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六、捉jian
九六、捉jian
這幾步路的距離,宋景年覺得仿佛有一整條雨巷那么長。 他仿佛回到半大不小的中學時期,老舊的居民樓道采光不佳,逼仄晦暗的樓梯間彌漫潮氣,讓人覺得自己是一桶腐壞的酒。但是,等他緩慢爬上樓層打開家門,屋角里那個蜷在小凳子上的小女孩就會抬起頭來,細聲細氣地叫他景年哥哥。 如同一縷清冽又帶著溫度的晚風。 宋景年抓住了易晚伸出來的小手,過去與現在,記憶與現實,似乎都在時空交錯的隧道里相遇,面面相覷。 他發力,攥緊手心里的細軟柔荑,緊得易晚吃痛嚶嚀起來。 若你問易晚現在心不心虛,那當然是有的。雖然她從來也沒答應做宋景年的誰,但畢竟她平時對他多有依仗,時間這么久了,他不是戀人也是恩人。哪怕他們鬧矛盾,那也是對事不對人,她不愿向他服軟,但絕對不代表她故意要跟他兄弟上床。 所以現在易晚猶如被捉jian在床,她還一點借口都找不到。 阿彪已經沒有全身壓在她背上了,但也維持著趴伏的姿勢,頭低垂下來,下巴貼著她的肩窩,長長的呼吸聲被窗外的雨絲淹沒。 他不敢抬頭。 但他也沒有放開抱著易晚的手,甚至易晚覺得,他好像還越摟越用力,手指在她身上留下壓痕,如同不舍她被搶回去。 她對阿彪固然也沒有愛慕傾心的說法,在今天,在上一刻之前,她甚至都仍然以為他們只是同事。等她終于明白他原來一直在忍耐,又為自己的遲鈍和粗心感到歉疚,半推半就跟他做了,實則到現在她也沒想清楚來龍去脈。 兩個男人將她磋磨,推開哪一個都令人膽戰。 誰也沒想到一場春雨竟然會如此洶沛,正如同誰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 宋景年背對窗戶,本就幽微的天光根本照不清他的臉,黝黯一片,蹤影無處尋。室內的氣壓比極點還低,易晚逐漸覺得所有的音像畫面都已經離自己而去她開口時,自己都沒聽見自己在說什么。 她叫他,景年哥哥。 她還敢叫他! 宋景年的引信終于被點燃,他掐住易晚的肘窩猛地向后一拉,生生把她從阿彪身下拖出來一截,不等她叫出聲音來,他就架著她的胳膊把她上身舉到身前,企圖從她身體里搖晃出答案一樣抖摟著她的肩膀: 做什么!你還想要我做什么! 你還要我做什么,才能對我好一點? 他出其不意,力氣又大,易晚強行被他拉著起身跪在床邊,身體晃得腦子跟著發暈,阿彪立刻膝行上前,企圖從他手里奪下少女。 是我逼她的!你別沖她發火! 他推了宋景年一把,后者瞬間反擊,兩只野獸音速般立刻扭打到一起去。 易晚剛被松開跌坐回床上,還沒來得及管自己脹痛的雙臂,又馬上爬起來拉架。她撲到兩人中間想分開他們,正巧阿彪一拳打出 哪怕是余光看到了她,去勢卻來不及收回,急忙強行偏移方向,但也擦著她的右邊后背來了一下。 退役軍人的一下,對一個嬌嬌軟軟的妹子來說,差不多算是重擊了。 易晚當即就失去平衡從床邊往下倒,宋景年飛快一個墊步,用胸膛接住了她,沉悶的撞擊聲響總算是給這場戰斗按了暫停鍵。 紛亂滂沱的雨聲卻還在播放。 三個人其實挨得很近,但又好像離得很遠。 逐漸放大的鈍痛讓易晚眼前發黑,但她咬著牙沒有發出聲音,反倒是阿彪嚇得臉色發白,伸手想抱她,卻被宋景年的暴怒眼神瞪得進退維谷,只能喃喃低語:對不起對不起 也不知道是對誰說。 易晚靠在宋景年身上,平復著呼吸輕輕吐出兩個字沒事,宋景年攬著她不痛的地方側身在床尾坐下。