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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現代/骨科】夏去秋來在線閱讀 - 06:煙火

06:煙火

    

06:煙火



    晚上8點半。

    剛洗好澡的夏江從衛生間里出來,秋渚拿著他的手機,說:你進去沒多久就來了一個電話。夏江接過手機,看到了未接,就回到房間里回撥過去了。

    秋渚坐在客廳,聽著房間里的通話聲,好像手腳都不知道該怎么放了。

    夏江講完那一通電話之后就換鞋出門了,走之前叮囑了幾句,就砰一聲關上了門。

    與白天的炙熱不同,夜晚的空氣微涼如水。

    夏江從出租車上下來,來到了熙熙囔囔的夜市。

    夜宵攤上,剛撈上來的海鮮還在動,燒烤攤烤爐邊的老板手里的竹簽翻飛,五顏六色的奶茶和甜品,賣鹵菜的胖老板生意太好小攤前面擠滿了熟客,盤子里的老鹵飄香,散發出時間醞釀出的香氣各種誘人的美食都擺在街兩邊的小窗里,在暖紅的燈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

    每天晚上6點以后,這條夜市長街便開始陸續張羅起來,7點以后人頭涌動,迎面而來的風里都夾雜著油膩的香料味,人們三五成群來到這里,卸下了一身疲累,點幾道下酒的小菜,幾瓶冰爽的啤酒入喉,讓這市井的煙火氣沖淡身上的憂愁,等休息夠了,再回到生活賽道上,埋頭向前。

    快開學了,大征想在開學前把大家都叫出來聚聚。

    今晚上來聚會的人都不認識秋渚,其中還有幾個平時又玩得特別瘋的狐朋狗友,夏江怕秋渚在這樣混亂的場面會尷尬,想了想就沒帶他來。

    來到約好的大排檔,一伙人早已經坐定,就等他了。

    來了來了,夏江,老規矩,最后一個到的先自罰一杯。

    這個坐在人群最中間拿著一杯啤酒,笑得齜牙咧嘴的人就是大征了。

    大征原名黃征偉,和夏江同所高中,高一時意外受傷休過一年的學,雖然大一歲但是現在和夏江一個班,人長得是人高馬大,接近一米八的大個子,在自己打拼西湊來的野生足球隊里當前鋒兼隊長,為人非常仗義。

    夏江咕嚕咕嚕一口氣干完了杯里的啤酒,用手背抹去嘴邊的泡沫,大家約出來就是想在高三真正來臨前最后再嗨一場,未來一年人不一定還能聚這么齊了。

    坐在中間的夏江心里正猶豫,要不要趁這個機會把秋渚的事說了,但是看大伙現在玩得這么高興,自己的事還是等會兒再慢慢說吧。

    夏江把心放寬之后,也跟著嗨起來,還在人群里看到了金紓,扎著惹眼的雙馬尾,穿著一套短裙裝,一只耳朵上還戴著一枚銀色的圓形耳環。

    金紓,你怎么在這里?

    真稀奇,我怎么就不能在這里。

    金紓仰頭又灌了一口啤酒,問夏江:怎么也不叫你哥來,多個帥哥也好嘛,等開學了,你哥一定會大受歡迎,怎么也要先下手為強。

    夏江看著金紓,不知道怎么回答。

    哈哈,金紓拍了拍夏江的肩膀,別當真,我就是隨便開玩笑的。

    夏江到老板那里點了幾把燒烤,然后找了一個座位加入到人群中,來來來,兄弟幾個碰一個。不知道誰先喊了出這么一句,所有男生一起高高舉起手中的酒杯干杯,金色的泡沫飛濺而出,肆意瀟灑,歡聲笑語老遠都能聽得見。

    酒過三巡,燒烤也吃得差不多了,夏江見縫插針地說了自己爸媽前幾天剛離婚的事,還有就是從現在起開始和6年未見的哥哥夏秋渚住在一起,等過兩天開了學也是同一個學校的高三學生。

    大征聽完拍了拍夏江的肩膀:沒事,天塌下來有哥幾個頂著呢。

    大家都知道夏江的家庭有些復雜,但是私事也不方便多問,只默默低頭咬了幾口烤串。

    老板,再來一件冰啤。

    看著熱情的大征,我哥還在家等我呢。夏江嘴里的這句話沒說出口,又咽了回去。

    同一桌的還有幾個隔壁學校的,一靠近就能聞到身上散發出的濃重酒氣,看樣子已經喝過一輪了才來的這里,看到夏江都招呼他一起過去玩劃拳,夏江別的可能不擅長,劃拳絕對不會輸,才玩了幾把就讓他們就又喝光了幾瓶啤酒。

