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眼睛里流露
從眼睛里流露
沒有任何鋪墊,次日和鄭韜見面,馮君同開門見山地提出了分手,緣由是覺得兩個人不合適,從家世背景到社交圈都不合適。 鄭韜面上不見絲毫意外,還反問她:你和顧文欽就合適了? 馮君同先是一愣,下一秒低頭苦笑。 果然。 鄭韜也笑自己傻,昨晚看到歐雪發(fā)來的照片后,他第一時間就趕去學(xué)校,看到的卻是她跟顧文欽肩并肩往校外走的畫面,虧他起先還不相信歐雪的說辭,原來是他在自欺欺人。 不跟我睡,是因為從開始看上的就是顧文欽? 你胡說些什么 馮君同低斥,難堪地垂下腦袋。 她的反應(yīng)更加證實了鄭韜的猜測,他身體往后,懶散地靠在沙發(fā)椅里,好聚好散,我可以跟你分手,作為朋友,我好心奉勸你一句,少去招惹他。 馮君同兩唇蠕動,一時間不知是該先感謝他的利落干脆,還是解釋自己沒那想法。 她沒想招惹顧文欽,也沒那本事。 可鄭韜不信,認(rèn)定了她是為了轉(zhuǎn)投顧文欽才跟他分手,指尖摩挲她誘人的紅唇,竊竊低語道:那個變態(tài)可沒我這么好說話,除非他把你玩膩了,不然你死都別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馮君同擦了擦嘴,他好歹是你朋友,你怎么能背后這么說他。 呵,他背著我搞我的人時可沒當(dāng)我是他朋友。 馮君同嘆息,肩膀耷拉下去,不管你信不信,我跟他不是沒有一點關(guān)系,和你分手完全是我個人原因。 他偏頭打量她,笑得危險,怎么會沒關(guān)系呢。 馮君同:你什么意思? 歐雪都告訴我了。 她太陽xue一跳,聲音輕飄飄的:她說了什么? 別裝傻。 他伸過頭,嘴唇貼近她耳朵:我都知道了。 為了讓你進德高讀書,你媽還真是什么都做得出來。 心跳停掉一拍,馮君同迅速調(diào)調(diào)整好狀態(tài),冷靜地問:所以呢?你想做什么? 他一副費神考慮的模樣,肆意打量著她,輕佻地說:跟我睡一晚。 好歹在你身上花了這么多時間和金錢,總得讓我撈回一點甜頭吧。 馮君同打量對面的人,像是今天才認(rèn)識他,緩了一會兒才道:你送我的東西,過兩天我一并打包了還給你,至于時間,我也投了不少精力進去,就當(dāng)扯平了。 誰也不欠誰的。 這么急著跟我撇清關(guān)系,是顧文欽許諾了你什么?讓我猜猜,是車子?房子? 馮君同惱了,忽地站起,我說了跟他沒關(guān)系就是沒關(guān)系!你能不能別總是扯到他身上去! 隨之站起的鄭韜狠狠捏住她下巴:你是真當(dāng)我眼瞎嗎!那天晚上打牌,你兩只眼睛恨不得粘他身上了!還跟他沒關(guān)系?這些糊弄人的鬼話也就能騙你自己! 馮君同整個人怔住,過了半晌才想到打掉他的手,別過頭去,關(guān)你屁事。 她一直都是溫柔順從的,從未用這等語氣跟他說話,鄭韜嗤笑:惱羞成怒了?惱羞成怒就好,看來你還記得自己什么身份,他就是看上條路邊的母狗都不可能看不上你。 是啊,我是沒忘。 馮君同捏了捏眉心,抬起臉笑回:你說對了,我就是為了倒貼他才跟你分手,明知他在耍我還往坑里跳,即使他什么都不給我我也樂意白給他玩,你管得著嗎? 放狠話誰不會呢。 鄭韜咬牙,手背上青筋畢露,兩眼怒瞪她。 不欲再多言,馮君同抄起包轉(zhuǎn)頭就走。 鄭韜在她身后叫喊:我等著你回頭求我那天! 你想太多了。 她只會離他、離他們每一個人都遠(yuǎn)遠(yuǎn)的。 