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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名字。 被捉住的時候,他們給她戴上了有電擊功能的項圈,銘牌刻著122。那些人在交談時,就叫她122號。 公館的地下室里,有很多囚籠。里頭的貨物不超過十八歲,都有些特異天賦,或者是被改造出來的人形兵器。而她這樣平庸的資質,天賦只是觸摸到別人時偶爾能感知到一點情緒,沒什么用處。 今晚,他們就會作為商品被拍賣。成為主人的食糧、玩物,或者走狗。 她還未入場,整個空間內氣氛就變得異常躁動。她在聚光燈下,好不容易適應了強光炙烤,卻看見了臺下一雙一雙貪婪的紅色眼睛。 她的起拍價是0。 不要去看,不要去看。恐懼讓她身體顫抖,赤裸瘦小的身體只能拼命蜷縮著。她背對著臺下,眼窩抵住膝蓋,這樣的姿勢并不能給她安全感,來自背后的那些視線就好像一條條冰冷滑膩的舌頭,順著她的脊柱貪婪的舔舐。她聞到了空氣中的血腥氣味。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一次次的出價,那些龐大的數字滾動著,碾壓著她纖薄的身體。從臺下看,只能看見一片雪色的背,如一片百合花瓣般蜷縮著,脊骨蝴蝶骨因為瘦弱而凸出,脆弱而美麗。不難想象,若養得更加豐腴些,該會散發何等馥郁的芬芳。 而最高的價格出現了。 是誰在那么多紅色的眼睛的注視下,一個男人舉起了牌子,他只是輕輕的說:十個籌碼。 而整個廳內突然沉默,落針可聞。 接下來的事情她不知道,猩紅的絲絨蓋布又一次罩住了籠子,她被運至一個安靜的房間,等待著高貴的、闊綽的買家的到來。 從籠子里被放出來的時候,有人恭敬地叫了一句陸先生。她看見了一雙皮鞋,西裝革履的高大男人站在她的前方,面上覆蓋著面具。他戴著皮質手套的手只是輕輕握住牽引繩末端的繩套,就宣告了對她的所有權。 他并沒有粗暴地拉扯鐵鏈,反倒是她因為應激反應,心中的恐懼和排斥太厲害,猛地往后跌在地上。瓷磚冰冷堅硬,一如男人面具下那雙暗紅的眼睛。 管理人諂媚地對著他點頭哈腰,說陸先生您別生氣,她還是全新的,干凈,就是有點怕生。 轉頭又對她投下一個兇惡的眼神。 全新的。就像她是一件什么被掛在二手市場的廉價商品,塑封皮和全新的標簽是她最后的保值憑證。 她從地板上爬起來,腿還是軟的,而身上不著寸縷。這個年齡的孩子已經有了點性別意識,她忍不住伸手扯下那絲絨蓋布披在自己的身上。 男人向身邊的助理淡淡吩咐:拿件衣服給她披上。 管理人立刻捧著一個托盤獻給他。 他指尖挑開那件薄如蟬翼的蕾絲鏤空裙子,翻出底下的內衣褲遞給她:穿上。 他的視線始終沒有聚焦在她的身體上。 那套內衣是絲綢的,薄薄的單層,甚至藏不住她剛剛開始發育的胸脯。那助理取來一件黑色的風衣,他接過,頗有耐心地給她裹上,把腰帶在她身前穩穩地打了個漂亮的結,包裹得嚴嚴實實,下擺已經拖地了。 陸先生,您可以在這里享用的,我們樓上有 他沒有抬眼去看,只是背后的助理向前一步,說:車已經在門口了。 她一句話也不敢說,也不會說。任男人用繩子牽著項圈,走出了那座牢籠。上了黑色的轎車,她忍不住從車窗回頭去看那棟白色的建筑,突然發現原來那房子并不大,只是關她的籠子太小太小,讓她覺得那房子大到不可逃離。 此刻她才敢說話,她無意識揪著腰帶的一個角,看向身邊的男人。他的面具已經取下,她這才發現他年紀比想象中的要小,大概也就二十來歲。 陸先生? 他的目光短暫的從文件挪到她的臉上:對外,你是我的養女,手續馬上會辦好。 她懵懂的望著他。 他的視線重新落到文件上,末端用鋼筆簽下兩個字。 原來他叫陸沉。這兩個字還是認得的。 爸爸爸? 叫陸先生就好。陸沉的唇角彎了一下,第一次透露出了些溫柔之意。可這卻讓她覺得變扭起來。他好像被這個稱呼勾起了興致,合上了文件放在一邊,問她:你叫什么名字? 122號。 原本的名字。 我不記得。她捏著腰帶,陷入了某種迷茫的回憶。陸沉看著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路上沒有再說話,年幼的她裹在并不合身的風衣里,那件風衣散發著她不熟悉的高級的香味,傳遞出的情緒卻讓她噤若寒蟬。那是殺意、厭惡、和倦怠。 可是這件衣服給了她溫暖。商品是不允許被穿衣服的,怕他們夾帶武器,傷人傷己。 她還是把它裹得更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