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三、太多
五三、太多
跟周天許膩歪了半天才整理好衣服,再由他送回宿舍樓下,道別的時候,周天許伸手捏易晚的臉: 明天再找你。 易晚拂開:不要。 周天許沒有鬧,只是把手插進了口袋:那就是還在生氣。 易晚轉開頭沉默。聽見他吸了口氣又吐出來,最后只是抬了抬下巴:消氣了的話,記得找我。 走之前還要揉一把她的頭發。 易晚想著他之前說的話,頂著一頭亂毛邁進樓里,直到回到宿舍。 時間臨近熄燈,她開門的時候鑰匙碰撞發出一串金屬色的響聲,鄭伊然的聲音從她的床上傳來:誰啊?吵死了。 易晚瞟一眼其他幾個舍友,都在,有的坐在桌子邊,有的已經躺上床。 但當下沒有人出聲,舍長對著她做了個睡覺的手勢。 易晚垂下眸,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今晚睡這么早。 鄭伊然裹在被子里,沒有回應。 易晚輕手輕腳地收拾東西去洗漱,無奈總是會有一些響動,聽了這位文娛委員好幾聲嘖。 最后易晚躺下的時間是十二點左右。 若換作以往,她可能要誠心思考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回來太晚。 但今天她能感到從那個被子包里輻射出來的異常的憤懣和不滿,所以她決定,既不要誠心,也不要思考。 這不剛才周某人說過嗎,不要想那么多,會沒那么累。 圣誕節過后很快就是元旦了,迎接新的一年總是給人一種喜悅的錯覺,但易晚知道,日子不會因為年份的進位就跟著一起改變。 但大家高興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放假。 但大家又不能太過高興,因為放假回來就要準備期末考了。 今年春節比較早,一月末,按照安排,大概一月中旬就要考試了。 易晚拿著課表研究了一下,決定這個元旦假期不回家了,她給mama打了個電話,說自己很快又放寒假了,到時再早點回來。 mama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失落,說了句:你忙吧,那寒假再回來過年。 易晚心里一片哭過后那種腫脹的酸,笨重又沉悶。 沒法,來回車票錢夠她吃好幾天飯堂了,能省一點就是一點吧。 她又看了一眼考試安排,又要復習,又不能去蜜蜜了 她有些恐懼地發現又要跟宋景年請假了。 這種事宜早不宜遲,總要去做的,易晚當天上班的時候就去找宋景年。 敲門的時候,她聽到里面有說話的聲音,正想著要不要等下再來,就聽見宋景年平穩的聲音:進來。 她推門,果然見宋景年拿著電話,面色沉靜,看著屏幕的眼睛分過來一點眼神,易晚看懂,便關好門乖乖走到桌子前等著。 宋景年:陳總的錄像已經發過去了,你讓技術部幾個人一起再處理張局的事情還要再觀察一下,他還是比較謹慎 講完掛斷,他頭抬起一點,目光輕輕落在易晚身上,沒有問她什么事。 他總是這樣,明明什么都知道,但是又什么都不說,就等著她過來,被他的天羅地網抓住。 易晚顧左右而言他:你講電話我就等下再來嘛,打擾你談正事,耽誤了怎么辦。 宋景年無情拆穿她的做作:你們讓他們留下證據,我把信息整理好,就是最大的正事。你還不知道嗎? 蜜蜜女仆咖啡店,看著是小眾文化產業,其實是rou體交易的市場。 然而這只是表象。 來客里總有些官商人士,年輕偏多,但意外的也能遇到身居高位的。 女仆meimei溫柔小意地陪侍,哄著貴客射精,轉頭就拿著錄像敲詐勒索 這好像是目前我們知道的信息了,然而這是表象下的另一層表象。 表象做得越大越寬泛,才能隱藏真正的目的。 易晚很明顯知道蜜蜜的真正的本質是什么,本來只是想找個由頭跟宋景年套近乎,此刻被揭破也只能訕訕。 我其實不是來說這個景年哥哥,我要考試放假了元旦一直到春節都不能來了 本來她還在上學,要考試也很正常,之前這時節也不是沒請過假,但前兩個星期,她能感到宋景年好像有點脾氣不好。 是以她現在很忐忑,甚至做好了這一個月扣完工資的打算。 宋景年看了她幾眼,一聲不吭,易晚也沒有繼續說話,室內安靜得能聽見二樓的腳步聲。 黏黏糊糊拖著步子走路的是小影,身體沉重腳步虛浮的肯定是客人。 宋景年習慣性地分析了兩秒聽到的聲音,才發現自己居然在逃避接下來想說的話。為了糾正自己的拖延,他強迫自己開口:你 易晚緊張地看他,他深深的眉眼帶著復雜的情緒,語氣有些無奈。 以后只接觸那幾個官員吧,其他的普通客人你別浪費時間,對身體也不好。 你要是缺錢,我說了我可以幫你。 這話說出口了倒是流利。 因為他已經說過好幾次了。 易晚:哦,啊,又來了。 我也說過我不想你這樣幫我。 她垂下頭,眼珠子盯在地板上,腳趾無意識蜷曲抓著地面。 我不要欠你那么多。 樓上的聲音也聽不見了,小影應該是帶著客人進了房間。 似曾相識的靜默緩慢流淌,空氣粘稠得讓人無力再重復接下來的對話。 走之前易晚斟酌了一下,決定探身親一下他。 但這辦公桌實在是有點大,她俯身到了一個角度才發現自己好像還夠不到宋景年。 她的脖子尷尬地僵硬起來,傻不愣登的停在原地。 怎么就偷懶了!多走兩步從旁邊繞過去不好嗎!易晚大悔,眼神左右躲閃,眼皮帶著眼睫毛一眨一眨,看得宋景年渾身發癢。 但他總是很能裝,最后只是悠哉悠哉地輕輕往前滑了下座椅站起來,眼里難得帶點星芒一樣的笑意,抬過她的臉吻上。 最后還是讓她走了。 宋景年張張嘴,方才柔軟的觸感好像還有停留的錯覺。 人都走了,他卻還在幻想她的存在。 那時,時隔多年后第一次見到她,對她有太多的好奇,太想知道她身上發生了什么。開口把人留下來,借題發揮把她拎上床,現在想起來,其實都是他私心作祟。 后來他明白她為什么缺錢,她也明白他不是單純的咖啡店老板,甚至不是老板。這個時候兩個人的相處就變得輕松同時又艱難了起來。 他第一次提起讓她不要置身此中,錢他可以幫忙的時候,易晚直接冷下臉,第一次對他發怒。 過了很久他才敢提第二次,還換了說法,易晚也是搖頭。 他無法,只能逐漸嘗試放寬條件,但無論如何,一直以來她都是一個理由。 她說:以前在小時候,你家借我躲了多少次,從那時我就很抱歉。現在,我全靠這里才能給得起我媽住院治療吃藥的費用,全靠你保護我,我不能再要你的錢,我欠你太多了。 傻晚晚 宋景年合上嘴唇,眉頭皺起,原本冷峻的面容此刻滿是自嘲和懊惱。 鼻尖哼笑一聲,他閉上了漆黑的眼。 明明,是我宋景年欠你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