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謝清瑯站在單元門口，身后是因?yàn)殛幪於诙炊吹臉堑溃懊鎰t是細(xì)草濕流光。

我有些躊躇，道：“這雨下得有點(diǎn)煩，要么我們還是別出去了，就在家里看看碟子吧，我前段時間在音像店做過一小段時間的兼職，老板送了好幾張碟子，應(yīng)該都很不錯。”

謝清瑯面色不豫，“可是我想出去。”停了一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但是到底還是說出來了，“也是你說的，到底是我付了錢，你得負(fù)責(zé)任。”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撐開傘，看著謝清瑯鉆進(jìn)傘下，兩個人肩膀抵著肩膀，一起步入了雨簾中。

一把傘下我們實(shí)在是挨得太近，彼此呼吸都交織在一起，耳邊雨聲淅瀝不止，眼前除了雨絲、模糊的道路和藍(lán)格子的傘，什么都看不見。我覺得自己的心跳在這場雨里，慢慢丟失了。

謝清瑯說要出來，但是具體要到哪里去，他也說不上來，于是我們兩人開始漫無邊際地在雨中散起步來。要是按照我的想法，我是不明白謝清瑯這種做法的，他花了不菲的價格，雇了我，卻只讓我陪他在雨中散步……

隨著我們散漫的腳步，我的思維也在天馬行空。我小時候也曾和述冬這樣一起在雨中散步，不過那不是這般的小雨，而是瓢潑大雨。那個時候年紀(jì)實(shí)在是小，男孩子的意氣與不服輸，讓我和述冬打賭，看我們倆誰能在雨中待更長時間——當(dāng)然要不撐傘。

那真的是年紀(jì)太小，什么都沒接觸，才會有這樣的無畏。黃豆般大小的雨點(diǎn)打在身上，不是涼了而是疼，眼睛也根本沒辦法睜開來。我還因?yàn)楦〉臅r候有落水的經(jīng)歷，所以更加畏水。鋪天蓋地的雨粒墜落下來，被雨水劈頭蓋臉打在臉上的時候，我曾一度以為自己是又落到水里去了。

心里的恐慌此起彼伏，但是憑著那股不服輸?shù)膭牛疫€是咬牙堅(jiān)持了下來。

最后還是我贏了。

述冬在沒到半個小時的時候就回去了。我跟述冬不在一個地兒，我為了贏，一直在雨里走了兩個多小時，回去的時候就高燒不止。

也只有那個時候，我還什么都不知道，為自己能在某個方面贏了述冬而洋洋得意。即使被我媽數(shù)落得狗血淋頭，心里也是吃了蜜般的甜。

后來是再也沒有這樣的時候了……

謝清瑯忽然止住了腳步。我沒提防，繼續(xù)往前走，傘面一下子打在謝清瑯的背脊上。我連忙回頭給謝清瑯道歉。

謝清瑯的臉色很不好，“宋年，你剛剛在想什么，我喊你幾聲你都沒聽見。”

“啊。”我張張嘴，回道：“也沒什么，就是想到了一些陳年舊事，一時之間就忘了神。”

謝清瑯臉色轉(zhuǎn)變了幾次，由白轉(zhuǎn)紅又轉(zhuǎn)紫，最后又成了白色。他說道：“你有什么陳年舊事？我已經(jīng)查過了，你在我之前可沒有什么男女朋友，莫不是你還有暗戀過的人？”

謝清瑯這話也真是他自己的猜測了，我以前暗戀的人是有，可是那是宋希……我又想到了最后一次見到宋希的樣子，她挺直了背脊端坐在咖啡廳里的沙發(fā)上，面容帶著戾氣，背影一片肅殺。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宋希和我記憶里那個甜美柔和的姑娘不一樣了。

謝清瑯猛然從我手里搶過傘，傘柄狠狠劃過我的手，一陣痛感讓我瞬間回神。而謝清瑯已經(jīng)把傘狠狠擲到地上去了。

他面目有些猙獰，我嚇了一跳，不知道他又因?yàn)槭裁窗l(fā)火。

“謝清瑯，你這是干什么？”我皺眉。

“沒干什么。”謝清瑯的聲音硬梆梆的，“就這么在外面閑逛，真是浪費(fèi)時間。我們還是回去看碟子吧。”

于是我又和謝清瑯打道回府。

我想了想，也沒有撿起那把傘，就這么跟謝清瑯一前一后回了我家。進(jìn)小區(qū)的時候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濕透了，黏在身上很難受。我想快點(diǎn)回家換衣服，就忍不住加快了腳下的步伐，越過謝清瑯，走到他前面來。

經(jīng)過他的時候我還聽到他鼻孔里重重噴出一口氣來，但是我裝作沒聽見。

謝清瑯的情緒變化實(shí)在是大，我把握不了。

好容易走到我家所在的那個單元，我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見門洞前有個修長的人影正在徘徊，身影頗是熟悉。我也沒想那么多，直直就走了過去，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那人居然是徐天磊。

我的心情一下子就壞了起來。

不，不應(yīng)該這么說，我本來心情也不見得有多好，但是在看到徐天磊這一剎那，所有的毛孔都張開來，心里涌上一股不愉快的情緒。

徐天磊看到我了，喊了一聲哥，朝我走過來。

大半年沒見，徐天磊經(jīng)過高考的洗禮，越發(fā)顯得成熟起來。他的眉間不再充斥著以往的陰郁，越發(fā)顯得開闊起來。

“你過來做什么？”我僵硬著表情問道。

“我給你打電話你就掛掉，給你發(fā)短信你又不回。”徐天磊的聲音里帶了一點(diǎn)抱怨，“哥，我們好歹是有血緣關(guān)系的，不管我媽做了什么，畢竟我是你弟啊。”

徐天磊表情認(rèn)真，眼神堅(jiān)定，猶如一片汪洋：“我跟我爸商量了，剛好我高考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我可以到你家來，幫襯著點(diǎn)。”

不用了。這三個字在我心里不停閃動，我嘴唇翕合，還是沒有說出來。

“先回去吧。”我說道。等回去再說吧，徐天磊性子一直比較倔，一件事一旦做出了決定，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我還是覷個空，直接給我大舅打個電話，讓他過來把他領(lǐng)回家好了。不管這是不是大舅他們一家想出的要補(bǔ)償我們家的方法，反正我不需要。

“這是誰啊？”謝清瑯也走了過來，他把手隨意在我肩膀上一搭，問道。“你弟弟嗎？我剛剛聽他這么說來著。”

我身體在謝清瑯搭上來的時候一僵，隨即放松下來。我點(diǎn)點(diǎn)頭。

“你又是誰？”徐天磊的眼里升起了莫名的警覺，語氣也不太友好。

“我是誰？”謝清瑯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他重復(fù)了一遍徐天磊的問題，嘴角掛起了譏諷，“我是你哥的……”

“他是我的朋友。”我怕謝清瑯說出一個我沒辦法接受的答案，迅速打斷謝清瑯的話，平靜的說道。

謝清瑯搭在我肩膀上的手一僵，手指一緊，把我肩頭扣得有點(diǎn)疼。“是啊，我是你哥的朋友……”謝清瑯自嘲式地重復(fù)了我的話。

徐天磊看著我們，臉上寫滿了不信任。他的表情像是要說什么，最后又咽了回去。

謝清瑯眉間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jiān)定，平靜地看著眼前的徐天磊。

“好了，我們也別在這里傻站著了，回去吧，有事到我家再說。”看氣氛有點(diǎn)詭異，我說道。

也不是純粹為了打斷他們倆的對視，雖然他們的這種對視讓我有種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