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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我眠君且歸在線閱讀 - 第一百零五章吃寡醋

第一百零五章吃寡醋

    蕭嬋朦朧欲睡中想起了那件加油加醬的人彘之事,骨子里顫抖了一下,精神煥發,口齒不清的說:“那個,如果我做錯了事情你會將我變成人彘嗎?”

她寵愛已慣,荏弱的身兒,剌破一寸肌膚都要疼一時半會兒。活生生的把四肢截斷,熱突突的剔目斬舌,這擱在自己身上,她寧愿選擇咬舌自盡。

“那看嬋兒做了什么事。”

曹淮安啞然失笑,不知她是何事知道此事的。當日看到她臉上的掌痕與粉頸的齒印,興發這慘刻的念頭,只在一念之間。

“若你生外意。那我就將讓你生外意之人變為人彘,置于市曹,給眾人欣賞。”

蕭嬋假裝分不出他話中真假,一臉不可置信,鄙夷道:“你好無情啊。那你會像趙方域那樣,拋棄我嗎?”

“不會,我只怕嬋兒會棄了我。”蕭嬋語含雙關,曹淮安促促不安之感抖上心頭來,隱隱里淡了方才的喜色,避重就輕回語。

不如尋個好時機,與她和盤托出罷了。

但他真的怕事情托出之后,蕭嬋此時對他的合情合意,會煙消云散,漸漸的變做厭惡。

蕭嬋沒留意他的驟變的辭色,俏皮話越說越得勁兒:“確實,如果對我不好的話,我將成你的前媲,而你將成我后夫。”

“嗯。”曹淮安心煩意亂,一面三腳兩步的加快了步伐,一面強揭過不愉悅的話,“嬋兒方才與神明,通了什么語?”

“不想說,我累了,可能要去夢里了,晚安。”

那道士后來還與她說了,切莫再告訴任何人,否則會另生災禍。

蕭嬋說完,百無聊賴,石磴才走了幾百階,頸兒一歪,鼻息微微,端端地趴在他背后,蘧然入夢。

有說有笑的話語終止,曹淮安順水推舟,片言不發,打疊著精神,避開雪水之處,背著人兒一步一步往下走。

*

“兄長?”

“兄長。”

蕭嬋睡得腦氣筋兒扭結,夢里伸手不見掌,耳忽聞一陣錚錚的履聲,身子又猛不乍一抖。

她吸溜著嘴角,睜開眼皮,迎眶一道紅白光,只見一男一女遮了道。

男子長眉侵鬢,氣度端凝,穿得楚楚有致。

女子約莫十七八歲,長身玉立,膚凝杏眸,檀口銀齒,嫣然一笑,羞倒池中花。最奪人眼目的是她手中拿著一串紅得剔透的玩意兒,看得她把所有事情拋向九霄云外,嘴角只是流涎。

曹晚莞與曹晚玄好不容易來了涼州,卻被府中人告知,曹淮安帶著蕭嬋去懸甕山了。

曹晚莞已許久沒見過曹淮安,便讓兄長也去懸甕山。曹晚莞抑不住開心,又怕就此相左,一路上心思就沒停過。念念不忘,必有回響,不想就在半路上遘了面。

雖然帶著紅不棱登的帽兒,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曹淮安,匆匆摳了衣服就來打招呼。

這二人之父周鈿,曾是曹雍的別駕從事,曹淮安幼時與他們打過幾次照面。

周鈿死后,他的妻子拖著醬油,改蘸叔父曹樓。曹淮安與他們,應當算得上是從兄的關系。

雖然沒有血緣瓜葛。

曹晚玄如今在并州也有一官半職,今在姑臧遇見,曹淮安攢眉半晌,有些意外。

不消曹淮安問,曹晚玄先自開口,說了來涼州的目的。

曹淮安箭瘡裂開,沒能瞞住遠在并州的梁氏與周氏,她們訝然失色,相對涕淚,一顆四兩紅rou且十分擔憂,一度想親臨涼州,探望一番。

曹淮安不在并州時,并州一切防務,皆是由曹樓區處。

曹樓乃是父親之弟。梁氏生了三個兒子,長子是曹雍,次子曹輝不足百日而夭,三子則是曹樓。

曹樓溫言撫慰,他道深冬之時,路途艱辛,易遘霜露之疾,讓晚玄去探望一趟就好,誰知那曹晚莞鬧著要隨兄來。

對于曹晚玄,曹淮安能和顏悅色的說上一兩句,也能冷眼輕語怠慢他,而對于身旁的曹晚莞,他一個字都不想與她說。

曹晚莞見了曹淮安興致頗高,她抑著歡喜,溫柔相問:“從兄現在是要回去了嗎?”

