不清。

    那種特殊的感情到底不一樣在哪里,他自己也說不上來,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定和一般的兄弟情不一樣,這點是一定的。

    下午的體育課快要下課。

    金紓和同桌繞過體育老師的視線偷跑回教室里,兩個人坐在教室的角落,邊吃薯片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待金紓說完這一句以后,坐在她身邊周媛突然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向她,連薯片都忘了抓:不是吧小金,那塊木頭難道還不知道?

    金紓咬碎薯片,沉默著把書塞進抽屜里里,無奈的點了點頭,木頭依舊是木頭,不會因為你踹了兩腳就能變成別的東西。萬一哪一天遇到了別的更好的柳枝、花朵、綠葉、松柏,哪一個不比木頭疙瘩好,但她興許還不樂意了呢。

    他身邊的同學(xué)都知道金紓喜歡他了,那幾乎就是半公開的秘密,但就剩下他本人還不知道。

    在學(xué)校里的日子過得很快,快到藝術(shù)生可以不用上晚自習(xí)的時間了。

    白天上完課后,高三年級的藝術(shù)生們擁有了拿晚自習(xí)時間進修自己所學(xué)那門藝術(shù)的自由,很多人都很珍惜這個機會,想充分利用這段時間找老師提升技藝,也流傳過學(xué)長、學(xué)姐們高一、高二吃喝玩樂不學(xué)習(xí),到了這段時間猛練猛長分的校園傳說。

    對大部分人來說都在真的認真思考,仔細權(quán)衡,認真對待自己的未來,但是對另一些人來說,藝考只是一條在父母安排之下的高考捷徑,這下又多了一個放松玩樂的好機會。

    不管別人怎么樣,秋渚都有他自己的想法,暫時還用不著利用自習(xí)時間做額外練習(xí),田老師也說了,就按照現(xiàn)在的進度來就可以了,文化課也不能落下太多,今天練完琴以后回到家,依舊在吃完晚飯后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

    計劃是這樣,但是秋渚最近越來越?jīng)]心思上課,更沒心思練琴。正是深秋時節(jié),鉛灰色的云朵陰沉沉的。

    晚上,夏江有好幾次想要敲開秋渚房間外的那扇緊閉著的房門,有想要把他拉出門,揪著他的領(lǐng)子大聲質(zhì)問:我到底哪一點做得不好,你倒是說啊!的沖動。

    很可惜,那最多也是想想,天不怕地不怕的夏江在這一刻慫了,因為比起這個氣勢洶洶的開頭,他還假設(shè)過更多種不堪的收場。

    他害怕那些假設(shè)哪怕只有一個是真的,事后都會讓他后悔不已。

    秋渚的反常舉動已經(jīng)讓他感到不安,生怕他的回答也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承受不起那些無端冒出來的猜測中的任何一個變成現(xiàn)實。夏江已經(jīng)失去太多,對于一個被生活虧欠的人來說,他已無意開拓進取,維持現(xiàn)有的才是最重要的事。

    在門外站了好幾分鐘的夏江把想敲門的手又垂下來,回到自己房間,重新關(guān)上房門。

    兩人雖然在同一屋檐下,但是小心維持著這個僵持的局面,誰也沒有勇氣去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