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叫嚴元，就是上次我們學校舉辦辯論賽時反方的一辯。”謝媛的聲音戛然而止，只余氣息淺淺，像是陷入了對什么的追憶之中。

謝清瑯不知道該說什么，這一廂也是沉默如水。他回頭看了一眼那只大公雞，還沒做什么，就見那只公雞滿是驕傲地沖著他打了個鳴。一股無名火油然而起，謝清瑯憤恨地想，你們宋家人都欺我，哥哥心懷鬼胎想要跟我在一起，弟弟都把我拋棄了你還回國干什么，現在連一只雞都要辱罵我……

——到了這個時候，謝清瑯已經完全忘了是他想要和宋年在一起了。

謝媛終于從回憶中拔了出來，“我也是在那場辯論賽中才知道原來嚴元就是高中時候力壓我拿到數學奧賽第一名的那個……”

謝媛的世界其實也很簡單，只要把她打敗了，她就會很容易對你傾情。

這點說起來很容易，但是做起來卻并不是那么容易。謝媛足夠優秀。

不過現在，優秀的謝媛的哥哥可沒什么耐性聽她說她的感情，他只得出了一個結論，謝媛這么費心費力幫謝母把他弄回去，不過就是因為她看上了一個窮小子。

謝清瑯摁斷了電話。

他又站在那兒看了這鄉村的雪景，明明剛剛他還覺得這雪景怡人，讓他打從心底的寧靜，這一刻卻無端生了很多怒火。

謝清瑯再回到稻草垛的時候，宋年已經坐了起來。南方的雪不似北方，大多數都已融化，宋年的發絲全濕透了。

宋年見謝清瑯回來，沖他展顏一笑，道：“我覺得我們還是做朋友比較好。”

謝清瑯心煩意亂，沒有心思理他，丟下一個“哦”字，轉身就回了宋年外婆家。

宋年愣了一下，動作緩慢地從雪地里爬起來，遲鈍地抬手拍了拍身上殘留的雪渣子，眼里才顯露的光又斂了回去。

他就像一只蝸牛，觸角剛剛出來準備接納這個世界，哪知遭受一場無妄之災，為了自保，他又把觸角收了回去。這次他告訴自己，再也不要輕信這個世界上的甜言蜜語了。

——·第二卷·思華年·完——

厘清

我后來想：如果這是五年前，一切都沒發生，我們這樣在街頭相遇，大概會很好奇對方怎么也跟一個男生在一起；如果這是在兩年前，謝清瑯大概會提著拳頭就上來，他不會允許我和別的男生這般親密，尤其是徐天磊；但是，現在……我們早就沒辦法像當初那樣年輕并且沖動了。

兩年的時光就像一匹駿馬，帶著怒火奔騰而過，把我們所有的自負都沖散了。

謝清瑯遙遙地看著我，目光掃到徐天磊扶著我腰的手的時候黯淡了一下，隨即，他笑了。

“年年，我回來了。”

我們四個在咖啡廳里坐了下來。

謝清瑯身邊的那個男生我也認識，就是當初他打我的時候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黃海。不過大約是覺得黃海這名字太不好聽，他現在給自己折騰了一個英文名，叫Ellen。

徐天磊緊緊挨著我，自謝清瑯出現以后，他就一直是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

服務員把四杯咖啡端了上來，黃海——我還是不怎么習慣叫他Ellen，端起一杯咖啡，嘟起嘴吹了吹咖啡表面的奶泡，身子往謝清瑯那邊靠了靠，又把咖啡遞上，軟糯著嗓子道：“謝少，這是你最喜歡的拿鐵。”

席間本來是寂靜無比，幾分尷尬幾分安謐，黃海這話話音一落，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來了。

黃海還似有些害羞，又朝謝清瑯那邊偎了偎，沒料到謝清瑯卻略略轉身，將黃海躲了開去。

謝清瑯什么話都沒說，只把一雙亮晶晶的眼對著我，眼里似有一條悠長的巷子，巷子里有故人漫步。

黃海的一張臉漲得通紅。

我抿了抿唇，沒說話，端起咖啡，低頭喝了起來。我記得謝清瑯不怎么喜歡喝拿鐵，喜歡喝拿鐵的一直是……是我。

我沒說話，坐我身邊的徐天磊卻忍不住了，我眼角余光瞥到他把咖啡往前一推，咖啡杯和小勺相撞發出金石之音，徐天磊冷笑：“我說謝大少，即使你有錢有勢，就這么盯著我哥看，也不太好吧？”

謝清瑯出國兩年，周身貴氣越發濃重，拿喬的本事也是越來越厲害，他端起自己身前的咖啡，小啜了一口，反問道：“我這樣不太好，你作為一個弟弟，以護著女人的姿勢，把手搭到自己哥哥的腰上，你這樣就很好了？”

徐天磊的聲音有些許輕蔑：“護著女人的姿勢？你這話我可真就不懂了，這在我眼里可只是我和我哥兄弟情深的表現，也不知道怎么到你眼里就成了這么齷齪的說詞，我還就不說那天晚上……”

“徐天磊！”我霍然抬頭，厲聲制止他將要說出的話。

徐天磊被我一斥，神色有些不豫，想要說什么，最后還是咽了回去，重新靠在椅子上。

謝清瑯發出嗤的一聲笑。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對徐天磊有些兇了，我極力地壓著自己心里翻涌的情緒，溫聲對徐天磊說道：“我剛才語氣有些過了，你別介意。”

徐天磊搖搖頭，道：“沒事的，我沒生你氣。”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直直看向謝清瑯，嘴邊忽然綻了一個笑，續道：“你是我哥，血濃于水，我怎么可能會生你的氣。”

謝清瑯的眼里燃了一把火，面上卻還是八風不動，端起咖啡又啜了一口。

我其實早就看出來他們倆在較勁，但是直到這個時候心里才覺出一絲好笑來。

在我的想法中，我和謝清瑯早就不是一路人了——不，應該說從一開始就不是一路人，只不過曾經命運女神出現誤差，誤把我們拉扯交集到一塊兒，但是也只是交集了。相交過后留下來的全是遺憾。

以前的事我算是都看明白了，也再也沒對謝清瑯抱什么期望。所以在我的想法里，徐天磊是真的沒必要這樣做。

不過好笑歸好笑，我也知道有些事拖著不是辦法，早晚要一刀兩斷。

我咳嗽聲，喚回謝清瑯和徐天磊的視線，然后面向謝清瑯，問道：“說吧，你找我們過來坐著有什么事？”

不知道我哪句話觸碰到謝清瑯的神經了，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他低著頭喝了好幾口咖啡，像是下了什么決心，才把頭抬起來，看著我說道：“宋年，我已經跟唐述冬分手了。”

我心里忽然越發感到好笑，對我來說，他跟唐述冬會怎么樣，這在早八百年之前就已經不是我該考慮的事了。我心里覺得好笑，面上也掩飾不住，就帶了一點嘲諷的笑。

徐天磊又急了，上半身彈起，本來酡紅已退的臉再次漲起來了。

我知道他想說什么，伸手摁住他擱在桌子上的手。徐天磊的手有些滑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