曹晚玄緊接著道:“在此相遇真的太巧了。”

蕭嬋微微一動,露出半邊臉,嘴里囁嚅著,好似要說話,又好似想吃食的光景。

曹晚莞翻眼一看,發現曹淮安竟背著個女子。

女子沁著頭,一雙春筍樣的妙手露在外邊,雖看不清面貌,但不妨礙他們知曉這女子的身份。

曹晚玄打上一恭,宛轉道:“阿嫂。”

曹晚莞佯裝恍然大悟,作張作致,掛著一副關心之色,道:“原來是從嫂,這是怎么了?”

因為自己的嬌姿弱質而讓曹淮安背著下山,不僅損了曹淮安的威風,還讓外人見笑。

蕭嬋腦筋飛轉,趕在曹淮安出口前,硬著頭皮說:“沒怎么,只是走路沒注意,閃了踝骨,只能勞煩夫君背我一趟。”

一聲夫君喚得干干脆脆。

曹淮安眉毛一攢一挑,感應到勾在脖頸上的手越發收緊,他暗笑:扯謊怎么還心虛上了呢?

曹晚玄下意識望她腳上看去,穿著一雙鳳頭履,匹似能透過鞋面瞟見里頭的白筍尖兒,小小的,一虎膺可握。

他看了幾眼忽覺不妥,婦女的纖妍足,豈容他遐想,忙移開眼,看著別處的風景。

即便如此,仍是逃不過曹淮安的眼睛。

曹淮安順勢往下看一眼,一截羅襪襯紅鞋,臉色勃然一變,他想抉下曹晚玄的眼珠子。

蕭嬋不著痕跡的又往那串紅彤彤的東西看了好幾眼。

曹晚莞思潮翻卷,久久不能平靜,沒徐顧蕭嬋睢維不斷的眼眸。

她日夜登愿的男子近在眉睫之內,而自己要眼撐撐的看他背著另一個女子,憋燥與嫉妒踏肩襲來。

曹晚莞嘴角還留著笑意,一張臉卻苦成青色。

曹晚玄揪扯她一把,兩頭和番,從衣袖里掏出一瓶藥送去:“原來是歪了腳,剛好我今日出門還特地帶藥酒,這藥十分有效,每回家中有人歪傷跌傷,擦上這個,第二日便好得差不多了。”

曹淮安正要推辭,蕭嬋已伸手接過,還禮貌的道上一句“謝謝”。

曹晚玄道:“此藥是由蛇浸泡出來的藥酒,興許味道有些蟄鼻,但卻有奇效。”

聽到“蛇”,蕭嬋瞪愕吸氣逗逗落落的悄聲說道:“蛇……蛇?我討厭……討厭蛇。”

然后伸手欲把藥歸還。曹晚玄不解,曹淮安道:“方才已向寺院的道士討了些藥擦上,無需再上藥,此藥便拿回去罷。”

背上的蕭嬋往下滑一尺,曹淮安把她顛起。

“啊,原來如此。”曹晚玄知趣接過藥,復打一躬,“阿妹想要去寺里一趟,就不隨兄長下山了。今晚我們再小敘一杯。”

曹淮安待家人和氣的一個人,見到他們兄妹二人之后,卻不掩飾頗嫌的臉色。

兩人為血胞在母親肚皮里時,就是肩膀不齊了。

曹淮安是個胎里紅,自己就是個賣菜傭。曹晚玄心中有自知之明,也未想過靜極思動,牽過曹晚莞的衣袖就走,不去討嫌。

曹晚莞被兄長牽著走了幾武,忽心血來潮,換上一張甜凈乖淡的笑臉,掩著口,溜著眼,輕轉嬌喉,說:“過兩個月便是姨母的生辰,從嫂可備好了禮?我至今都不知送什么好啊。”

