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藍靛
第8章 藍靛
外頭趙福點了碗茶,正搖頭晃腦地等著里頭成其好事,誰知驟然間就聽見了崔翮的這樣一聲怒吼,驚得差點打了茶碗。 隨即便見崔翮氣沖沖地打開門,衣衫頭發確實是不整,可也沒那么快結束吧? 小主子在床笫上可不是這么不中用的,莫非是那紀蕪又出什么幺蛾子? 崔翮見了他,立刻吩咐道:去請大夫來,專治皮膚外傷那一類的。頓了頓:最好是醫婆或醫女,快! 趙福這下徹底愣住了,這都什么事兒啊? 崔翮當然知道紀蕪這身上的東西多半不是病,他就沒見過哪個人得病會長藍斑的,再想到她那一臉冷傲挑釁的模樣,哪里還有猜不到的。 他氣結,也不知道是氣她作怪,還是氣她拿自己胡亂開玩笑。 此時人被裹在被子里,她當是知道自己今夜安全了,反而開始打起了盹兒,崔翮見了恨不得再收拾她一頓,但最后還是作罷,反而將春桃叫了進來。 春桃很快就察覺到了其中貓膩,一五一十稟告今日下午時分,紀蕪以不習慣丫鬟伺候為借口,晚上堅持自己沐浴,在浴房里磨蹭了很久,崔翮叫她進去搜了一番,果然在浴房找到了那些藍斑的罪魁禍首,正是紀蕪從浣衣局里帶出來的包袱一包袱的藍靛染料。 浣衣局的藍靛是上等的藍草,添加了特殊的工藝所制,上色快,顏色深,印染處的渙衣女最怕接觸這玩意兒,就怕染了雙手幾天洗不干凈,紀蕪在印染處做了這些時日的工,臨了還給自己留了這么一個后手。 她就不信自己染得跟阿凡達似的,崔翮還能有興致睡她。 春桃見他臉色如此難看,忙跪下請罪,崔翮沒有多說什么,只吩咐:全燒了。 春桃立刻應聲,把剩下的藍靛,連同紀蕪從浣衣局穿出來的衣裳、那塊包袱皮,都燒了個一干二凈。 大夫很快到了,診治過后,便說沒有大礙,這幾日沐浴仔細些,過些時日就能消退,大夫也從來沒見有人這么膽大什么都敢往自己身上用的,但見崔翮如閻羅一般站在一邊,他還是硬開了幾副藥出來。 紀蕪聽了不免失望,她倒是希望這染料給力些,叫她一生一世做個阿凡達才好。 崔翮已經整理過了衣衫,待人都出去了,見她失望的神色,上前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咬牙道:收起你那些腦筋,今夜我不逼你,但是惹急了我,你覺得我會在乎你身上這點藍斑? 聽他這話,是無論如何都要睡她了,紀蕪此時竟油然升起一股子現代女性面對強jian犯的勇氣來,一把打開他的手,坐起身來:是啊,您也不挑食,也不知道對著一具尸體還能不能金槍不倒! 崔翮已經記不得她這是今夜第幾次口出狂言了,紀淵的女兒,竟然是這樣一個牙尖嘴利的女人。 他黑著臉冷笑,捏住她肩膀的力氣更大:別給臉不要臉,不過是個浣衣局罪奴,當真以為我能再三容你在這里放肆? 她不懼:不讓放肆,也已經放了,若你真有本事,此時此刻,便踩碎我的骨頭,捏斷我的脖子吧,叫我永遠地說不出一句冒犯的話來。 那一雙眸子里燃起火苗,崔翮從來沒有在一個女人身上見過這樣的眼神,他并沒有生一張平易近人的臉,治軍也以嚴酷聞名,但凡臉色黑一黑,五大三粗的軍漢們都要腿軟幾分,可她竟是一點都不怕,那眼中的光芒,竟讓他恍惚想起那些上戰場的士兵們誓死抵抗,永不屈服。 紀蕪已經早有準備了,綁架、囚禁、強jian,還有呢?打女人?也就這些手段了,都來吧,她若服個輸就不姓紀。 兩人僵持之際,好在趙福聽見里面爭吵趕緊叩門,插嘴問要不要上宵夜,他也是怕崔翮氣頭上來不知輕重,當真把個鮮嫩的小姑娘弄死。 崔翮黑著臉出來,見門口放著一桶水,大約是春桃準備了給二人等下用的,見了更是火大,一腳踹翻了桶,四下立刻跪倒一片,他只吐了兩個字:回府。 崔翮匆匆而去,趙福也跟著走了,只有春桃幾人嚇得跪在地上,半晌后才想起來進去服侍紀蕪。 春桃不禁嚇,早就淚流滿面,本想勸紀蕪幾句,可最后卻是紀蕪勸她:我這里沒事,放心,我也不會尋死,和你們大人說的都是氣話罷了,你下去睡吧。 生命誠可貴。 躺下的紀蕪呼了口氣,死容易,活著卻難,而她今后的生活,大概會難上加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