    家里。

    夏江走后秋渚才發現這是自己第一次獨自守家。

    墻上的掛鐘的時針不知不覺已經指向了10。

    客廳的燈關著,只靠電視的微弱光線照亮客廳。秋渚一個人窩在沙發里,懷里還抱著柔軟的抱枕在看電視,好像已經好久沒有像這樣正經的看電視了,綜藝節目上,穿著暴露的女主持人在和男嘉賓在玩著曖昧的互動游戲,幾個瑜伽球在地上推來滾去,滿屏幕的波濤洶涌,然而秋渚的內心依舊毫無波動。

    百無聊賴中,秋渚忽然想到,夏江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是不是也和自己此時的感受一樣,抱著抱枕,看著無聊透頂的電視節目打發一個人的時間,或者像今晚這樣和大家玩樂,哪個才是他,或者兩個都是。自己不在的那段時間里,他都認識了些什么人,平時都在做些什,自己對他的認識還停留在多年以前,對現在的他任然一無所知。

    他又是怎樣看待自己這個突然回到他生活中的哥哥的呢?會感覺到被打擾嗎,自己好像越來越不會怎樣正確表達自己的感受了,明明想讓夏江多在乎自己一點,當說出口的時候自己卻好像總是在苛責。

    秋渚看著電視,視線逐漸失焦,看著看著,感到眼皮越來越重,直到毛毛來舔自己垂在沙發外的手指了才想起還沒喂狗呢。這幾天都是夏江在喂,也不知道到該倒多少狗糧才好,估計了一份至少不會讓它挨餓的量。剛倒下去,毛毛就低頭就哼哼唧唧的吃了起來。

    秋渚好奇,拿起一塊狗糧放到鼻子前聞了聞,還挺香。看墻上的種都10點半了,自己還沒吃東西,也懶得開火了,走進廚房給自己泡了一桶泡面。

    夏江說得沒錯,這一個人的時候還是面是最省事。

    江邊的燒烤攤。

    夏江和大征那一桌由原本的幾個人劃拳,變成現在所有人一起劃。

    這一局又輪到金紓上場了,金紓已經連輸了幾局,但是現在人圍成的人堆里越來越興奮的呼喊聲中她再次興奮起來,一只腳踩到了凳子,喊道:再來,我今天就不信邪了!

    人群里有個聲音說:誰讓你名字里有個shu字啊。

    一輪比試過后,金紓還是輸掉了。

    金紓端起酒瓶,仰頭便咕咚咕咚灌進小半瓶啤酒,身邊的圍觀人群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聲,小半瓶啤酒下肚金紓的臉漲得通紅,撥開人群坐到夏江身邊,一只手搭到他的肩膀上,嘴里含糊不清的說道:夏江,你怎么才來,老規矩,最后一個到的自罰一杯。說完就沒動靜了。

    看到金紓喝多了,夏江便扶起她,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休息。

    大征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讓幾個女生一起回去了,其中兩個女生負責把喝醉的金紓扛回自己的住處。

    大征和夏江看著出租車開走,才放下心。

    夜已經深了,路邊已經沒幾個行人,慘白的路燈照亮了江邊的這條彎彎折折的小路。碼頭的機器、輪船沒有了白天的喧鬧,只留下沉默的剪影。

    金紓躺在出租車后座上,隨著車子一路向前,一道又一道斑駁的影子投到她臉上,她靜靜躺著不說話,好幾分鐘后才說想吹吹風,坐在旁邊的女生替她打開了窗,窗外的涼風灌進來,涼爽的夜風拍打在臉上,說不出的愜意,她的酒瞬間醒了大半。

    這個時候的夜晚,溫熱的空氣里已經偷偷滲入些許涼意,江邊淡淡的潮濕氤氳開來。

    她呆呆的看著窗外,發絲在鬢邊飛舞,心里想著夏天是不是就要過去了。

    夜市里的人群也開始漸漸散去,這個時間還留下來的多是稀稀拉拉的酒客,燒烤攤老板依舊滿頭大汗忙碌在烤爐前。

    有老同學對夏江說道:好小子,高中同學了兩年,這才知道你還有個長得不一樣的雙胞胎老哥。

    喂,聽說雙胞胎長得都一樣,你們肯定也長得很像吧。有人打趣說。

    你懂什么,長得像的那種叫同卵雙胞胎,我們這是異卵,長得根本就不一樣好嗎。夏江把前十幾年向不同的人解釋了無數遍的話再拿出來再解釋了一遍,解釋的時候心里滑過一絲絲自己和秋渚是與眾不同的小驕傲。