易晚皺著眉坐在他腿上,慢慢想把膝蓋伸直,阿彪連忙在床上幫她屈伸關節,宋景年側頭冷冷瞟了一眼,也沒開腔。 屋子里暗成一片冷色曛暝,寥落的光線將三人的輪廓淺淺勾邊,黑白的衣衫,黑白的眼睛,黑白逐漸融為一體,成為模棱兩可的灰。 少女滯澀開口,一邊手臂上抬,摟上宋景年的脖子:哥哥 她埋進他敞開的襯衫領子里,但兩個男人都能聽到她的聲音。 哥哥不要生氣不要生氣了嘛 她又久違地對他撒嬌了。宋景年垂眼看著她的發梢,竭力克制著不要去親她。 太壞了,晚晚,你太壞了,我才不要親你。 景年哥哥喜歡我,我也喜歡你他頸側的脈搏猛地加快,易晚在他懷里輕輕地扭了扭,手摟得緊一些,那阿彪哥哥也喜歡我,我也可以喜歡阿彪哥哥嗎? 阿彪難以自制地抬起頭,卻只能看見她發絲凌亂的側臉,他的手顫抖著握住了易晚的腳踝。 宋景年聽見后半句,差點沒忍住起身就走的沖動,兇惡言語堵在喉嚨口,嘴角抽動得就快變形。 易晚用下巴摩擦著他的鎖骨,等了半晌。 他始終也沒有說不可以。 晚晚,你的心好狠。 你怎么能把自己跟阿彪放在天平的兩端。 宋景年的指針左右擺個不停,瞳孔在眼里不停震顫,但這雙手就是撒不開。哪怕知道她的小心思,哪怕知道這絕不是他本意,哪怕知道如果今天讓步了,以后很多事情都會跟著改變 易晚側頭,順著他的脖子一點點往上親,發出一串微小濕潤的啾聲。腳踝上和后背上來自不同男人的手,又變重了。 她趁熱打鐵:你們都是我的哥哥,順勢親到宋景年的喉結,含著吮了一口,跟其他人不一樣的。 宋景年呼吸加重,揚起頭吸了一口氣,企圖維持最后一點冷酷和堅定。但他也知道,在她面前,這些很快都會變成無意義的偽裝。他始終會變成那個壓在她身上,卻對她毫無辦法的人。她肯停留,那他就不能讓她離去。 他已經不能再經歷失去她的茫然痛楚了。 易晚跟他面對面,討好地在他下巴附近試探,哪怕他胡茬扎得她微痛也沒有停下來。 晚晚,你真的不知道你有多壞。 我才不要親你。 我才不要 我 宋景年蹙眉屏息,放棄般閉上眼一口咬住了她的唇。 易晚低低唔了一聲,開始接受宋景年發泄般的吻,唇瓣被他啃噬,舌頭被他吮吸,靈魂似乎都要被他吃入腹中。 但她很清楚,宋景年妥協了。 鼻間呼吸紊亂,心中大石放下。她美眸睜開一線,朝著一旁的阿彪伸出了手。 一直跟啞了似的在旁邊待著的阿彪往前爬了兩步,一把抓住易晚的手,放到發抖的唇邊。 阿彪又怎么會不知道,易晚哪里是真的喜歡他,是他趁虛而入,是他先做小人。但是她居然愿意為他求情,不但不怪罪他,還賜予他憐憫。 他幾乎要伏下身來謝罪,易晚托住了他的臉,安撫地在他刺刺的平頭上摸了摸。 這一刻易晚并沒有想太多關于索取和付出的問題,她沒覺得自己是在奉獻,同樣,也不認為自己是在乞求。 方才她站在蜜蜜門口,看著周天許消失在街角,面對那滔天的雨霧其實想了很多。 她到底是上天的棄子亦或是寵兒,命運奪走了她很多東西,但卻又通過一些人給了她很多東西?;叵肓艘幌伦约阂酝倪x擇,易晚覺得自己過得有點凄涼,未免有些不劃算。 周天許告訴她,有時候不需要想太多,活在當下,及時行樂。她倒不至于樂觀成這樣,但 嘗試著吃一些被人捧著送到面前的糖果,應該也不太過分吧? 她這邊還跟宋景年唇舌相接,那邊卻把手指慢慢地送進了阿彪嘴里。 看來,窗外這場無法定義性質的雨,還遠沒有到停歇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