跟故意的一樣,一走出咖啡館顧文欽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馮君同果斷地掛斷拉黑,手機沒來得及收進兜里,又一個電話打進來,她正在氣頭上,看到來電人的備注,緩幾秒后,點了接聽。 喂? 她語氣很不善,那頭驚詫:你大姨媽來了? 有屁快放。 那頭嘿笑,說:今晚來看我表演不?最近才寫的一首歌。 沒空。 不想聽。 來嘛來嘛,你自己數(shù)數(shù)咱倆多久沒一塊兒吃頓飯了,結(jié)束后我請你吃宵夜。 語氣中隱隱地懇求,馮君同翻個白眼,干巴巴地說:時間地點。 老地方,今晚七點,我來學(xué)校接你? 她瞅了眼天色,說:不用了,我不在學(xué)校。 我現(xiàn)在就過來吧。 一時間想不到什么可以散心的地方,不如去酒吧坐坐。 那行,你過來吧,樂隊的人都在這邊。 嗯。 馮君同和程全的關(guān)系,用外人的話說是青梅竹馬,用他們自己的話來說就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大多數(shù)時候,馮君同面對人要么和氣要么高冷,可一旦對上程全就忍不住擺臉色,倒不是說她討厭他,而是形成了一種慣性,馮君同有自己總結(jié)過原因,估計是小時候被他煩透了的緣故。 而程全呢,小時候圖她長得漂亮,總是不厭其煩地當(dāng)她的小跟班,還揚言一定要把她娶回家,她上幼兒園,他也跟著上幼兒園,她學(xué)鋼琴,他也跟著去拉小提琴,竭盡所能地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兩人吵吵鬧鬧地長大,馮君同出落得越發(fā)美麗動人,程全反而沒再提過要娶她的事。 馮君同問過他原因,他自己說的:這么多年過去,就是塊金子也該看膩啦,談感情還是得看內(nèi)在,而你的內(nèi)在沒有任何吸引我的地方。 因為他的實話實說,馮君同好幾天都沒理他,不過倒也從他的話中領(lǐng)悟到了一個道理再如何美麗的皮囊,也有讓人審美疲勞的一天。 所以即使別人將她的容貌夸得天花亂墜,她依然對自己沒足夠的信心,更遑論還有個一團糟的家庭了。 有時候,她還是挺羨慕程全的,別的不說。 起碼有個正常的家,正常的父母。 馮君同晃晃手中的高腳杯,抬眸望向臺上。 此時此刻,這個她羨慕的人,正抱著麥克風(fēng)在人堆中央嘶吼,俗稱鬼叫。 這位小姐?一起來喝一杯? 都坐到角落了,還是躲不過心懷不軌的人,她勉強好氣地婉拒:謝謝,我不喝酒。 她手里還拿著酒杯呢,男人笑笑,在她對面坐下,你這拒絕人的理由也太不走心了。 馮君同皺眉:因為你不值得。 再不過來她就走了。 你確定? 男人將臉懟到她眼前,非要她看一眼自己。 長得是還行。 她甩了甩頭發(fā),轉(zhuǎn)過身正要走,一只胳膊環(huán)上她的肩。 抱歉,她已經(jīng)有男友了,不接受任何男人的搭訕。 來人染著頭張揚的銀發(fā),語調(diào)含笑,馮君同面無表情,冷眼看他戲精上身。 那個男人來回打量了他們幾眼,無奈嘆息:好吧。 馮君同以為他會就此罷休,不曾想對方握住她的手深情款款地說:我有預(yù)感,美麗的小姐,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神經(jīng)病。 好歹是把人趕走了,馮君同嫌棄地打掉肩上的胳膊,別動手動腳的,珍妮會吃醋的。 吃醋?我巴不得咧。 