    大家喝酒的喝酒,劃拳的劃拳,都在盡情的釋放無處宣泄的躁動,都想趁著進高三之前把該吃喝玩樂的份都通通玩得盡興了,好不留遺憾的踏進高三苦行僧一般的日子。

    11點后,關系一般的人基本也開始陸陸續續的回去了,一地狼藉的燒烤攤就剩他們幾個。

    大征點燃了一支煙,煙霧飄渺,暗紅色的火點在黑夜的街頭晃動。

    出租車開到離住處還剩幾百米的地方時,金紓提出想下車走走。

    兩人從出租車上下來。

    兩個女生一起走在小路上,女生忍不住問她:你還喜歡他嗎,都這么些年了。

    沒有辦法啊,金紓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笑著回答:悲劇大概是美少女的宿命吧。

    秋渚窩在沙發深處,看著電視里紅男綠女,手里拿著遙控器把所有的臺都翻了好幾遍,世界安靜極了,一瞬間又好像回到了在美國的那些日子,就這樣一個人守著空蕩蕩的房間,秋渚甚至懷疑,自己在那段日子里成功練就了和自己對話的能力。

    一些不太好的回憶在此刻又浮上心頭,心煩意亂。秋渚掏出手機,點擊下載一款紫色的APP,熟練的登陸,,熟練地查找附近的人,地圖上顯示出幾個閃動的光點,這表示附近就有匹配成功的人,但想到夏江可能也差不多該回來了,還是算了,又把軟件卸載了,把手機扔到沙發另一頭,眼皮越來越重,夏江再不回來自己可能要睡著了

    夏江告別了大征他們幾個便從出租車上下來,看了一眼還剩最后幾格電的手機,已經是11點43分了,心里對秋渚的歉意又多了幾分。

    希望他已經睡了。

    將鑰匙插入鎖孔,慢慢扭動,夏江輕手輕腳的打開門,客廳電視的光漏到玄關上。夏江有些奇怪,秋渚一向不喜歡看電視的,現在都這個時候了電視怎么還開著,是他忘記關就去睡了嗎?夏江帶著疑問走進客廳,等他等到這個時候的秋渚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溫柔的光暈把他小心翼翼的包裹起來,在俊秀的臉旁投下幾道陰影。

    夏江不忍吵醒他,盡量把動作幅度降到最小,放下了東西就地坐在他前面的地板上,借著今晚他才有機會敢這樣端詳起6年未見的親哥。

    這樣一看,發現秋渚真是比自己好看一大截,就像金紓所說的那樣,這張臉無論放到哪里都會是受女生歡迎的類型,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酒桌上的那些玩笑話,明明是雙胞胎,卻又完全不同。

    長大了,輪廓也更清晰了,想到常常被別人問到的那個問題:你們不是雙胞胎嗎,為什么一點也不像呢?流著相同的血液最為親密的人卻也能有著完全不同的外貌,截然相反的性格,就像兩顆枝葉交錯的大樹,既保持獨立又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夏江你回來了?秋渚沒睡多沉,聞到夏江身上的濃重的酒氣就醒了,臉上有些不開心,你喝酒了?

    嗯,喝了一點吧。對了,你吃東西了沒有?

    泡了一桶泡面。

    怎么不叫外賣,忘了跟你說那幾桶泡面有一陣了,我一直忘記扔。

    秋渚不想說他這兩年討厭被陌生人接近的事,只隨便應了一聲:一個人在家太無聊了,做飯也是消遣。

    這話聽著怎么這么別扭,夏江頓了一會兒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回答道:今晚那些人你都不怎么認識,就認識一個金紓,我怕你去了會尷尬。

    都是一個學校一個年級的以后還會常見面,有什么可尷尬的,而且見多幾次不就熟悉了。

    夏江不置可否。

    在秋渚看來,就因為這么一個理由,夏江居然把自己一個人扔在家不管不問的,自已出去花天酒地,火氣霎時就上來了。兩人尷尬的沉默了一會兒,秋渚起身回房間睡去了。

    秋渚的敏感是夏江意料之外的。

    夏江覺得自己在這件事上也有不對的地方,所以也沒有回嘴,往后一倒就倒在了沙發上,唉,總自認為自己已經考慮足夠多了,但事情還是向自己最不希望的方向發展。

    夏江洗完澡,回到客廳關上電視,站在客廳往臥室望了一眼,門依舊關得死死的一點動靜也沒有,夏江在沙發轉了個身,看了一眼時間后便關了手機,少了最后的一點光源,客廳陷入一片黑暗。

    閉上眼,夏江四周都是秋渚的味道,真好聞,就像是某種樹葉被陽光曬過后的氣味,那種樹葉叫什么了呢,對了,叫作

    夏江圈緊了秋渚蓋過的小薄毯,在迷迷糊糊之間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