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拐彎
四三、拐彎
易晚并不應他,一張小臉縮在圍巾里,剛才的拉扯弄亂了她的頭發,蓬蓬地堆在頰邊,更顯得一雙眼睛出奇的大。 她看著眼前少年出色的外貌,一般來說用這張臉跟人講話,很難讓人拒絕他提出來的所有事情。 但她不想慣著他。 他縱然是自由的,熱烈的,百無禁忌的。但她狹隘到幽閉的心,要如何容納他這座龐大的城。若有哪天他又發起怒來,一把火將她連同這座城池一同焚燒殆盡 那可真是謝謝你這么看得起我啊。 周天許上過各種大大小小的舞臺,從來都是懶散隨意的,緊張這個詞就不會寫在他周天子的字典里。 但現在,在這冷清辦公樓的墻角,面對一個女人,周圍萬籟俱寂,他竟然奇異地品味出一種期待與擔憂并存的感覺。 不就是件簡單的事嗎?這女的為什么要花這么久的時間想? 鼓手簡直不能忍受這種僵硬的氛圍,渾身哪哪都不對勁。他想伸手去捧她的下巴,卻突然被她揮手打開。 他呼吸立刻變重,差點又想用蠻力把這不知好歹的女人禁錮在自己的掌控之下,卻又還是強行放下了緊繃的手臂。 易晚抬腕整理起自己的頭發來,眼睛卻一直緊盯著周天許。等他終于平息掉渾身那種rou食動物捕食前蓄勢待發的躁動野性,她才冷淡開口: 所以我為什么要去? 你是我什么人我要去看你的表演? 你覺得我就像對你趨之若鶩的女生一樣,你說什么我都趕著巴望上來? 她滿是戒備,腳下甚至已經開始邁出去,準備離開。 周天許毫無辦法,看著她慢慢地就走開去。 像他小時候剛開始養的貓,他明明喜歡得上天下地恨不得每時每刻把她抱在懷里,可是那貓兒跟他不熟,總是有點抗拒。而他第一次得了這么可愛的伙伴,也不知道收斂。有一天抱她抱得緊了弄疼了她,小貓渾身的毛炸得老高,對著他呲牙咧嘴,他只要靠近些就發著奶音威脅他。 他隔著點距離看著張牙舞爪的貓貓,懊悔心疼焦急全部混作一道,想去觸碰,卻又怕她一溜煙跑出去再也不回來。 打那之后,他十分厭惡這種束手無策的感覺。他對著易晚的背影,賭氣般大喊: 那你別來!永遠都不要來! 易晚: 您今年幾歲? 她疲倦地搖搖頭,走出這塊墻根,繞回行政樓的正面準備離開。 學校的行政樓跟所有的政府部門一樣修得十分莊重氣派,對稱大氣的正門,細密整齊的紅磚,還有門前溫文爾雅的文弈老師。 真好看,但是這是她現在能看的東西嗎! 易晚跟被發現做了壞事的小孩一樣頭都不敢抬,正想假裝四處看風景,文老師卻已經開口叫住了她,朝她走來。 這下不能扮作沒看見了,易晚尷尬地轉過身來。 文弈怕冷,穿了件黑色的長羽絨外套,明明是臃腫的款式,穿在他身上就顯得比例恰好,顯得頎長又清瘦。 他笑了笑,跟平時溫和有禮的樣子毫無出入,安然得一點也看不出前幾天才在辦公室里呼吸急促抓著她肩膀射精。 可能真的就像她提議的那樣,大家當作無事發生過。說不定這樣更好,他是老師,她放縱了,一切都是不可告人的。 文弈本來不會出現在這里,他原本是去傳播與設計學院拿點資料,想著文員的下班時間總是很早,他還提前過去了。 沒成想傳設院的女老師朝著他可勁揮手:這個不在我們這里辦,你要去行政樓,現在東西都在那邊。 文弈:保持微笑。 傳設院這一棟小小的學院樓,離行政樓隔著大半個校區,等他過去,估計早就沒人了。 但他還是去了,果不其然,連樓道里的燈都關上了。 他站在整潔如新砌的走廊里,苦中作樂般思考自己要不要轉來行政樓當文職,每天提前下班,清閑自在。 但怎么可能,文學院里有他在乎的人。 他走過架空的樓廊,正想欣賞一下外面的灌木綠樹,就看見一樓角落里有一對小情侶在摟摟抱抱。 青春啊 他從來不管學生的這些事情,就要走開,余光卻看見那女生把男生往前一推,隔著這么遠都能感到矛盾。 他又看了一眼,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一張臉。 文弈停住了。 數日前的事好像一場夢,他到現在有時都在恍惚,不確定是否真的發生過。但看到她的這一刻,幻覺與現實開始融合,他真切回憶起那天傍晚,少女如何與他親吻擁抱,用手甚至用嘴去撫慰他的欲望 而他當時被震驚和沖動奪走了理智,她走了也沒問上一句。 這對她來說到底有沒有意義。 文弈扶了扶眼鏡,金屬細框架摩擦發絲發出細碎的聲音。 他看著易晚逐漸離開那個男生,似乎還是某個很有人氣的樂隊成員,混血的帥氣面容和卷發實在令人無法不記得。 他眼神一暗,飛快地往大門移動。 截住她的時候,文弈看出了易晚的逃避。他心里頓時說不上什么好受。 所以她真的覺得沒有意義是嗎? 離得近了看她才發現她哭過,鼻頭眼角紅紅的,眼睛里還閃著一點晶瑩的光。 他心疼得很,勉強笑了笑,狀若無意問她: 怎么了?好像不開心? 停了停還是無法釋懷剛才的男生,又加了一句:跟男朋友吵架了? 易晚答得很快:我沒有男朋友。 兩個人陷入一陣不知是真是假的詭異沉默。 他想:真的嗎?不是男朋友?我可以高興嗎? 她想:真的嗎?我上次還給你口,你覺得我有男朋友?我是那種人嗎? 易晚有些沮喪,想說句老師再見就離開,文弈卻搶在她前面開口: 我有些檔案要整理,你來幫幫我吧。 你們文化人講話都這么拐彎抹角的嗎?易晚心里一哂,嘴角一撇:老師你找班長吧我想先回去復習 文弈笑得更柔和了: 你把我的文件拿去碎紙機里絞了,我還要備份留檔的,這責任不該你負嗎? 易晚: 什么呀!那不是特地印出來哄我去找你的嗎!你還要備份再去校園網里下載就!好!了!啊! 文弈一雙眼睛眨了眨,眼鏡片里仿佛都印滿了別掙扎了的小字。 易晚就是受不了見他這副人畜無害一本正經卻暗流涌動的樣子,心里被他這樣扯了一下,還覺得挺帶勁。 都怪這晚風太喧囂。 是風讓我跟他走的。 【文老師(微笑):請問上次那叫吃rou嗎?嗯?】 【作者:行吧】