曹晚玄在側手,擠眉弄眼,不住聲聲咳嗽,想杠住她這一番過舉。

曹晚莞佯打耳睜說得甚歡,面色溫柔,可怨氣騰騰,眼里帶刺,說的話也是處處帶著嘲諷。

自家meimei喜歡曹淮安之事兒,曹晚玄比誰都清楚。

曹淮安授室兩年,她仍未得嫁,或許還存著個當旁妻的念頭罷。

否則不會在背后,使低嘴,使從嫂低嘴。

蕭嬋聽了,神氣不清,自言自語道:“我都不知道婆母生辰將近,曹淮安你怎么不告訴我呢?”

周氏待她這般好,應當整備些好禮。

曹淮安沒張睬,背著她走了數武,用不大的聲音說:“我母親最想要的生辰禮,是一個孫兒,男女都成,只要是嬋兒生的,她都喜歡。”

聲音淡然,但話語涉曖昧,就如雷動落入耳。

曹晚莞愣住,拿著rou串的手有些不穩,遠窺那道紅不棱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拐角處,才換下溫柔的模樣,氣得連連頓足。

蕭嬋聽到“孫兒”二字,氣絲絲倒吸氣,羞得面紅過耳,把嘴攏近他,附耳呫呫道:“母親真的想要個孫兒嗎?你怎么知道的?”

曹淮安神色不撓,道:“掐指算出來的。”

孩子不孩子的,蕭嬋害羞,趁著此話岔開,裝出一副吃驚的模樣夸贊道:“君家好厲害,那掐指算一下,方才那位姑娘手中拿的是什么東西?”

曹晚莞手中的東西……回想片刻,曹淮安道:“冰糖rou串。”

蕭嬋跟念了一遍,說:“君家掐指算算,小女子什么時候可以嘗一下味道呢?”

“不如掐指算,嬋兒是何時歪著腳的?”

蕭嬋正色分辯:“都說傷筋動骨要百日,還會留下小毛小病,這不,之前歪的,現在開始犯毛病了。”

他鼻里“嗯”了好長一聲,多說只會惹她不快。

“對了,剛剛那女子,”蕭嬋回想女子的面貌,面如出水芙蓉,不禁陷溺其中,由衷贊嘆,“生得真好看。”

“嬋兒確定看清人家臉了?而不是盯著她手中的吃食?”小嘴兒吸溜的聲音,他聽得清楚。

“那當然看清楚了,溫柔可人,說話輕柔,大概是男子的夢中人。”蕭嬋絮絮叨叨一路,腦子里閃過曹晚玄的面孔,話鋒一轉,“旁邊那位男子生得也不賴啊,長得有點像我……”

長得有點像她阿兄。

只是話未閉,倆人身子往左一傾斜,腳下似是踩空般,蹀里蹀斜的,往下飛也似的落滑了幾級石磴。

蕭嬋受驚,兩個膝兒自覺夾緊他的腰,后邊喉中的話,成了一陣高低不齊的喊叫:“啊啊啊啊啊怎么了?”

“沒事,腳滑了。”曹淮安立定在遠處,冷冰冰拋出一句話。

蕭嬋瞠惑地看了一眼地下,到處是雪水,不疑他說,問道:“我方才說了什么來著?”

“嬋兒說想吃冰糖rou串。”

曹淮安脹頰銜齒的回道。

蕭嬋沉默再沉默,絞盡腦汁也沒想起來方才所說的話,她才不會快言快語的說出自己想吃什么,曹淮安定是在誑她。

曹淮安不得回應,便問:“不想吃?”

說不想,也不知道猴年馬月能吃上,說想,曹淮安心里又要得神了,這要怎么回答。

與此同時,那廝又問了一遍,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女子能上能下,蕭嬋一咬牙,道:“想……想每日都吃。”

“想吃就自己去買,我又不礙你吃東西。”他巴不得她多吃一些。

“可我不知道在何處買,不知是多少銀子。到時候錢財被騙去,那倒算是破財滅災。若是遇上塌毛兒,見我一個弱女子不面染,還人生地不熟的,保不齊會起什么心思來,君家是忘了當日那件事兒了?而且聽說涼地男子甚多,也保不齊……”

一言半語還沒說完,曹淮安揀了空曠平坦的地方,悠悠放下身后人,解開斗篷,轉過身,繃著一張陰晦不明的臉盯著她看。

陰風透面,蕭嬋登時嚅忍不敢言。

曹淮安不冷不酸的問:“保不齊什么?”