程全在她身邊坐下,委屈兮兮地抱怨:她一點都不在乎我。 珍妮是他交往了近一年的女生,全名李珍妮。 她說像我這樣成天混在酒吧里的遲早會出軌,對我也沒了交往前都好臉色,蒼天可見,老子還是處男啊處男! 他幽怨地咆哮引來周圍人都注視,馮君同趕忙捂住他的嘴,你小聲點! 他不要臉?biāo)€要呢。 程全往桌上一趴,有氣無力地問:白天那會你怎么了? 她沒少沖他撒火,但不會無緣無故地遷怒,除非是氣得狠了。 也沒什么。 都過去了,馮君同懶得再提,拿起一旁的包站起,不是說要請吃飯嗎?快走吧。 別轉(zhuǎn)移話題,我還不清楚你嗎? 兩人邊說邊往外走,程全走在她后面,審視著她走路帶風(fēng)的背影,猜測道:失戀啦? 她前段時間交了個男朋友的事他是知道的。 馮君同低聲應(yīng)了個嗯。 哪個男人這么沒眼光? 他走上前來,胳膊肘搭上她肩頭。 是我提的分手。 哦。 他低頭數(shù)手指,滿打滿算,談了一個月? 你想說什么? 他仰頭長嘆:你什么時候能談一場超過三個月的戀愛啊,這樣珍妮會以為你對我舊情難忘的,更不會搭理我了! 滾,我惦記路邊的野狗都不會惦記你。 她用新學(xué)來的話回他,沒好氣地問: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程全討好地笑:你什么時候有空,約珍妮出來見個面玩一玩,順便幫我說兩句好話唄。 馮君同聳肩:沒空。 別啊,事關(guān)你好朋友的幸福,你怎么能沒空呢。 兩人上了停在門口的一輛車,程全發(fā)動汽車,不容她發(fā)話,拍板說:這事就這么定了,回頭我把人約出來,就說你也在,她肯定來,嘿嘿。 馮君同搖頭,低咒了句無恥,倒是沒再拒絕。 說起李珍妮,馮君同有時也想不通,以她和程全的關(guān)系,作為程全的女友按理說應(yīng)該討厭她才對,然而李珍妮不僅不討厭她,反而唯她命是從,第一次見面就撲到馮君同懷里。 用李珍妮自己的話來說就是,見到美女就走不動路。 馮君同腦海里浮現(xiàn)昨晚他仰脖子喝酒的畫面。 你怎么回事,為什么分手? 她懶散地歪倒在副駕里,說:他跟德高那群人認(rèn)識。 程全知道她在德高念書事被班上人欺負(fù)過,可還是不解:就這?他又沒欺負(fù)過你。 你不懂。 我要懂還問你干嘛。 不想再談?wù)撨@個話題,馮君同閉上眼假寐,手機鈴聲響起,沒看是誰就接了。 你把我拉黑了? 那頭頓了頓才出聲,似乎是不敢相信。 馮君同睜開眼。 顧文欽。 說話。 是又怎么樣? 原因? 我樂意。 不想跟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有來往。 那頭吸一口氣,似乎還笑了聲,問她:跟他分手了沒? 分了,所以別再來煩我。 馮君同警告他:也別再來我寢室。 這是我自己的事,我樂意過來,你管不著。 他用她的話回敬她,馮君同一噎,不耐煩地說:那隨便你。 嗯,見面聊一聊。 我們之間沒什么可聊的。 馮君同嗤笑:你不會以為我們還能當(dāng)朋友敘敘舊什么的吧? 麻煩你搞清楚,誰要當(dāng)你的朋友? 幾乎是剛一說完他就反問。 她呼吸停了一瞬,冷笑:那正 我在追求你。 馮君同心跳驟停,沉默。 明白他別有用心,可聽他親口說出來,依然不免震驚。 你聽見了嗎? 馮君同? 馮君同沒應(yīng)聲,默默掛掉電話,迅速將這個沒有備注的新號碼一起拉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