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三年
第43章 三年
從通源河中躍入的時候,紀蕪就一頭扎了幾米深,有著前世潛水的身手,她幾乎是在春桃的眼皮下一瞬間就淹沒在了水面下。 等再次探頭的時候,她已經(jīng)在十幾米外,在渾濁的河水阻擋下,崔家的人根本無從發(fā)現(xiàn)她。 紀蕪不敢停留,一氣又游了幾百米遠,她身上的衣服負重頗大,可她卻沒有哪一次游泳像此刻這般充滿了力氣,身上的負累此時都是自由的證明,直到游到了約定的地點,她才爬出來,見到了已經(jīng)等著她的穆聞棠。 接過穆聞棠遞過來的披風(fēng),她雖然凍得嘴唇發(fā)紫,卻依然在笑。 后續(xù)便是改頭換面,李代桃僵,她隨著穆聞棠重新回到了京城,當(dāng)夜就下了大雨,穆聞棠對她道:這一次,連老天爺都站在你這邊 了。 紀蕪此時已經(jīng)抱著熱茶坐在了穆聞棠的家中,聞言也覺得欣慰,是啊,大雨一來,她的死訊便又真了三分,這或許是她來古代這么多年來,唯一一件稱得上運氣好的事了。 之后的幾天,說不忐忑是假的,紀蕪并沒有指望這一場假死能一直瞞著崔翮,他能夠在皇帝身邊做事,又與錦衣衛(wèi)交好,就不可能是個粗心大意之人,為了做到萬無一失,她也只在穆聞棠家中留宿一夜,之后便按照計劃由穆聞棠安排成為了一家貨棧的伙計顧泉。 隱藏身份的關(guān)鍵從來就不是與世隔絕,紀蕪深諳這一點,新的身份最缺的是社會關(guān)系,因此她并沒有打算逃離京城,而是盡快地融入市井,成為蕓蕓眾生中普通平凡得不值一提的一份子。 好在一段時日下來,除了偶爾發(fā)覺街上盤查和戒備森嚴了些許,她并沒有感到其他地方的變化。 忠國公府并不會為她一個浣衣局出來的罪臣之女發(fā)喪,也更不會大張旗鼓地尋人,穆聞棠留意了崔家許久,并未見有什么異常,倒是偶爾見到過崔翮縱馬出城,依舊英姿勃發(fā),鮮衣怒馬,面色如常。 紀蕪并非自作多情到認為崔翮會為她瘋癲無狀,勢要翻遍天下將她找出來,她不過是生性謹慎,希望避過每一個有可能發(fā)生的意外罷了。 這樣謹慎的狀態(tài)持續(xù)了半年多,紀蕪沉默地做著一個灰頭土臉的伙計,她似乎有些演戲的天分在身上,有二三工友,也有必要的一兩個朋友,有常去的腳店,也有破舊的住所,沒有人懷疑過她是個女人,甚至頗有幾個長輩因為他人生地不熟又靦腆木訥很是照顧她。 直到確定真的安全了,她才終于打算實行下一步計劃離開京城。 穆聞棠在紀蕪臨行前特意置辦了一桌席面為她踐行。 你當(dāng)真想好了?拋棄女兒的身份,從此做個行商的男人,沒有那樣容易。此去邊塞,莫說盜匪劫路,就說酷暑寒冬,缺衣少食,都遠不是常人能夠忍受的。 紀蕪笑,穆聞棠一直以來都不贊成她選擇這條艱難的路,她自小做男兒打扮,接管家業(yè),嘗盡的心酸冷暖不知凡幾,她只道紀蕪自小作為官宦小姐長大,只看男裝行走方便,卻不知做男人的難處,自然時常想勸她打消這個主意。 天高海闊,哪怕我時運不濟,當(dāng)真客死異鄉(xiāng),也怨不得旁人。我們不是已經(jīng)討論過這個問題了嗎?聞棠,你若有心拓展家業(yè),只留在京城守本不是長久之計,你如今手上有幾多可用的人手?論情誼信任,你我不同旁人,不過是我的能力尚未有機會展現(xiàn)罷了,此際無用多說,三年之約不破,哪怕篳路藍縷,宵衣旰食,我定會不負所托,會讓你見到我的價值。 穆聞棠啞然,最終也舉杯,微笑道:紀姑娘不,顧公子高才,我自然信你,那我就在京中拭目以待了。 她們是朋友不假,卻也是合作者,穆聞棠從前只知紀蕪不似普通大家閨秀,如今卻是第一次見到她身上此番自信瀟灑、胸有溝壑的模樣似乎,從未真正認識過她。 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紀蕪一雙明眸閃爍,似有萬千星輝落入,無比耀眼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