【小插曲】送梅花

曹淮安失嘴說了一句蕭嬋的不是。

說她脾氣漸長,不見半星兒姑娘樣,就被她毫不留情面的趕出了寢室。

曹淮安在府上擺灑了一圈兒,才七思八想的走回臥房,室內無光,黑漆漆的一片,他伸手一推門,竟推不開。

蕭嬋落了鎖。

他心里無奈,轉步走至亭中。

蕭嬋氣呼呼的睡了兩刻鐘,在曹淮安推門時便驚醒。她干躺了半會兒門外也沒動靜,按捺不住好奇心,趿著鞋下榻,微推窗,露出了一道拇指寬的小縫隙。

蕭嬋趁縫隙往外看,見曹淮安闔眼仰項,癡立亭中,面有倦色。

蕭嬋一覺醒來,怒已霽,雪地里的曹淮安,身上一件單衣,足足有些慘然,她心竟生憐,正要開口,他忽回腰。

兩相注視,曹淮安朝她一笑,雍雍然動步走來。

蕭嬋手足慌忙,“哐”的闔上窗子。她側靠在墻上,見一團黑影由遠漸近,寸心窩里亂蓬蓬。

“外頭寒風刺骨,我衣單薄,嬋兒再不開門,我可是要得疾了。”曹淮安隔牖而語。

蕭嬋遲疑了一會兒,從楎椸取下一件斗篷,著忙開了窗將斗篷拋出去,說:“君上既然衣著單薄,那便多穿一些”

懷里的衣服皺成一團,曹淮安慢條斯理穿上后,推開一邊的窗子,往里頭遞上一只梅花。

“方才見院中梅花風雪中坼開,枝枝可愛,盈盈欲笑,與嬋兒正相配。”

蕭嬋接過手,心里悸動,一臉笑意,卻嘴硬道:“人家開得好好的,你卻將它拗下來。”

“惹嬋兒不快,若手空空來賠罪,怕又要責我的不是。”

“我……沒有生氣。”

“有也罷無也好,嬋兒可能否開門,讓我進去避寒?”說完,隨即打一個噴嚏。

蕭嬋將燈兒剔明,忙去開門。

曹淮安進了門,伸手想抱她,但手抬了一半又委下。他站在外頭良久了,身上還斂聚冬日的寒氣,怕輕輕一抱,把寒氣惹到她身上,那她指不定要喝藥。

沉吟須臾,他道:“今日是除夕,嬋兒也別窩在屋里,出來賞賞梅罷。”

蕭嬋素面朝天的,不愿出門。曹淮安窺她所想,道:“嬋兒身姿楚楚,秀媚天然,無人能匹,涂澤則艷絕人寰,不涂澤宛如淡煙素月,兩下里都好看,就別為這小事擔憂了。”

蕭嬋無從置喙,只讓曹淮安稍等。

她更換衣裙,將發隨意綰好,出門前又披上一件翠云裘,捎手帶上暖手壺。

曹淮安見了,卻奪過暖手壺放回去,牽起她的手,道:“我的手比它更暖些,堪比火爐。”

第一百零六章小婦人(一)

寒風森森冽冽,飛鳥媕媕咔咔,飄雪落落停停。

兩足離地許久,重新踩地,蕭嬋足底百倍寒,膝頭微微屈了一下。

她吞咽一口水,立即口占挽回:“他們各有千秋,保不齊我會拿他們與君家相形一下。”

曹淮安幽著一張臉,啞默如靜夜。

他勸自己,把玩笑之言看淡些,饒是如此,胸隔不爽。

玩笑之言成了撞心拳,又疼又澀。

忽的玉足踩上他的靴子,一個涼中帶溫的吻,跐溜的貼在了唇上,說:但君家舉世無雙,器宇魁梧,胸有卓識,豈是市井之人能比的。”

蕭嬋身姿在他肩頭下,她只能把一截脖頸,伸如朝陽之枝干,才能親到曹淮安。

曹淮安回應,邊親邊給她系上斗篷,拉起帽兒。

在半黑半光里,二舌綢繆,不時有咋咂羞聲。

蕭嬋口脂被吃干抹凈,櫻唇和雙眸皆水淥淥,背后有雙手不安分胡撫瞎摸,要不是有足音闖入,分寸二字,恐被曹淮安拋撇在九霄云外。

蕭嬋被吻得窒息,腿比方才還軟,曹淮安將她橫抱,另辟嶝道走下了山。

含怒而另辟嶝道走下山的壞處就是……

他們迷路了。

全然分不清東南西北。

東轉西抄了半日,天色漸漸暗沉,只好踅摸個山洞,暫住一晚。

曹淮安要去尋枯枝燃火。荒山野嶺,蕭嬋不肯,也不敢一個人待在洞中。

她鵝行鴨步的跟在他身后,時不時幫忙撿些枯枝,結果還被枝上的圪針刺到了手指,一顆顆血珠子往外躥。

蕭嬋剌傷了手,悶哼一聲,曹淮安聽到了,轉過頭來看了一眼,說:“怎么了?”

自說了玩笑之言,曹淮安和個小婦人一樣顛寒作熱。蕭嬋也就不上去使性子了,搖頭說無事,等他轉回頭,默默把血指噙在口中。

天色沉沉,地上的白茫茫的積雪亮得蟄人眼,曹淮安不背她,蕭嬋就在后頭漫無目的的隨行,偶爾挪步,偶爾小跳前行。

下了場大雪,山石都被蓋上了一層雪白,蕭嬋看到不遠處有隆然之物,好奇的拿枯枝掃開積雪,紅色的碑文映入眼簾。

放眼看去,有不少大大小小的隆然物,想是誤入墦間,而自己身站墳兆中。

蕭嬋嚇得丟了枯枝,拔腿就跑,一路上影不離燈的,貼著曹淮安行走。推都推不開,和塊狗皮膏藥似的。

曹淮安抱著許多枯木回了山洞,蕭嬋在歸途上又撿了兩根枯木,左右手各拿一根擺甩。

曹淮安積火于洞口,防止夜間有獸蟲來襲,洞內也爝起火。

蕭嬋蹲在角落里拿著親手撿來的兩根枯木翻弄火堆。

火堆里滋出了幾點火星子。

山洞陰冷,蕭嬋光致細膩的肌膚,刮起了小栗子。曹淮安解下身上的斗篷鋪在地上,不待他招呼,她屁顛屁顛的跑過去坐下,蹲了許久,腿腳都麻了。

蕭嬋忽然想起他們近一個時辰不曾說話,氣氛愈來愈古怪,她蹲了多久,曹淮安就負手鵠立了多久。

直挺挺的背,怎么看都覺得凄涼慘淡。

曹淮安就只是在跟自己過不去。

他這個醋脾氣是無人能比了。

蕭嬋帶著芬馥,鹿伏鶴行踱近,二話不說靠到他懷里,把冷冰冰的手指伸到炙脖里,道:“山洞里好冷呢……”

指梢剛觸碰到炙熱的肌膚,整個身子都暖了不少。

脖子被涼物侵襲,曹淮安下意識的攬住她。

干站了許久,蕭嬋啟開朱唇,素手摸上凸出的喉,以聲色相誘,道:“好冷,今晚你得抱著我睡。”

喉間從外到內生起一股干癢,曹淮安垂眼漠視,抓住不安分的手,道:“別亂動。”

蕭嬋皺著眉,綽著經兒說:“你碰到我的傷口了,很痛的。”

聞言,曹淮安拉下她的手看了看,食指上有個小血孔,是拾枯枝時刺到的。

破皮小傷,不足一提,她卻有意提起。

小人泣以售jian,婦人泣以市愛。

她市愛且售jian,所以是個小婦人。

曹淮安故用攜薄的辭色回答:“破了個皮而已,血都凝住了,還會痛?”

“你的言外之意是說我嬌氣?果然,你已經開始退味了。”蕭嬋匹然離開溫熱的胸懷,摳衣趨隅,看著指上的血痕,閣粉淚,喃喃說,“手不痛了,可是我的心好痛,你怎么可以這樣說呢。”

曹淮安無言相回。

蕭嬋繼續呶聲呶氣地抱怨:“原來在君家的眼里,是要流一灘血才會痛的。等我流一灘血的時候,一定是快要死了……到時候斷頭話都來不及說,我就一命嗚呼了。不如我現在就說了吧。”

一開始落的是假淚,說到后頭,就變成了痛淚,嘩嘩直掉,收都收不回去,輪千的噎嗝聲,時斷時續。

蕭嬋哭著躺下,拉起絨帽,將身子蜷成二尺長,自顧慪氣。

曹淮安本意是想冷落她小半會兒,不想到事色會演變成這樣。

她哭得傷心,哭他傷刻無人情,哭他講風涼話。

本妻泣若不顧,不為大丈夫。

曹淮安認命的走過去,輕拍肩膀,她不搭理,輕喚名字,她不回應,知空言無補,在她身側躺下,伸出一手臂給她當枕頭用,一手握住軟膩的手授溫。

躺了好一會,曹淮安向上解開了她斗篷的系繩,嘴頭輕輕,道:“穿太厚實睡覺,很難受的。”

他解下斗篷之后抖了抖,披在她身上,再將發上的簪子取下,放在一旁。

斗篷下的兩具身子少不得沾皮靠rou。

蕭嬋還生氣,曹淮安去下臉急,與她玩起藏貓兒。

他支起半邊身,一手捂著臉一會移開臉。

臉上時笑時怒時作怪,端正的五官,扭曲成蚯,引得蕭嬋和嬰兒一樣格格發笑,說:“你好無聊,丑死了。”

蕭嬋顏色開花,曹淮安扭曲的五官轉成端正,把帶著小血孔的指頭,噙在嘴里,說:“我偶爾脾氣不太好,要嬋兒擔待一些。”

指上有倒刺,曹淮安用齒咬去,接連咬了三回才咬下來。

蕭嬋抽回手指,側過身,兩人登時鼻對鼻,眼覷眼,額貼額。

她輕輕試試,抬起一條玉腿置他腰上,潑出薄膽,道:“曹淮安,你想不想親親我?”

兩排長而卷的睫毛,刺著了面,曹淮安吐出咬下的倒刺,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單是她靠近,他就潛存了不良遐想。

蕭嬋兩手捧過他的臉頰,柔聲怡色的問:“不想嗎?可是我想親親你。”

蕭嬋說著發昏章第十一,劃然騰身跨在他腰腹上,攏過頭去與他挽頸親吻。

她技藝羞澀,只是兩唇緊貼著不動,用熱氣換著冷氣,卻萬分有趣。

親吻之際,曹淮安不禁以手捫嬌軀,捫至酥乳,急忙推開她,神色黏滯,道:“別鬧!這是在外頭。”

再進一步動作,則欲情火熾,他不能黽勉為柳下惠。

被指斥名兒的女子惶惑,氣喘不勻,眉梢帶著春意,捂著紅臉蛋兒從身上下來,說:“是你自己想多了,我就是想親親你。”

“我是會想多,想著刻下來一場合歡。”一陰一陽挨在一起,有種不可思議的妙感。

曹淮安身子繃急而發出輕喘,眼睛霍霍眨眨,朦朧中耀著光。

蕭嬋瞟了一眼成隆然之狀的胯下。

衣下柔軟的東西,已圓活飽滿。她盈盈的一笑,又嗔怪的背過身去。

曹淮安看她耳朵都燒紅了,發難得瞟了一眼身下。

好脹!

看來又是一夜無眠。

蕭嬋背著身子,悶了半晌,耳聽著粗喘,羞怯怯的轉回身,扣兒松松,她腆然寬衣。

火光之下,那如玉似的削肩,如月灣的鎖子骨,一一盡泄。

她拱了拱腰,抿著臀,劈拉著腿兒坐在精水飽滿之處。臉上含媚,呲牙兒說著綿里針的話:“也不是不可以的,但是我有要求呢。”

曹淮安雙關子抱住纖腰,螞蝗見血似的看著罄身兒的蕭嬋,問:“什么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